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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便不嫁


  在萍儿面前,南宫莲月也从未隐藏过这等心思,此时闻言,也只是默然苦笑。他未有妻妾,想去何处,又有谁能管他呢?

  萍儿见主子不语,便大起胆子来继续说道,“奴婢倒是听闻,骁卫将军克己守礼,从不留恋烟花巷柳,王舍城里权贵子孙众多,他却是一等一的好男儿。”

  “萍儿也是在劝说我么?”

  “萍儿不敢,郡主若是不爱听,萍儿便不说了。”

  南宫莲月抬起一双愁眸,幽幽开了口,“单家权势滔天,如今又深得圣上倚重,我这郡主却是有名无实的,怎么看,都是我高攀了。”

  “郡主莫要这样想,即便是去了大将军府,您也是下嫁。”

  “什么高攀,什么下嫁,为何我只想安生的在自家府上悄然度日,也是不行?”

  萍儿见女子一双秀眉挽的更甚,便知长公主此番做下的媒,定王府怕是难开口相拒了。

  “郡主,长公主在王舍城深居多年,懂分寸、知进退,萍儿知晓,她是真心疼爱郡主您的。”

  “我又何尝不知,皇姑母一心为我谋出路,我却屡屡负她心意,定王府终究是熙月的府邸,我也不能久留的。”

  萍儿急了,忙道,“郡主说的什么话,殿下与郡主姐弟情深,万万不会为难郡主的。”

  念起弟弟,南宫莲月终是笑了笑。

  “熙月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他终究要有妻妾,我不能教他两面为难,若他寻到个家世好的女子为妻,能助他在这皇城扎稳脚跟,我受些委屈又算得什么,这两年陛下也赏了不少钱财,去别处置办个小宅子,安心住下,也无不可。”

  “郡主良苦用心,只是,这又是何苦呢?”

  “左右,我是不嫁的。”

  巳时已过了一半,掌马院里的马倌刚刚闲了下来,此时还未至午饭时候,三三两两的便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如今这里的饷银均是朝廷直接配给,俸禄多了不少,伙食也好了许多,大家养起马来倒是更加用心了。

  “白霜和赤雪的草料给添上了吗?”

  “它们向来都是韩大哥亲自照料的,咱们可管不上。”

  “你没瞧见,昨晚韩大哥喝的烂醉才回来,这会儿只怕还没醒酒呢?”

  “那我待会儿去添上,平白无故的,怎么又喝醉了?”

  “我猜啊,定是为了郡主,你们都还不知呢,今晨骁卫将军麾下的小卒来领马,说他们的将军昨日去定王府向郡主提亲去了,长公主做的媒,这桩姻缘八成是要成的。”

  “当真?”

  “还能有假?”

  “那郡主可答应了?”

  “这我就不知了,不过,能嫁入大将军府里,也算找了个靠山。”

  “谁说不是呢,就怕这郡主脑袋不灵光,非要守着一棵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啊!”

  众人大笑起来,这笑声传到前院,南宫莲月不禁顿了顿。

  她平日里来此处,这里的人见到她倒也守礼,虽偶有窃窃私语者,她也未曾放在心上,况且她本就是心里有鬼的,别人若要说她,也没冤枉她。敛起愁眉,清清神色,便径直往内院韩刍夫的住处走去。

  刚进院子,便看见了那人的身影,正站在两匹马前,将新鲜的草料投到食槽之中,她知他爱极了赤雪和白霜,均是养在自己院里屋前,日夜都不离。

  韩刍夫闻声抬头,唤了一身郡主,眼前的女子气色不佳,神情黯淡,和往日里来此处时的欢喜之姿大相径庭,便就多问了一句,“发生何事了?”

  南宫莲月摇了摇头,一双美目落在了两匹马身上。说来实在可笑,她堂堂郡主,还不及它们在他心里的位份重。

  白霜固然是自小跟着他的,赤雪虽是当今圣上的爱驹,却也只是个畜生罢了,何以得他费心照料,爱护有加。

  “无事,将军先将手头的事做完吧,这肉糜凉了可就吃不得了。”

  屋中的摆设和往昔并无二致,萍儿将食盘摆好,又将长剑大刺揦揦地往人眼前一放,末了还小声嘀咕起来,“府上发生了天大的事,将军昨夜却还去了那处,这是红袖坊的小厮送到府上的,说是将军落下的。”

  南宫莲月秀眉一皱,轻喝一声,“退下。”

  萍儿虽不情愿,却也只得张了张口,“诺。”

  韩刍夫自然记得,昨夜本是在那处听曲吃酒的,不料撞上了女扮男装的大凉女君。护送着她一路回了皇宫后,又去巷中酒肆里喝了个痛快,回到掌马院已是半夜。

  宿醉一夜,方才被白霜和赤雪的叫声惊醒,此时看到这长剑,昨夜之事仿佛都一齐涌上了心头。男人屏息凝神片刻,方才敛起了心思。

  “府上出了何事?”

  南宫莲月虽想装作无事般,可这嘴角却是挤不出一丝笑来。

  “无甚大事,昨日腊月初八,皇姑母来府上呆了半晌,亦…带了个人来。”

  韩刍夫如何不知,自回到这王舍城以来,长公主为了给郡主寻个好人家,也费了不少心思。

  半个皇城的人都在等着喝这杯喜酒,眼下两年都快过去了,定王府还是无声无响。

  当年平王去时,只交代他要护着姐弟二人周全,如今二人倒是都顺利长成大人了,却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他们是皇族之后,断不能像自己这般独身一人,可自己终究不是他们长亲,又如何能逼着她去嫁不愿嫁之人。

  “是哪家的公子?”

