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八尾鱼
桥头摆摊的沈老九瞎了一只眼，因为年轻的时候好赌，才跟着师父学到点掐指起盘的皮毛，在地下赌场里被人拿酒瓶子扎破了相，路过的小孩见了都怕他。
“那个老瞎子是谁？”
“我不知道呀。”
“骗人！你天天都跟他打招呼！”
比同龄孩子长得高些的男孩推了一把蹲在地上捡书的小姑娘，顺便踩她身旁的书包一脚，嬉笑着跑远了，小姑娘冲他背影做鬼脸，心情不见低落，小声嘀咕，
“打招呼怎么了，知道他是谁我也不告诉你。”
傍晚，桥头，沈老九看见一身灰扑扑的小丫头愁眉苦脸那样，撇了撇嘴，知道这是又丢东西了。
“大仙爷爷，我的作业本找不到了，今天晚上写不了作业！”
沈老九阖上眼皮，语气淡淡，
“买本新的。”
小姑娘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脑袋快要勾到胸口了。
天天被人欺负也不见你哭，指定在装可怜！
他没好气的伸出左手，“哼”了一声，大拇指最终落到中指根，空亡宫
“不用找，没了。”
说着另一只手悄悄伸进了外套口袋，
小姑娘经常在路过时跟他聊几句，对方家里的困难情况他能通过只言片语猜出来。
要是哭了就给她两块钱买作业本，免得瞧着心烦。
这样想着，却见面前刚满九岁的小家伙猛地抬起头，一脸兴奋，
“好耶！不用写作业了！明天顺便跟小吴老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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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若几步跨到坂口安吾身边，十分熟稔地握了握对方的右手，
“坂口君，加班辛苦了，瞧你眼圈黑的，下次我送你点枸杞啊。”
嘴里这样说，眼睛却黏在安吾左手的盒子上移不开眼，
真闪啊，我爱亮晶晶！
一直被见谁都傻笑的东方若躲着的坂口安吾有点受宠若惊了，垂下眼看东方若头顶的一串银饰，
这孩子平时跟在干部们身后办事，经常参加斗争，当上队长后也能独挡一面了，只有这样近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时才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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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矮啊。”
“你真的九岁吗？”
太宰治拿手在东方若头顶比划，掌心被头顶的花瓣状饰品划破。
“这东西你是怎么戴上的？”
东方若干笑，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这一周里，每次听到太宰治的“灵魂质问”时她总是无言以对。
“哈哈，芥末真好吃，我爱吃芥末，太宰，你也多吃点。”
一边被辣得眼泪直飙，一边趁太宰治跟服务员说话时给他碗里倒芥末。
这时的东方若面对新环境、新同事还很“耿直”，回答不上来问题会有点小心虚，直到多次跟太宰治“互殴”后，对方闲下来突然冒出一句
“小若妹妹有时像四岁，有时像十四岁，说自己九岁是取的中间值吗？”
她会立刻交叉小臂比个“x”，
“打住，再问自鲨！我只是一个外表可爱，内心成熟的小孩罢了！”
太宰治打了鸡血般坐起来，眼睛变成星星眼，
“真的吗？真的会自杀？”
东方若拍掉掌心的面包屑，抓起左右两侧的长发，双手用力勒住脖子，吐着舌头翻白眼直挺挺倒了下去。
“唔，好方法，或许我该为了这个方法留长发？”
地上的“死尸”给他支招，
“买顶假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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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队长，”
坂口安吾蹲下身子，与东方若平视，将贴纸盒递上前，后者笑容灿烂地举双手把盒子捧了过来，冲“大好人”安吾君鞠了一躬。
“梦野久作身上的“契”指示他的位置在曾居住过的养父母家，在那片废墟里我们未能发现任何生命迹象。”
坂口安吾小声且快速地在东方若耳边说明现状，
