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晚上，永昌一家回自己家守岁。绍荣也难得空闲，晚上不看书，陪着父母闲聊。
“你瞧，今天我穿着这衣裳，永安直瞅我看。”巧娘怼了永昌一句“看什么？看你长得俊？”
永昌瞥了她一眼问绍荣“你娘咋了？今天在你奶那边受气了？”
绍荣摇摇头，现在奶家那边多了个吕氏帮忙家务。二婶这段时间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样子，心情别提多好了，哪有时间来和娘斗气。
“娘，你要气我乱花钱，就说吧，大过年的别把自己气坏了。”
绍荣年前去镇上，除了买红纸还给爹娘各买了一套冬衣，又买了二匹布料留着年后给全家做衣服。一共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后巧娘就训了他一顿。
“你说说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你买二身衣裳也就罢了，还买这么多布。”绍荣一听要坏，买的时候挺爽，忘记他身上的银子不该这么多。
“啊？哦，我给人抄书，一本好几百文呢。”
巧娘冷笑一声“你打量我不识字，就以为我连数也没有了。
镇子上凡是科举用的书，都是用许家作坊雕的板给印出来的，别的书才另找人抄。
那些个找人抄的书，本就不多，你要抄多少本才能赚这么多？就凭你这才练了三年的字？”
完了，娘你咋这么聪明呢？真是不好忽悠。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坦白从宽吧。永昌夫妻俩，不爱打孩子，做错事也只是惩罚。
好在阿芝乖巧，阿荣又个是懂事的，二个孩子又听话。所以巧娘气归气，也不骂他。绍荣自知理亏，将手里的六十五两银子乖乖上交。
巧娘一看还挺多，不知道他为了写话本子耽误了多少学业。绍荣知道自己不会不知轻重，可巧娘不知道他是穿来的呀。做儿子的只能让娘训了。
全家除了他爹心大，啥也不知道，这二天绍荣和绍芝二个乖觉的很，就怕娘再生气。
这回永昌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想夸夸媳妇衣服做的好，哪知道这根本不是巧娘做的，完全撞枪口上了。
阿芝忙叉开话“娘，咱家明天还去老宅吗？回头初二我们就去看阿公吧？”
巧娘气了二天，东西已经买了，儿子也保证专心读书了。要不是永昌提，她也不会气这碴。
“明天一早咱们还给你爷奶拜年，后面还有你伯爷爷和叔爷爷家也要去。
走一圈就可以回来了，下午我和你爹留在家里，阿元他们会来。
你和阿荣想出去就出去，不想去，就呆家里吧。”
绍荣看他娘不提了，也跟着问道“咱家给阿公的礼都准备好了吧？小舅那边要去吗？”
巧娘听到他的话，又站起来“差点忘了，昨天我把那二匹布都按着身量分好了，还多了几块布头子。正好给你大舅母，让给小川做几件贴身衣裳。”
冬月里大舅母生了儿子，取名叫小川。绍荣买的二匹布不是平时里穿的粗布，是细棉布，又透气又吸水。给婴儿做衣裳不会划皮肤。
看着巧娘进屋收拾东西，永昌才问他们娘几个在打什么哑谜？反正都知道了，绍荣也没瞒着他。
“儿子，你写的话本子这么值钱吗？”他给绍荣买过书，知道一书本价格不便宜，没想到写书也赚不少。
“那不一定，这是因为我写的话本子，故事新鲜，买的人多，东家给我封了红包。要是光只卖话本也没多少。”
这也不少了，永昌咂咂嘴。“你娘说的对，你可不能因为写话本子赚钱，就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
虽然赚挺多，永昌心想儿子比自己能赚，媳妇比自己能赚，他心里既高兴又不得劲。
“知道了爹。”绍荣哪看不出他的失落“爹，咱家是不是再买些田？
我看以后大舅家的丝还有咱家的都要爹往外卖。田里的活没时间做，不如多买点。
全都佃出去，收的粮食就够咱家吃的。以后要是不养蚕了，再把田收回来也行。”
