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朵花
如果我15岁，我会假装不小心遇见你；如果我18岁，我会带你走遍整个世界；如果我25岁，我会给你一个家；但我才9岁，你能请我喝奶茶吗？
东方若是被冷醒的，醒来时整个人泡在初秋的河水里，衣服有些勒脖子，头顶有些重。
“咕噜咕噜咕噜……”
舒展了一下四肢的东方若在不算湍急的水面上“随波逐流”，
不，她流不动，因为她的衣服被一块好心的石头勾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感官像是保持匀速转动的齿轮般一点点恢复。
天空是蔚蓝色，耳边有流水声，身体沉沉浮浮，脑袋也晕晕乎乎。
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在宿舍，登录刚从舍友那里继承的游戏账号，准备踏上那片自己近两年来都只闻其名的“剑三”江湖吧？
对了，登录游戏。
在此之前，她确实是在登录游戏，
在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进度条迈出最后一步时，便忍不住对心爱的小破笔记本动了粗。
苍天可鉴，那真的只是为了起到恐吓作用而象征性地“轻抚”了一下键盘而已！
结果笔记本屏幕黑了，宿舍的灯也黑了，东方若跟着眼前一黑。
如果我有罪，可以把我扭送到数码3c店，而不是让我头顶着一个生死未知的人，在河里飘得像棵海草。
自己“上头有人”，这一点东方若在醒来时便发现了。
一颗好心的石头勾住了她的衣领，而好心的她用头顶住了一个溺水的人。
开始时还隐约听见上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能感受到那人翻了个身。
过一会儿便没了动静，四周归于沉寂，连一只唱衰的乌鸦都没有。
该不会是死了吧……
虽然对头顶上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家伙略有同情，但东方若丝毫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因为她也不会游泳，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谢谢你，河里的石头。”
表面上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其实已经在为溺水会面临的窒息死亡而瑟瑟发抖了。
求求了，谁能来帮帮我！
她将双手交叠轻轻放在小腹。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通通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除了保持安详，等待“生或死”的宣判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或许我应该舒展四肢，说不定可以提高浮力？
这样想着，她看见明媚的日光从指缝间划过，洒落在自己疯狂震动的瞳孔中。
这双手，这双十指都带着黑色指套的小爪子是怎么回事？
东方若握拳，小爪子也握拳，比了个剪刀手，小爪子照做。
破案了，这是我的手：）
双手的食指指套上各有一只立体的黑色蝴蝶装饰，凑近一瞧还挺精致。
啊，这种指套可比小学时在门口买的七仙女手链拉风多了，就算是已经过了中二年纪的我也……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双手！为什么这么小？
一脸呆滞、怀疑人生的东方若终于找回了思绪，转动眼珠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短腿、短手、缩了水一样的体型，穿了身不是那么正常的衣服，她吸气掩嘴。
这身衣服我曾见过的。
这套看起来像是露肩大v领黑紫色中华风小洋裙里套了件白色立领旗袍的衣服，
和舍友的游戏角色，不，已经是自己的游戏角色，身上的外装一模一样。
好像叫……雪河？雪河套？
穿越，看网文的时候期待过；万花萝莉，看舍友玩游戏的时候跟着一起舔过。
两者合而为一，披着万花萝莉的皮穿越，是东方若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那么，自己是穿越到剑三万花谷中了吗？
不，应该不是，剑三里应该不会有穿着黑西装、戴墨镜、说日语的大侠。
“找到了！”
“太宰先生！”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太宰先生捞出来！”
这是什么？这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是好人有好报，
看来自己头上那位叫“太宰先生”的家伙要得救了，自己这个救命恩人不得被感恩戴德的……
“啧，打扰我入水的小鬼。”
趴在地上正感叹穿越还自带日语翻译包的东方若感觉衣领一紧，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
罪魁祸首是之前她用脑袋拦在河中央的，刚被打捞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少年。
一个脸上挂着不爽，头发上缠着绷带的苍白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他微卷的发梢上挂着水珠，有着一双似乎觉得什么很有趣、又好像厌倦了一切的眼瞳。
啊，这位“厌世风男孩”长得还挺好看嘛（忸怩）
但是，这不是你恩将仇报的理由！
东方若用四肢乱舞，五官乱飞的挣扎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放手！放手！别扯我衣领！要喘不过气了！”
不得不说，能无痛学会一门外语的感觉太爽了，她忍不住多嚷嚷几句，
“恩将仇报的家伙！
“美少年中的败类！
“欺负小孩的混蛋！”
虽然穿越前的东方若和眼前的少年年龄相差应该不大，但是她对现在的角色适应良好：
我，花萝，今年9岁，是个小孩。
将自己在河里“咕噜咕噜”吐泡泡的行为称为“入水”的少年撑着脸颊，
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个明明也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衣服和头发却丝毫没有被浸湿的家伙，在自己手下不停扑腾。
不是异能吗？
他这样想着，是有什么能隔绝其它事物的神奇物品？还是这个小家伙本身的特殊呢？
眼前的小女孩长相精致，穿着造型奇特的衣裙，用料做工却十分细致，不像是镭钵街一带无家可归的孩童。
在河中央时不呼救也不见惊慌，语气和态度倒是很自来熟，话里行间与夸张的表演都透露出想要听到回答、得到反应的意思。
只是，你的这双眼睛里完全写满了不在乎嘛。
——————————
这人，完全没有在听自己讲话啊！
和对方目光相接的东方若脑中适时地响起这样一句话:
