第2章 第2章
林怀安心里咯噔，似乎猜到女孩的来意，于是坐在小马扎上，煞有介事地询问，“怎么了？”
这正是昨天那对母女中的其中一个，只见女孩慢悠悠拽下兜帽，褪到一半时神经质地向街道两旁看去，才将帽子全部摘下。
几缕蓬乱的发丝垂下来，衬得她憔悴易碎，林怀安也紧张兮兮地打量她，脑子里快速思考对策。
本以为江湖不再见，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果然印证她的猜想，这个女孩身上确实是有些东西的。
但随之而来的猜测让林怀安惴惴不安，如果女孩让自己帮帮她，那该怎么办？
她只是个业余的算命先生，甚至有些东西是胡诌的，不能耽误人啊！
“我叫舒颜，不知大师贵姓？”舒颜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自顾自地做起介绍来。
和昨天判若两人。
林怀安显然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免贵姓林。”
接着舒颜不等林怀安的想法，直接讲述自己的遭遇。
她是s大的一名学生，自从和男朋友分手后，舒颜身边的怪事频频发生。余光总能察觉一个影子晃荡，窗户、镜子、包括门旁，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晚上睡觉也不安稳，耳边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小腿阵阵疼痛，像是被人捏紧一样，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能看到一片青紫。
“大师，救救我，我觉得是我男朋友搞的鬼！”说到后面，舒颜越来越激动，直接拉起林怀安的手，力气打得可以将其捏碎。
林怀安吃痛一声，对方毫无察觉，喃喃念叨，“一定是那个男人，一定是他不想让我好过！”
通过描述，舒颜笃定她的前男友为了甩掉自己，顺理成章和现任在一起，所以请邪师给她下咒。
“可是他为什么要害你呢？”林怀安不动声色地掰动舒颜的手，将胳膊拽出来，揉了揉发红的地方。
听到这里，舒颜蓦地顿住，双目失神，似乎在组织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语。
“大家都知道我和他谈恋爱，所以他劈腿后，我就找人在论坛上揭露真相……”舒颜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你确定是揭露真相？”察觉到她脸上表情不对劲，林怀安也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小姑娘啊，分手就好聚好散，背后骂骂得了，嘴人家终归是不对的。”
林怀安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既然舒颜断定是前任让她落得今日这幅光景，必然对方也被整惨了。
嘶，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啊……
林怀安暗自叹一口气，显然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去，于是开始和稀泥。
“或许，或许是他的现任！”女孩突然激动起来，死死攥住林怀安的肩膀来回摇晃，嘴里咀嚼这一句话，让人毛骨悚然。
林怀安被动承受她的负面情绪，缩着脖子像一只鹌鹑。
造孽，早知道昨天不说那么多话，现在被人知道自己还有两把刷子。
她心里叫苦不迭，瞟到女孩的肩膀上，倏然顿住，接着脸色变得苍白。
浑身□□苍白的婴儿趴在舒颜的肩头，一双眼睛没有眼黑，喉咙里发出诡异的笑声，周身笼罩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气，大有一副向上爬的趋势。
林怀安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手颤抖着指着舒颜的肩头，咽了咽口水，“那什么，大姐，你肩头上有东西……”
舒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皱眉道：“什么东西？”
在舒颜转头的瞬间，婴儿也仰起头和她对视，用苍白病态的手托着舒颜的双颊，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齿。
林怀安见她的神情不似作假，五官皱起，“就在那里啊，你……”
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诡异的婴儿，可能只有自己才能够看得见。
舒颜见林怀安大惊失色，心也提到嗓子眼，“大师，是什么东西？”
不等林怀安接着说话，她像是受到刺激般，从小马扎上面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林怀安面前，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大师，你要救救我啊，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舒颜情绪激动，声音也提高不少，震得林怀安耳膜疼痛。
“大师，你既然能够看到，你一定有办法的吧，是不是啊？”舒颜此刻俨然疯癫，而趴在肩头的小婴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定格在林怀安身上，也冲她一笑。