永昌听了儿子的话，不由从心里升出一股成就感。没错，他在家里还是很重要的，内要种田，外要卖丝。
“知道了，这事我回头和你娘商量着办。时候不早了，要开财门了，等放了鞭炮你俩就去睡吧。明个一早还要去拜年。”
姐弟俩听完，走到门外把鞭炮放了，就去休息了。
永昌回到房里时，巧娘还没睡“睡不着啊？你现在可不能劳累，早点休息吧。”
巧娘摇摇头“可能是今天吃的太腻了，心里堵得慌，睡不着。”
永昌关心问道“要不要喝点水？睡不着也要躺着，我让你今天迟些去，你还不愿意，那边现在有人帮着做事。你又有身子，去那么早反倒不自在。”
巧娘对他翻个白眼，这是有人做事的事吗？这是个态度问题，三个多月胎已经坐稳了，她要是不去，等过段时间弟媳清醒过来肯定要在村子里宣扬。
她现在去了，挑些轻巧事做，省得给老宅的人说嘴。自打绍荣读书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发的注意，不能让村里传出她家的闲话。
“诶，我听绍荣说了，他写话本子的事。”巧娘点点头“这不，给了我六十五两。”
永昌把刚才爷俩说的事和她一说“你说怎么样？”巧娘觉得这事不大可能“钱倒是够，田到哪买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那你看怎么办？”冯永昌问她“上次到县城不是没买宅子吗？这次咱买一座？“
巧娘想到这也挺左右为难的，想买地买不到，想买房又不够。永昌问道“咱家有多少银子？”
巧娘细想一下“秋天赚的加上阿荣的这些有一百四五十两了。”永昌刚想着差不多够买的。
巧娘又道“等到开春交了束脩，还要留些买蚕种的。能用的也就一百三十两。”
永昌想想，还差点，要不就等下次卖了丝后再买。聊了一会，巧娘有了睡意，就吹灯歇息了。
第二天到老宅拜年，冯永康问绍荣“这几日看了什么书？”“将论语和大学都对着注释又温习一遍。”
永康见他过年期间也不松懈，赞许地看着“可有不解的？”绍荣心想，我要说我看着读书笔记能懂，你怕是要说我狂妄。
嘴上回道“侄儿学习《大学》时，常见其间有《诗》和《康诰》此类。看了注释才知道说的大经。”
“不错”永康点头说道“你现在所学的四书为小经，还有《诗》《书》《礼》《易》《春秋》五本大经，你现在暂不须读大经。
知道有这些也就足够了。等到小经都读懂了，再进一步去读大经即可。”
永康还要说什么，就见张全来传话，冯永昌兄弟几个要一起去伯叔家去拜年。
冯永康只得吩咐绍荣“等会拜完年了，你再过来，我和你细说说。这里有本近年来小试时，一些好的诗集。
你拿回去多看看，若是诗中提的典故不知道，就记下书名再找书来看。”
绍荣拿着诗集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进书房看起来。那些死记硬背的东西，他还好应付。像是写诗这种，特别是考试时需要临场发挥的，一个字“难”。
你要我解释诗句意思可以，你问我表达了诗人怎样的情怀可以，你让我写诗？，对不起，告辞！
“爹，姑姐和姐夫回来了。”初二，巧娘带着全家来到老荡村。进了门，子孙们给王老头拜了年。
巧娘起身后细细看了看爹，见他脸上眉舒目展，嘴角上扬，身上新衣新鞋看着暖和厚实，心中满意。
“爹，我起秋就开始忙，没时间看你。这次阿，我给你打了了酒，一会你们爷几个一起喝个痛快。”
王老头心里美滋滋的，小儿子能干在镇上买房安了家，大儿子本分，田地照顾的好，等开春再收拾出一间空屋，大儿媳回头养了蚕，家里日子越过越红火。
再加上已经有的三个大胖孙子，和一个在小儿媳肚子里的小孙女。子女过的好，他也享福。
“阿公，你怎么知道小舅母要生女儿”娘和二个舅母到一起念婆婆妈妈经，爹和二个舅舅也一起商量春天养蚕种地的事。绍荣和绍芝就陪着阿公聊天。
对于阿公迷之自信，认为家里肯定会来个女娃娃，阿荣不解地问。
王阿公一仰脖子“我路过村头大石头那边，听那些老婆子说的。
那些婆子哪个没经验，说肚子尖尖是男娃，肚子圆圆是女娃。