“共同结“契”的吉沢千绫未死，所以梦野久作一定活着，他一直在原地未动，只是所有人都看不见。”
“那个地方在哪儿？”
东方若吸了一口凉气，用手掌遮住嘴巴小声问，
“他一直在那没走动吗？这孩子也太老实了，我给他带点吃的过去。”
说得轻巧，这是真听不出敌方异能的诡异之处吗？
东方若如森鸥外所愿，主动提出参加搜捕，但坂口安吾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这个决定将会面临的危险。
他准备告诉东方若，这五个小时内，负责守卫的黑蜥蜴截获了十几道利用各种方法传递、目的是引出她的消息，却因对方突然朝门口走去的动作止住。
门口的芥川龙之介看见东方若偷偷瞟过来的眼神，顿时知道坂口安吾嘀嘀咕咕肯定是告诉她什么消息了，见东方若抱着贴纸盒朝自己迈步，他沉着脸关上了房门。
“我要见首领，这总不能拦着吧？”
东方若昂着头，为自己想出的绝妙理由感到骄傲，把手里刚收到的礼物郑重其事地交到芥川银手里，又抬起手臂想拍芥川龙之介的肩，够不着，只能改成拍肚子，
“芥川君啊，如果我是因为首领的命令外出，你的任务就不算失败，太宰回头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我跟他讲道理！”
说罢，动作夸张地推开房门，
“我自由啦！”
她“嘿嘿嘿嘿”跑向电梯，坂口安吾伸手拦住了把不甘全写在脸上的芥川龙之介，先前因疲惫而涣散的眼里满是严肃，
“不得阻止，芥川君，这是命令。”
笑眯眯转身的东方若看见了坂口安吾复杂的眼神，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又冲三人做了个滑稽的表情，她经常做鬼脸逗别人笑，也逗自己开心，
然而办公室门口静静站着的坂口安吾和芥川两兄妹见了，谁也没有被逗得发笑。
这么沉重干嘛呀，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钓鱼执法”了，勇敢花花，不怕挨打！
哼着儿歌推开首领办公室大门的东方若得到了爱丽丝的熊抱，
“小若！听说你被太宰治关起来了！”
“没错！接下来一个月他都别想睡好觉了，我要天天在他房门口用录音机放鬼故事！”
圆桌后托腮发呆的森鸥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喃喃着：
“两个小时了，太宰君没有回复，该不会是任务中途又跑去什么地方忘乎所以地自杀了吧？”
东方若牵着爱丽丝语气欢快地跑过去，
“让我去！让我去，我把他俩都找回来。”
神游天外似的森鸥外“嗯？”了一声，出乎东方若意料的拒绝了，
“若酱也是敌人的重要目标之一，久作酱失踪这么久，太宰君也没了消息，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得力部下以身涉险！”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首领大人，演戏也要分时候嘛，还没我懂事呢你。
东方若表情认真起来，小手对着森鸥外指指点点，
“不是你让我知道久作小弟的位置，好出去钓鱼的嘛！”
“啊、哈哈，安吾君是这么说的吗？”
森鸥外特别配合地露出“奸计被揭露”的心虚表情，东方若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嗯！”
说着她一脸无奈又大度的表示，
“我知道，首领你是因为我之前闹换部门的事情，觉得我不会再想做这种挨打的任务了，但是这次不一样呀，梦野久作是我才收的小弟，说好了要罩着他的！”
爱丽丝笑着拍掌，
“我也要做小若的小弟！”
两个小女孩嘻嘻哈哈闹在一起，
“你是我的好姐妹，我优先罩着你！”
森鸥外“纠结良久终于被说动”的独角戏压根没人看，直到一个独眼的中年男人被叫了进来，跟在男人身后的还有个让东方若觉得眼熟的年轻人。
“川崎君！”
东方若冲年轻人打招呼，川崎幸因为首领的召见而紧张，在看见东方若后，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饼干。
好不容易以刚加入港口mafia没多久的新人身份成为东方若在黑蜥蜴的“防护线”之一后，饼干糖果等零食已经是他每日必备的物品了，
当初“防护线”解散，交出紫色袖章时他还难过了好一会儿。
东方若对川崎幸的最大印象是对方第一次参加械斗，跟在自己身后，掏出了一根螃蟹形状的棒棒糖。
“你怎么在这儿呀？难道这次钓鱼是川崎君陪我去吗？”