如果他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他。
“诶？怎么不动了？死了吗？”
少年笑眯眯地晃了晃突然间斗志全无的东方若，凑近她低垂的脑袋，凝视那双无光的暗紫色眼瞳。
明明表现得很有活力的样子，却有着这样一双仿佛无法映照出任何人的眼睛，
让散发着低气压一动不动的东方若看起来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玩偶。
“啪嗒”
领口一松，终于双脚着地的东方若暗自松了一口气。
嘿，这人原来是吃这一套的吗？
戏还得演下去，用一个悲惨的人设引发同情，逃离这个不懂得尊老爱幼的家伙吧。
她缓缓抬起头，扯了个明显很勉强的笑容，两眼没有焦距的注视着前方，
“你知道吗？其实我每天都在演戏，每天都假装自己又憨又沙雕，但我不是这样的。”
用力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东方若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地离开，
“真正的我是一个弱小、无助、绝望的女孩子。
“在河里拦住溺水的你，让你避免因窒息而痛苦死亡这种小事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不会强迫你报答我，
“我们，就此别过吧。”
夕阳踩着她头上的银饰跃进水中，轻风吹动坠在袖口的紫色荷花，
那个小小的背影在拉长的影子前显得孤寂又脆弱。
“原来是这样吗？真是可惜，本来想要好好报答一番的，
“那么，再见了，我的救～命～恩～人～”
什么？！
听到这话的东方若眉头一皱，空洞的眼中突然有了犀利的光，
可恶，偏偏在这时候，这时候再反悔会不会显得我像个小丑？
“如果你有意报答的话……”
她回过头，神情一派严肃，
“我要喝奶茶。”
“可以哦，要喝多少杯都没问题～”
这人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吧！这种荡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恶劣地问我是不是死掉了！
男人心，海底针，真是捉摸不透啊。
东方若一脸茫然，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身体力行地表现自己“摸不着头脑”的心情。
“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太宰治。”
自称太宰治的少年起身，东方若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只见他缓缓走近，在与自己两步之遥的时候弯下了腰，嘴角勾着笑意。
两人四目相对，那双茶褐色的桃花眼中似有细碎微光在闪动。
“该怎么称呼你呢？可爱的小小姐？”
啊这……
东方若忍不住后退半步。
他真是，败类中的美少年。
为自己的失神掩饰性地“咳咳”了两声，她移开目光回答道，
“我叫东方若，称呼的话，你随意。”
和之前表现得判若两人的太宰治十分自然地牵起东方若的手，
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快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浑然不管身后那团骚动的黑西装们。
“那我们现在去喝奶茶～若酱有没有什么推荐呢？”
“没……没有，只要是奶茶就行。”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喝的奶茶，我连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而且你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热情了？
心中涌现出“尊老爱幼、知恩图报”的道德感了吗？
瞄到远处仿佛伸着尔康手，不停在喊着“太宰先生”，却迟迟不把话说完的黑西装们，
东方若好奇地戳了戳太宰治的手臂。
这人手臂上缠着绷带，脖子上和脑袋上也是，仿佛遍体鳞伤一般。
“你家的保镖好像有话要说。”
“噗！”
太宰治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东方若忍住用手摸脑壳的冲动。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噗！”
尴尬，已经有路人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这种被人笑话却浑然不知自己是怎么闹出笑话的感觉，真尴尬啊，东方若最怕这个。
见小女孩的面色逐渐凝重，似乎自己再过分一点就会得到迎面一拳，太宰治终于恢复了较为正常的状态。
简直是一秒切换风格，电视机换频道也没您快。
“他们可不是什么保镖，其实我是一个被无良老板压榨的孤苦童工，那群可怕的人就是我的监工呜呜呜～”
我看出你在演了，我还看出你在学我。
果然，太宰治学着东方若之前的样子狠狠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他是败类中的戏精！
东方若闭嘴了，任凭戏精在一旁问东问西，她都缄口不言，呵，沙雕也是有情绪的。
直到两人来到了一家看起来很火爆的奶茶店，排队的长龙一直蔓延到门外。
“我要喝最贵的！”
“好啊。”
“我要喝三杯！”
“喝三十杯都没问题。”
……
太宰治真的排队向店员点了三十杯奶茶，店员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帮朋友们点的吗？”
“不是哦”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温柔中带上了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顽皮。
他在装乖！
东方若瘪嘴，正巧迎上对方指向自己的手指。
“三十杯都是给这位小姑娘喝的哟。”
惊讶的目光投了过来，东方若仿佛能从中读出店员小姐姐心中
“天哪这么小的肚子里就算全是胃也装不下三十杯奶茶吧？”
这样的感叹。
我不是！我没有！小姐姐你听我解释！
自己明明连夸张的说法都只说了三杯！
这个可恶的太宰治是诚心想让我社死到无地自容以达到他恩将仇报的目的吗！
“哎呀～”
作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东方若循声望去，
看见太宰治双手扯出一直披在肩上的黑外套的两个口袋，这是两个空空如也的口袋，被太宰治用力一拉时还渗出了水。
“钱包被水冲走了啊。这样就没钱请客了，不如换成若酱请我喝奶茶吧。”
收银员小姐姐完美的笑容有了裂缝，东方若瞪圆的眼睛没了焦点。
硬了，拳头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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