前儿说阿英要生儿子，你大舅母可不生个儿子。阿桃的肚子是圆的肯定是个女娃。”
绍荣才不信，那现代做b超都有失误的，光看肚子，那只有一半的机率猜对。
王阿公回头对着他们说“你们可别往外说啊，万一被人知道，说我老不正经，盯着儿媳肚子看。”到时候老脸都丢尽了。
绍荣无语地看着他，想真多，谁会到处说。阿芝和阿公最亲，撒娇地问他“阿公有了孙女，是不是就不疼我的了”
阿公摸着她的头说“那哪能啊，咱阿芝是头一个喜欢，再来个得排第二。”王阿公对女儿孙女都疼爱的多些。
他觉得女孩儿也就在自家能快活几年，等出了嫁就没那么轻松了。在现在算是少数的好长辈了。
“阿公，你以为种庄稼呢，想要什么种什么，哪就这么肯定是个女孩。我看难说。”
生男生女看的是男人，阿公同辈的没有女孩，阿婆家里也是男孩多，到了娘这辈，王家只这一个女儿，老王家生儿子多数。
“去去去，不爱和你说，一个个的都是皮猴。阿芝，你过来，阿公给你拿糖吃。”
绍荣正好要去找马秀明，被辇出来后，就和爹娘打了招呼，往马家走去。
远远地就见马秀明站在门外，不时地伸着脖子向外望。看见他，连忙跑过来。
“嘿嘿，我前头见你们来，就知道你一会准出来。”绍荣一挥手，领着他向长荡湖方向走。“诶，湖边冷，有话就这说呗。”
马秀明早上为了等绍荣，门外站了有一会了，这会有点冷。大冬天的湖风又大“大哥，你看这大过年的，你做为兄长，是不是…嘿嘿嘿”
绍荣是有事找他，不想跟他啰嗦“你大哥呢？我说你亲大哥”马秀明不回答，只搓搓手看着他。
“行了，话本子我给你带了。回头话说完跟我拿去。”
马秀明乐得咧着嘴笑“我大哥陪我嫂子回娘家了。他让你有话告诉我，回头我转告他。”绍荣有点怀疑他能不能把话带清楚。
马秀明看着他那怀疑地眼神，气愤道“带个话而已，你能不能别这样看人？”有个知道你小时候糗事的朋友，真是难！
绍荣也觉得自己的眼神太伤人“咳，你跟马大哥说，我娘愿意养新蚕种。只是毕竟没养过，只养一间蚕房的。”
谢氏那边还继续养之前的品种，万一有损失就算自个的。
绍荣领养他回阿公家，把准备好的一套《修仙传》拿给他“嚯，好家伙。这套有十本啊。诶大哥，再多分我一套《侠义路》吧”
绍荣两手摊“我也没几套，给了你一套，再给林语松一套，哪还有多的。你一套不够看吗？”
马秀明一说到这就来气。“前几天，一直收我家蚕丝那个大户，来咱村送蚕种。这事吧叫个管事的也就够了，那个徐老爷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他儿子来送。”
听到这里，绍荣就能推出事情的大概了。“你那套《侠义路》是不是被他拿走了？”
马秀明哽咽道“所以大哥再送我一套吧”双眼含泪jpg。绍荣笑嘻嘻地说“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秀明悲痛地看向他“你把我卖了，我也没那么多银子！”一套书就要十五两，他一个月的份例才六百文钱，这还是他今年和爷奶哼唧才有的。
绍荣点头赞同“也是，就你这样的送我使唤，我还要倒贴不少粮食。估计卖不上二两银子。”
马秀明怒瞪他“小爷再怎么说也值个十两八两的。”绍荣奇怪道“按理，那徐少爷来你家，跟你也没多大关系。不是有你哥吗？怎么到你书房里了？”
马秀明一提到这就郁闷“碰见你那天，我哥提我回去后，知道我看话本子，就把书收走了。
后来徐少爷到他书房里看见了，我哥看他喜欢就送他了。”说着说着又有些伤心了。
绍荣都无语了，这书是他送给小明的，书上还有他的题字。马大哥要送人，完全可以买一份嘛。
“算了，反正侠义路你也看完了，等年后，我再送你一套。”马秀明感动地看着他“好大哥！”
拿着书挥挥手，愉快地回家看新话本了。绍荣慈爱地看他走远，这才是少年人的模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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