后半句是冲着森鸥外问的，森鸥外微笑着解释，
“为了保证若酱即使遭遇敌人的陷阱，落入和久作酱同样的处境时，我们也能找到你的位置，施加救援，需要一点小小的保护措施。”
“顺利的话，川崎君就是若酱的保护措施了。”
他指向瞎了只眼的中年人，后者伸出戴黑手套的手，毫不犹豫地扣下自己仅剩的一颗眼珠，黑洞洞的眼眶里没有鲜血涌出，
眼珠被一分为二，东方若龇牙皱眉看着这一举动，
“怎、怎么这样，两只眼珠子都没了，你还看得见路吗？”
中年人一怔，随即笑道，他的声音醇厚，吐字很慢，
“两颗眼珠都在的时候，我也是看不见路的。”
他把半颗眼珠递向东方若，另外半颗给了川崎幸，森鸥外在身后解释，
“港口黑手党唯二的两枚‘契’，另一枚给了久作酱和情报部的吉沢小姐。
“吃下这半颗眼睛，我们就能通过川崎君的生死来判断你的生死，也能用他的血液指路，找到你的位置。”
爱丽丝递来一杯水，森鸥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东方若，
“应该没有味道，不喜欢的话就着饮料喝下去？”
我￥这就是“契”？我以为契是签一份合同什么的！
“我不要吃人眼睛！噫！你拿着。”
东方若一脸嫌弃地把半颗眼珠丢到森鸥外手里，这颗眼珠触感冰凉跟她玩的小弹珠没什么区别，
“我觉得用不着，让那个马屁精…安井先生跟我一起去，我挨打，他救人，嗯，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举起并没有肌肉也并不强壮的手臂，表示自己很抗揍。
这次换森鸥外一脸无奈又宽容，
“若酱不要任性，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川崎君，”
他抬头问盯着手里眼珠的年轻人，
“你觉得呢？”
……
川崎幸十三岁跟着一群混混打群架，那天死了人，年幼的几个孩子统统进了少管所，
十九岁时加入港口黑手党，天生的战斗天赋和越长大越唯唯诺诺的性格让他成了“怪人”，直到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加入武斗派，成了同事们闲谈的新主角。
可爱、乖巧、治愈，有着这些标签的东方若很讨人喜欢，但只有川崎幸对她的喜爱到了“追星”的地步，
每个不眠夜里一遍遍幻想着能改变的童年中，多了一个像东方若的妹妹，
妹妹爱吃各种甜食，自己不得不利用课余时间在学校外的蛋糕店帮忙，还得谨防在学校门口爱欺负漂亮小姑娘的混混，
为了给她做榜样，只能咬着牙向看不惯的学习委员借笔记，期末考的时候总不能再每门科都不及格了……
“我在长官的鞭子和铁棍下生活了五年，那时每天都在后悔，可惜后悔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哭不哭，现在你的长官是我啦，让你每天吃糖，还后不后悔呀？”
川崎幸摸着后脑勺憨笑，
“不后悔！之前的事都是在积攒好运，所以才能遇到东方大人！”
……
“我会努力做好东方大人的‘保护措施’的！”
川崎幸握紧了手里的半颗眼珠，他回话时总是站的笔直，是在少管所里挨多了打，形成了条件反射。
东方若恨铁不成钢，摇着头就是不肯答应，
“你不要把努力用在这种地方啊！当个寻路的‘指南针’，还要不要升职加薪攒钱旅游啦！”
她跺脚，看样子恨不得把地板跺个窟窿，
“我自己去找行了吧，不用您给命令，不用您调人手，不用人来找我！”
森鸥外依旧一手端水一手举着“契”，笑眯眯语气不见波澜，
“可以哦，若酱要自己出去的话，我不会拦着，毕竟自愿‘契’才会生效。”
他掀开眼皮，静静看着东方若来回踱步转圈圈
他知道，东方若的思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浅显，她一定能察觉到“契”对自由乃至生命的限制，虽然自己并没有说结契的双方生死同承的另一种用法。
“呜呜呜，咱换个方法保护行不，比如保持通话？吃眼睛什么的太邪乎了。”
一旁安静听着几人对话的中年人笑着反驳，
“您可以把它看做别的什么事物，其实我从来没有认为这是我的眼睛。”
“不，这不是唯心主义能解决的问题。”
森鸥外轻笑，将水杯和眼珠都放在手边，他知道再等一会儿，东方若还是会捏着鼻子同意自己的要求。
因为若酱她，又倔又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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