  南宫莲月垂下一双美目,柔柔说了一声,“也不是什么陌生之人,当今圣上的表兄,骁卫将军...单东来。”

  韩刍夫见过此人,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胚子,此时忆起,少年人的英气和不怕死的劲儿犹在眼前。

  他自然也知道,此人是大将军单可法的幺儿,备受圣上的器重,更是肩负着家门的尊荣。按说该是天赐良缘,只是,想起南宫熙月丢在南疆的那根手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郡主想嫁?”

  “自然不想。”

  “那便不嫁。”

  南宫莲月抬起一双美目,三分疑惑、七分欣喜,“将军此话当真?”

  “你父亲若是在世,必定不允。”

  女子有些失落,动了动嘴角,“哦…只是因为如此么?”

  自然不只是因为如此。

  单可法何许人也,如今,定王府能和大将军府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的,若是定王府有意示好,执意去攀他的高枝,非但不能成事,反而还会引来猜忌。若所猜不错,昨日骁卫将军登门,单可法定是不知情的。

  “郡主,此人非但不能嫁,定王府还须得将他名言拒绝了。”

  “当...当真?”

  韩刍夫点了点头,又道一声,“此事之后,王舍城中或会说郡主恃位而骄,郡主可会介怀?”

  南宫莲月苦笑着摇摇头,她怎会介怀?

  先前还担心执意拒绝会触怒了将军府的逆鳞,现下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她不知道有多欢喜呢。方才刚进这掌马院时的一脸愁云瞬间也都烟消云散了,复又重拾一张笑颜。

  望着眼前之人,见其眉宇间有几分沉重,平日里的英姿竟似一夜间退了些许,转而一想,那红袖坊何等地界,莺莺燕燕,娇媚婉转,男人去了不都得脱层皮,一念乍起,既心疼,又伤情。

  定王府虽有这份心思,可坏事总像是自己长了脚似的,尤其是这等牵涉到皇族和权臣的丑闻,更是追着赶着钻进了人的耳朵里。大将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堂堂郡主嫌弃的里外不是的,已是传的满城风雨。

  于是乎,众人欺他定王府无权无势,一边倒的均说是南宫莲月一意高攀,更有甚者,竟然还传出她为了进大将军的府门,不惜去引诱骁卫将军单东来。

  定王府已然许久未曾这般沉寂了,主子受辱,下人们也是萎靡不振的。只将府门关得死死的,生怕那些是非再传入了郡主耳朵里。

  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一颗心却是如坠冰窖,南宫莲月坐于几前,黯然垂泪。

  她也无心去高攀他大将军,何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般羞辱于她,无权无势便就该受尽欺凌,哪怕身为皇族,在权臣面前,也要矮上三分么。

  虽身处在朱门大院里,府门外尚有侍卫好生守着,却似有千百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一般,轻慢鄙夷,讥笑嘲讽,均是在笑话着她南宫莲月不知羞耻,不知轻重。

  定王府固然笼罩在一片惨淡之中,皇宫之中也不复往日清净。

  君兰殿里,赫羽坐于炉前,将一双五彩琉璃球捏的吱吱作响。

  芳琴姑姑在一旁烹着茶,瞧见少女小脸上的不安,知她在为这两日的事犯愁。

  女君虽已交代过,朝堂之事不可外传,却不知这王舍城向来不缺好事之徒,哪有不透风的墙,一夕之间,郡主便成了整个皇城的笑柄。

  “陛下,事已至此,只可说是单小将军和郡主二人有缘无分罢了。”

  “若只是有缘无份倒也罢了,莲月姐姐受此屈辱,朕实在...”

  芳琴姑姑自然也同情定王府里的那位,只得叹一声,“身为女子,便是有这点不好的,惟愿郡主大度些。”

  “姑姑,身为女子便总是要嫁人的么?”

  芳琴姑姑盯着女君一张小脸,认真说道,“大抵如此,就连陛下,也免不了总要成婚的,不过啊,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也不必嫁人了,他日自能选个好夫婿助你延绵子嗣。”

  赫羽闻言,只觉得小脸上一阵滚烫,嗔了一句,“姑姑也拿我取笑了。”

  “羽儿是大凉女君,守护家国安定固然要紧,为皇族开枝散叶也不得怠慢。”

  赫羽知晓芳琴姑姑说的有理,历来皇族便是如此,新君继位的头等大事,便是广纳后宫,多出子嗣。

  如此说来,自己倒与那掌马院中的马别无二致,到了年岁,便要生下小马,逃不开,避不掉,不由得轻叹一声。

  屏风外响起福海的声音,说是有人求见圣上,不是别人,正是陛下的马倌。

  赫羽心头一颤,他为何而来,自己亦能猜得到。

  郡主一事,确是将军府做的过了些,自己心中也正谋划着如何善了,可依着此人对郡主的关切,只怕他心头早已是窝着一团火了,虽不惧他,可也实在不想和他正面起了冲突。

  “去告诉他,朕今日不适,不见外人,有什么话由你带来便是。”

  不多时,福海便又来了。说那人说了,是有重要的话要对陛下说的,若是传给了第二个人,陛下必定要恼了。

  赫羽俏脸一沉,已然听懂他话中之意,自己若是躲着不见他,他就要将那晚红袖坊之事说出去了,这人当真恼人之极,心头不禁咬牙一番,心一横,恨恨道,“宣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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