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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详尽的消息


  贞锦依把新得来的书跟先前读的那本放在一起,用布帕包好,再将那糖盒子捧到珞眀章面前:“多谢先生教诲,也请先生进些点心,再接着教吧。”

  珞眀章扑的一笑,不客气地捻了一颗抛入口中。

  贞锦依又问:“上回拜托你打听埠宁那桩事,可有消息了?”

  埠宁染织街出事,良三娘虽顺利脱身,一家子带着丝坊迁到了省城景州,却哪里放心得下,因而刚一安顿下来,就让丈夫派了人回去打听。

  但良三父子在街上新建机房也走不开,派去的人不过是个普通仆从,只听了些街头巷议,再带了张告示回来,至于坊里诸般情形,他入不了内坊,也见不着关键的人,打探得就很有限。

  不过听说事态平息,丝坊众人都松了口气。

  贞锦依心中更是暗赞这位琉知府见事通透且手段高明。

  她因知晓绎大人的事,此事一出,就想到里面掺杂着朝中新旧二派的势力斗争。但这多是她了解了古代历朝历代派别斗争史的结果,是建立在前人对历史事件大量总结评论的基础之上得来的判断。

  而琉知府是局中人,很多方面远不如她这个旁观者且是后来人视野宽阔。

  但看这位琉知府行事,显然见事极为透彻。

  所谓的“违制”完全是个擦边球,往小了说,不过是做了未在范式之中的衣饰,法未禁止就不算犯法。但若一心要往大了说,却算得违逆犯上,牵连起来,不单有关的人要受到重处,整个埠宁郡府都要被翻个底朝天,而且因为是绣坊出的事,完全可以把内三坊所有人都连坐处置。

  而染织事务是朝廷蚕桑新政中重要的一环,再从丝坊被调入省来看,扩大织锦的生产也必定是新政的一部分。

  要是从埠宁郡三坊查起,再查到江安省城的锦官院,这样大的机构,又是长年经手大量钱物的,只要有心,总能查出些疏漏来。到时借此给染织业一击,进而打击到新政的参与者们,再给政务添些乱子,都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琉知府既未严加查办,也没有坐视不理,而是将整件事归结到绣工个人的贪念上,从整治贪图享乐的风气下手,定了个不轻不重的罪名,甚至还暗地里把丝坊摘了个干净。

  这样既维护了朝廷制度的尊严,切合了本朝一贯以来尚俭戒奢、提倡安分守己的传统,没给告状者留下攻击他的借口,又不至于牵连过多,保证了自己治下的安定,更不给兴事者提供牵扯新政的理由。同时在得到一个公正处事的名声的情况下,还给府里增加了收入。

  自己一点亏没吃,还避免了表明派别上的立场,且几头都不得罪,真是当官当到一定境界了!

  对江安、埠宁,甚至朝中支持新政的官员来说,事情可算是圆满平定。然而贞锦依还是不大敢相信这么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尤其挂念着大姐及经二姑姑、陵锦佑等人,很想知道她们的状况到底怎样。