林怀安感觉他尖锐锋利的牙齿已经刺入自己的皮肤，她连忙后退，舒颜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见她一直拒绝，舒颜立马从兜里掏出一沓红艳艳的钞票，塞到林怀安手里，“大师，我有的是钱，你要多少我都给，求求你救救我！”
说到最后，舒颜直接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声音哽咽。
见到钞票的那一瞬间，林怀安动心了。
但也仅仅是一秒钟，她就清醒地意识到，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况且这种情况搞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
林怀安平时也就在天桥底下帮人算算命，这种误人性命的事她还做不出来。
“你……恕我无能为力，你是不是，被孩子盯上了？”林怀安本想说鬼婴，话到半截又生生换了个词。
说到这里，舒颜身体一僵，直愣愣地看着她，而鬼婴听到后，也抬起头来，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你可以去祈安山上的光禄寺找大师看看。”林怀安急于将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于是指了指远处的山头，给舒颜一条明路。
舒颜知道林怀安的态度是不肯帮了，不甘心地将散落在地上的纸钞捡起来，重新塞到口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临走前，鬼婴还特意调转方向，隔着距离和林怀安遥遥相望，周围弥漫的黑气浓到化为实质。
林怀安打个冷颤，低头错开视线，无心摆摊，准备收拾摊子。
她的手都是抖的，胸腔的心脏因为恐惧几乎要跳出来，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舒颜离开的背影，以及鬼婴的面容。
还是先回去吧。
手刚碰到放在身后地上的大包时，布料隆起的一块突然动了。
“啊！”林怀安惊呼一声，连忙站的远远的，警惕观察那个会动的包，做出随时要跑的动作。
拜刚刚的鬼婴所赐，她现在草木皆兵。
只要她跑得够快，鬼就追不上她！
里面的东西活动得越来越剧烈，林怀安听到细微的声音，似乎是爪子挠过布料的声音，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
拉开拉链，果不其然，一个黑溜溜的脑袋探出来。
发财是什么时候钻进来的？
她边想边将它搂在怀里，蹭蹭发财耷拉的小耳朵，“发财，你吓死妈妈了，什么时候偷跑进来的？”
发财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她。
林怀安拧眉，这只狗怎么看起来瓜兮兮的，连摇尾巴都不会，于是说道：“会摇尾巴吗？”
发财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露出一个冷笑。
林怀安：？？？
这狗成精了。
林怀安咽下自己想说的话，把发财从包里整个抱出来，放到地上后拉上拉链，收拾完才将它再次圈在怀里，“发财，我们先回家放东西，再出去帮你买个窝。”
刚好今天提前收摊，也有时间挑挑拣拣，顺便散散心。
一路回到家后，她从衣柜里找出自己很喜欢的粉色外套，整个人充满蓬勃的朝气。
刚收拾完，门口传来震天的拍门声。
这个院子是林怀安的父母留下来的，大门和堂屋之间隔着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敲门声音小，不容易听见。
“来啦！”她大声应着，用大毛巾包裹住刚洗完澡的发财，转头去开门。
“是谁呀？”林怀安刚拉开门栓，外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闯进来，和她撞个满怀。
此人身穿黑色长袍，腰间别着桃木剑，长发松松挽在背后，正眯着眼上下打量林怀安。
林怀安被撞得连连后退，心中愠怒，刚要说话，那人身后钻出来一个佝偻的背影。
是舒颜。
“你……”仅仅是半天没见，伏在舒颜肩头的鬼婴散发出更为强烈的黑气，灰白的双眼流下猩红的泪水。
林怀安动作没变，面露疑惑，而那个怪人从鼻腔里发出轻哼，似乎对她很是不屑。
“请问你就是那位帮她算命的师傅？”他冲舒颜努努嘴，微眯双眼盯着林怀安，语气不善。
林怀安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舒颜能够找上门来，但聪明地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犹豫半晌才缓缓点头。
“你说她身上有鬼婴？”男人手摩挲着腰间的桃木剑，眉头皱得更深，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开口便道：“小丫头，修为不够休得害人！”
林怀安还未回答，对方就将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此人为祈安山道观里的一位道士，名为周温石，听闻舒颜的经历后，断定为有人给她下咒，只需破财消灾便可解除，结果舒颜用今天林怀安对她说的一番话反驳他，周温石不服，咬定林怀安是江湖骗子，要来探探她的虚实。
说到“江湖骗子”四个字时，林怀安心里一虚，又听到探探虚实，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林怀安：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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