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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乡下丫头进城了


  中秋节,也叫八月节,向来是民间的重大节日,各县各乡都要张灯结彩地庆贺。贞阳乡虽然穷些,但该办的仪式还是要办的。

  因全乡大多是同姓,最重要的仪式就是在宗祠里办小祭,虽不如大年时的大祭丰盛隆重,但乡里姓贞的男性乡民,只要走得了路的全都到齐。

  给祖先上了祭,每位男丁,连小男孩子在内,都分得了一份祭礼——每份四个白面蒸饼,另外每户人家还分得一小块腌肉。

  岑大妹虽已笃定自己肚子里是男胎,然而毕竟没生下来的,算不得“男丁”,这祭礼便分不到。她本来已有些失落,偏偏吴婆子还在一旁唠叨,什么家里男丁少被人看轻,什么可惜前面连生三个丫头,要不是还有两个小子,分的蒸饼还不够一家子填嘴,等等。

  等祭礼拿回来,吴婆子又瞅着贞绣珠和贞锦衣嘀咕:“可惜是两个丫头片子,族里分啥东西都没分儿。”

  仿佛一家人的体面都在这几个蒸饼上,而前些天贞绣珠带回来的大袋的白面和几百个铜钱都不存在了似的。

  贞锦衣听得憋闷,但知道这地方就这么个风气,连岑大妹都低了头不吭气,她自然更没资格多言多语,心里只盼望着能早日离了这里。

  祭礼才完,乡长就催促贞三更,说是郡府织坊来收学徒的人十六日就会到县城,叫贞三更赶紧预备好带女儿上城里。似是怕他变卦,还说秋生正好要上郡府城拉货,已嘱咐了他捎带贞家父女进城。

  当日晚间,贞绣珠烧了锅热水,取了些皂角,帮贞锦衣洗头洗澡。

  她先用石锤将晒干的皂角锤烂,拿烧开的水泡了,再搓出泡沫来使用。

  虽说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但贞锦衣仍是觉得,古代人洗个澡着实费劲。

  吴婆子看贞绣珠忙活,又在一旁抱怨:“过个小节嘛,费这些柴火皂角。”但见大家都不和她搭话,嘟哝了两句只得拉了正月回自己屋子里睡去。

  洗好后,贞绣珠寻了件干净衣服让贞锦衣换上,叫她坐到灶边,借着灶里的余热帮她烘头发。一面用干的粗布给她擦着头发,一面嘱咐妹子一些进城需要注意的事项。

  想到大姐为自己的前程费了好多心思,贞锦衣不由得心生感慨,身子便向她靠了过去。

  贞绣珠抚了抚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把淡黄色的雕花木梳给她细细地梳理,柔声说道:“你也莫要怨阿爹阿娘,他们穷怕了的,腊月也到了聘媳妇的年纪,他们为着凑钱着急呢。”

  贞锦衣想说为了儿子娶媳妇也不能毁了女儿一生,但想想这里的人多半对重男轻女已习以为常,自己也犯不着为这个与古人争执。

  她嗅到木梳上残留的淡淡的桂花香味,可见大姐在城里还学着用上了桂花油,那里的生活想必比乡里精致好多,便移开话题:“大姐,郡府城可大吗?”

  大姐答道:“那是自然,比咱们的县城大好多啦,有四条青石大街,就是府衙的门都顶咱们县城的三四个那么大呢。”

  “郡府叫啥名呢?”

  “叫埠宁郡。”

  “郡府城里有什么官呢?有皇帝吗?”

  贞绣珠“扑哧”一笑:“傻丫头,皇帝怎么能住在郡府里呢!那是住在京城龙廷的啦。郡府里最大的是郡守老爷,还有好些别的官,有多少我也说不上来。”

  “那皇帝长啥样儿呢?叫什么名字呢?”

  “我哪儿能晓得皇帝长啥样啦,我们小老百姓,哪能见得着皇上?就是郡守老爷我们也见不着的。名字我也不能晓得啦。对啦,听人讲,当今的皇上还年轻着哩,登基才六年,如今是正昌六年了。前年皇后娘娘薨了,皇上念着先皇后,至今还没再立后呢。”

  想不到这偏远的小地方,对皇帝的家事倒是传得津津乐道的,可见八卦真是自古以来人类的天性。

  可是贞锦衣在脑子里一通猛力搜索,凭着她研究古代服饰时学的知识,明清时皇帝的名字和年号她都能对得上,汉唐宋元的皇帝也知道一些,但记得住的基本是“高宗”“玄宗”之类的庙号,每个皇帝具体的年号,除非是“贞观”“开元”这些有大事发生的时代,其他的就不那么清楚了。

  这个“正昌”,肯定不是明朝的,却也想不出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的年号,就算加上青年丧妻的这个条件,仍然无济于事。

  然而,这里人的衣着,种的棉花、红薯,以及纺织和贸易的情况,怎么又有颇多与明朝相似的地方。难道穿越的是哪个平行空间,而非她所知道的历史上的古代?

  如此一来,她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与当地一般乡下丫头也没多大区别,没有预知未来的功能,自身明显也没有什么超能力,将来的道路也不知能不能走得顺利。

  想到“开挂”的指望越发渺茫,贞锦衣不由得一阵沮丧。

  第二日不等鸡叫,贞绣珠已先起身,拿出自己带回来的一套新衣给贞锦衣换上。

  这下子岑大妹也不免失惊道:“哎呀,这是要上郡府做学徒还是做新娘子啦?须得费这些钱物?”

  贞绣珠笑着答道:“你们不晓得,那些坊的人都讲究呢,尤其是绣坊,三丫儿要去见人,莫叫他们看低了才好。”

  早饭才吃完,货郎秋生果然赶了空车来到贞家,一家父女三口带着干粮——几块煮熟的红薯上了路。

  因秋生叔之前揭穿了申家的事,贞锦衣对他很是感激,一路上,秋生叔前秋生叔后地叫,又向他打听经过的地名、风俗。

  这秋生叔走村串巷,对各处都十分熟悉,又是个话唠,经不得她问两句,一路指给她,这是哪个乡,那是什么乡,甚至于哪个乡上出过秀才,哪户人家闹过官司他都无所不知。

  贞锦衣索性坐到秋生叔旁边,靠在骡车的车壁上,一面听他说话,一面东张西望。

  越向前走,地势越平坦,地里的庄稼长得越好,除了水稻、棉花,也有一些桑树田,间或有瓦房出现,院子也有砖砌的墙,可见离城越近的地方,养蚕的越多,民间也越是富裕。

  走到半路,又去别的乡上接了与贞绣珠一同在织坊做工的两个女孩子。听贞绣珠称她们“绣珍师姐”“绣珊师妹”,便知道大姐的“绣珠”这个名字应该是在织坊里按照师徒辈份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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