  遇上珞眀章,她不由得庆幸老天爷真是肯帮忙。

  珞大人帮绎之谦父亲上过疏,她贞锦依都能想到锦官院与这事的关联,珞大人必然比任何人都关心埠宁染织街的事态发展。

  处于他的地位,要了解什么内情,必然远比良三娘子等人方便得多,且必定全面得多。

  果然,珞眀章竹筒倒豆子般,将父亲前前后后得来的那些消息,全都告诉了贞锦依。

  琉知府有意化解事端,除了头两天在城里造了造声势,官府查抄的范围仅限于染织巷。

  定案以后,真正被赶出去的,只有带大娘、秋锦香和那两个为外面的人做过活计、收过工钱的女工。

  带家原本是有些家底的匠户,如今虽罚没了本城的一些财产,丢了官户的身份,在外省还有几间绣房织房,一家子于是全部迁去崇兴,经营那边的生意去了。

  那两个女工的姓名也在告示中列了出来,因只是受指派办事,处罚并不重。

  这两个都不是贞锦依熟识的人。她暗自庆幸,当初还好告诫过崔锦铃等人,这几个女孩子倒也听话,也管得住手。

  秋锦香被发卖时却生出些风波。

  起先因她是这桩事的“祸首”,发卖的告示出了大半月,都无人敢来问津。

  等事情平静下来,南巷的花家却暗暗跑到官媒处付了买她的身价银。

  倘若秋锦香就这么悄悄给带了去,过些天大家或许也就渐渐把这事忘了。

  然而秋锦香听说是娼馆人家,死活不肯跟了去,被官媒婆强行拉出去时,就在官媒处门口寻死觅活,引了好些人围观。

  一个外省来买丝茧的商户看了,忽然跳将出来,给了更高的出价要买她。

  那花家的人本就被她闹得恼了,见有人掺和,更赌起气来,偏不肯放手。

  两下里争执不休,直至惊动了衙门的通判老爷。最后到通判衙门里又拉扯半日才判下来:那姓缣的商户以两倍的价钱买下了秋锦香,多出的银两一半给了官媒,一半予了花家算是补偿。至于那秋锦香,据说是让姓缣的带了回去做小妾。

  郡府城里少有卖人卖得这样惊动四方的,而且是娼馆和富商为了争抢一个年轻女子,光是听起来就带了几分香艳。

  因而此事在城里城外做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越传越是离谱。

  有说姓缣的商人从前与带家就做过生意,早年就已看上了秋锦香,只是未能得手,这下正好如愿。

  还有说缣某原本与秋锦香有旧,从前秋锦香还叫秋香时,就曾是南巷买去教养的。当年姓缣的在南巷风流快活,被榨干了钱财时受过她一饭之恩。后来秋香不愿为娼,出逃后被带家收留。而那缣某则做生意发了财。回来寻找故人时,打听得她已进了绣坊,由此才扮作丝行的,以方便寻她。不料来到埠宁正碰见她落难,于是唱了一出还情救人的戏码。

  贞锦依听得目瞪口呆,很是佩服埠宁郡民众的想象力,可惜因朝廷倡导勤俭,压制娱乐业,这里的书馆戏院皆不发达,不然好些人都可以改行去说书了。

  即使是珞眀章说起这事来也是兴致盎然,再次证明八卦不分男女老幼啊。

  好容易等到一个空子,贞锦依忙打断了他,细问其他女工。但不管是贞绣珠还是陵锦佑、崔锦铃,在坊中的存在感都太低,锦官院的人虽说消息灵通,却也关注不到她们这些小工人、小学徒的身上。最终只知道绣坊掌事们都被罚了工钱,但并没有人被撵走,倒是原先一个姓纷的掌事做了绣坊的代管姑姑。

  既然纷姑姑无事,想必她也会照应着经二姑姑等人吧。贞锦依听到这里,算是放下一颗心来。

  珞眀章看着眼前小姑娘红朴朴的脸蛋,压制住捏一把的冲动,问道:“别光顾着高兴,我帮你这样多,你如何谢我?”

  小姑娘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试探着答道:“自然要谢的,上次那种帕子,我再帮你做一个如何?”

  珞眀章一撇嘴:“那是给我姐的,女人用的东西我要来干啥?你还是帮我做两个荷包吧。”

  “荷包?”贞锦依愣了愣,没有做过是其次的,女孩子给男孩子做荷包,是不是有点那啥特殊的含义?

  她定睛看着面前的少年,虽然比她高一头,可在她的头脑里,始终摆脱不了三十好几的阿姨思维,看这张圆乎乎的还有点婴儿肥的脸庞总是带着稚气,还有一丝丝的任性。

  不过是个小孩儿罢了,虽然古代的衣冠很衬人,显得他比实际年龄成熟,然而在她眼里,他仍只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小孩儿而已。

  再者说,他是官家公子,而她现在还是匠户身份,两人天差地远,他又会对她有什么想法?无外乎图个新鲜,找个不一样的玩伴罢了。

  于是她点头答应:“荷包就荷包,你要装钱的,还是装杂物的,跟我说说,我帮你做就是。”

  少年公子得意地弯起双唇:“都行,你会做什么样式,一样一个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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