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了，北国
安洋被带到将军府是四岁的事，之前的记忆除了反复的噩梦里惧怕着光，安洋就如同一张白纸。薇蔚和昂第一次接触到安洋时还以为是个哑巴，后来发现安洋不会语言甚至大字不识一个，哪怕是连吃喝拉撒都不会。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男孩长得如洋娃娃般漂亮，却时不时把排泄物排到□□里，内心五味杂陈。因为身份的原因，在安洋六岁时以仆人之子入学普通的学校，男孩们看着他漂亮又瘦弱，经常欺负他。事情传到克泽昂的耳朵里，便嚷嚷着要去安洋的学校出口恶气。安洋一生病或是一被人欺负，三人的关系就像绳索一样系得更紧了。
可安洋始终会把自己边缘化，与生俱来的孤独感连昂和薇蔚都融化不了。
克泽摩一脸沉重的告诉安洋“明天就离开北国。”
这更加肯定了安洋十二年的怀疑，自己身世与北国有关。安洋深深吐了口气“我这一去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克泽摩的表情没有动容而是越发坚定“可以的话，一辈子都别回来。”
安洋笑了笑，原来养父是这么绝情，身世又怎样，北国大将军，连我都留不住吗？一句话好似把自己在将军府十二年的轨迹打消。安洋满不在乎的点点头“我早也想离开了。”
说罢起身，径直朝走廊走去。
一个人与他擦肩而过，身着一样服饰，差不多身形且黑发带金丝边圆眼镜的男人走进自己刚出来的房间。
安洋楞在原地，心里虽怨父亲，但其实就像小孩发牢骚一样没有一丝恨意。他第一次见到克泽摩这样急于踌躇，找了一个替身这种地步。恐怕被王室所知已经在克泽摩不可控的范围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克泽摩其实早在安洋小的时候就教导过安洋，如果发生了严重的事情，你就逃，马不停蹄的逃。
怕明天有变化，安洋立马朝房间走去，简单收拾了换洗的衣物，拿起那张车票。临走时将车票的咒纹纹路画到纸上，锁在盒子里，便从将军府后院走了。
“对不起，昂，对不起，薇蔚，来不及与你们告别。”
这一走，不知道是自己所向往的自由还是心里的枷锁更加沉重，越发矛盾。路上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安洋一阵昏沉，失重感莫名而来。待回过神，安洋趴在西装男的背上一摇一晃。
“怎么是你。”安洋一脸不可思议，两人正在一个放大的木偶肩膀上，木偶轻盈的不留下脚步声，穿梭过将军府前的大片树林。
西装男咧开嘴笑说“带你离开呀。”
安洋看着身后将军府的方向神色紧张“是不是将军府出事了？”
西装男食指摆动“你别小瞧了克泽摩，北城无人敢动将军府的。要不是他守护着北国，整个北国被他毁灭都不在话下的。”
安洋觉得在理“那你怎么知道我要走的？”
西装男手里凭空出现个木偶晃了晃“这么多年卖了不少的木偶，单是你们将军府就有三个，我手里提的木偶线可是一整个北国的情报线。”
安洋就如第一次听到西装男回答钥匙藏在花园水桶底下一样，再一次对他投出刮目相看的眼神。“不过你为什么要弄昏我啊？”
见他不答，安洋越觉得有端倪“你不说是吧，我找机会写信给我父亲告诉他有人在府里放木偶窥探将军府内部！”
西装男一想到克泽摩就不经打个寒碜。挠了挠头“我说我说。”说罢便悄声在安洋耳边。
“什么？！”安洋眼珠都要瞪出来了。“把玩偶变大得朝木偶屁股吹气？”
西装男赶紧捂住安洋的嘴，就像遮羞布被当众掀开。
安洋点点头投出同情的目光“那样的画面不看也罢，我理解。”
两人趁着最后的时光互相调侃，不知不觉间木偶穿过树林到达海边。
西装男让安洋拿出车票。
“黑马车只会带持有车票并心里所想去之人走。安洋小小小小小少爷。”
安洋有些不舍“也不知道洛城是什么样子的，总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
西装男又以极其夸张的动作鞠躬“待你去到洛城，一切便有了回应。”
安洋就当作是种安慰，闭上眼默念着，我想要去到洛城。
一阵疾风飞驰而来，海面上浮起小小的漩涡，突然又如海啸袭来，千匹黑色的骏马踏着海面而来，安洋被这阵势惊得后退三步。
马蹄声过大，西装男提高嗓门喊道“安洋小小小小小少爷，你得抓住其中一匹马的缰绳坐到马背上！”
这种体力活可就难到安洋了，可是机会只有一次，仿佛把手伸过去手就会被黑马撞断，安洋拳头一捏，如龙卷风拉扯，一把爬上了马背。
双眼紧闭之时，他听见西装男高声喊道：“要记得我啊！”
待双眼睁开时，他已身处在一个铁皮车厢里，看着陈设如火车无二，不过外面的景象已是一片宁静，北海的海面泛着波光。细细一听还有火车的轰鸣声。
安洋自语道“原来一阵紧张过后换来的宁静是如此焕然一新的感受。”
“不愧是年轻人，第一次坐黑马车吧。”
安洋有被坐在正对面穿戴高贵又秃顶的小老头吓到，刚才都没发现对面坐着人。
小老头笑了笑伸出手“我是皮弥”。
安洋也伸出手握着“安洋。”
皮弥，好耳熟的名字，安洋不经意的打了响指“你是《飞蛾记》那本游记的作者皮弥吗？”
皮弥意味深长的看着安洋的指尖，打趣道“就是随便写写的，没想到还有年轻的读者啊。”
安洋瞬间化为书迷的姿态，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宝藏似的小老头“皮弥老师，这本游记打开了我的世界观，我看了才知道整个世界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事物，甚至于你都没有经历过的还在发生。我一心想着有一天我也要像您一样经历这个世界，我该抱有怎样的心态，该如何去跨越。直到我上了黑马车，坐在我对面的正是您，我觉得正如你写的这个世界依然没有巧合，世事都有世事的阴谋的一样。”
皮弥一副慈祥“哈哈，这句话我也印象深刻，是从我一位老朋友那里听到的便记下写到书里。”
安洋眼睛更闪了“皮弥老师，在来之前，我内心的矛盾一直未解，心像是蒙上了一层浮尘。现在解了，我该开始我的旅程了。”
安洋很少会跟陌生人说很多话，看来是真的极其喜爱读《飞蛾记》，以至于觉得跟皮弥没有任何界限。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洛城，需要一天，或者两天。也不知道皮弥什么时候会下车，现在或者半小时后。
两人一路畅谈着飞蛾记里的奇遇，不时车厢内发出欢笑声。
“不过我很好奇，皮弥老师您怎么写出来这本著作的，就好像你活了很久很久，经历了很多很多。”
皮弥看向窗外，地中海闪过一道光“或许我真的活得有够久了。”说罢起身站来安洋身旁像是遇到知己一般拍了拍安洋的后背。“或许我们还会见面的，安洋。”
安洋点点头“回见。”
皮弥慈祥的笑了笑，慢慢消失于车厢内，他应该到站了。
安洋望向永不停歇的车窗外，也不知道洛城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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