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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块钢板


“十七岁的伊丽莎白在三强争霸赛的晚宴上遇见了东欧巫师德米特里,两人因为雕塑这一共同的爱好一见如故,坠入爱河,九个月后,伊丽莎白从霍格沃茨毕业,不顾家人的反对与德米特里私奔到爱沙尼亚的塔尔图,在那里开始了两人身为雕塑家的生活……醒醒!”

        弗雷德在山毛榉浓密的阴影下惊醒,鼻头残留着被夹过的酸胀感,他睁开眼睛,罪魁祸首抱着本厚重的大书坐在他身边,正怒视着他。

        “这不能怪我。”弗雷德在这个月少见的阳光和暖和天气里抻了个懒腰,曲起胳膊支撑起上半身,理直气壮地向女巫申辩,微风吹动山毛榉叶片和章鱼触须拍打水面的声音实在让人昏昏欲睡,“更何况你还在我旁边读魔法史。”

        他头顶响起笑声,弗雷德向后仰头,乔治靠在树干上,奇迹般地在课外魔法史朗读时间里保持了可贵的清醒,要知道他们在宾斯教授课堂上的一大乐趣就是和李·乔丹较量谁能最后一个在魔法史课堂上入睡,而赢家往往不是乔治和他。

        “是你非要听的,大概十分钟前,记得吗?”罗米坐在一块凸出地面的石头上低头看着他,“你和你的兄弟走过来,嘿,罗米,在看什么……魔法艺术史,你们不会感兴趣的……那可不一定,不如你读给我听听……”

        “然后你在草地上躺下……让我想想,大概到罗科托夫被东正教教会秘密通缉之后你就开始打鼾了。”乔治补充道,笑容让这句话显得真假难辨。

        “你是怎么保持清醒到现在的……等等,我刚才打鼾了?”

        “兄弟。”乔治在他旁边坐下来,“如果你入睡之前也能看到有根魔杖指着自己,我保证你也能记住一些俄罗斯画家的艺术风格。”

        “你们还想不想听后面的部分了!”罗米翻完了伊丽莎白那一节,把书合上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成功地把笑着窃窃私语的双胞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乔治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不……”

        “当然要!我保证这次不会再睡着!”

        弗雷德从地上灵活地弹起,用肢体语言强烈要求她分享出石凳的一半空间,乔治开始响亮而频繁地呼吸。

        “非常好。”罗米在他半边屁股挨上石头的时候站了起来,“那我建议你们再去图书馆借一本。”

        乔治没能忍住自己的笑声,尤其是他看到弗雷德以一个曲线流畅的姿势歪倒在石块平面上时,这场景实在太过滑稽,以至于在弗雷德伸出手想要抓住罗米的挎包带子来挽留她时,他忘记提醒自己的兄弟面对是个一言不合就爱抽出魔杖把人石化的巫师。

        然而罗米也没想到弗雷德会这样做,因此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防备,她身体一歪,感觉到装满了的斜挎包包带从肩膀上滑落,哗啦一声响,三个人都愣住了。

        罗米三年级时有一只很喜欢的龙皮包,尽管那只背包作为书包来说缺少一定的容量,她也愿意每天早上多花些时间把《魔法药剂与药水(进阶版)》塞进包里,而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包带不堪重负地断开,包里的东西像现在这样撒了一地。

        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都知道,在面对一地狼藉的最初几秒,人会陷入异常平和的迷茫状态,而造成这种迷茫状态的根本原因是,她不知道该先去捡哪一个。

        然而造成这一地狼藉的元凶和他的兄弟却在罗米迷茫的几秒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很难说他们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真心认为这件事很好笑,不过好消息是他们大笑的同时还很有主次意识地先帮她把快要滚到黑湖边上的羊皮纸论文捡回来,当弗雷德握着她绑了墨绿色丝带的魔药课论文走上斜坡时,刚收好《预见未来》的罗米才发现黑色薄册子躺在他斜前方草地上。

        别低头!不要捡!罗米在心里无声地尖叫,但弗雷德明显会错了意,他顺着罗米的目光低下头去,捡起了那本黑色封皮的小书。

        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弗雷德什么都没有看见,像平时递给她一个恶作剧玩具一样把论文和书本都塞回她手里,整理好她的挎包之前,他们仨会你一言我一语地走上湖畔的高地,在礼堂门口去往各自学院的长桌,晚餐之后或许还会在某条走廊上相遇,弗雷德将会在擦肩而过时不知所云地对她眨动一只眼睛,但罗米很快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弗雷德紧攥着它走过来,罗米不用看都能想象到封皮上烫金的黑魔法字样是如何在他手心扭曲变形的。

        弗雷德走到她面前停住了,眉头因为困惑挤出深刻的纹路。

        “这是什么?”他摊平手掌,看向罗米,仿佛他不认识上面的英文。

        封皮果真被他抓皱了,反倒显得那上面金色的字体呈现出明暗交替的效果,皮鞋底不安地将青草碾出汁液,汁液渗进泥土里,鞋底的纹路中嵌入泥泞破碎的碎草。

        罗米扬起下巴,眼神却飘忽不定地看向别处,乔治站在不远处没动,怀里还抱着从她包里甩出去的两本书。

        “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罗米清了清嗓子说,头扬得更高,脚下却变本加厉地苛待草地。

        罗米伸出手想要把那本来自禁书区的借阅书籍拿回来,但弗雷德不肯放手,和她各执一端对峙着,让人担心下一秒这本古旧的小书就从中间裂开。

        “罗丝玛丽!”

        他们头顶的山毛榉树叶刮动的声音更响了,但绝不是因为风,弗雷德抬头时手上力气放松,罗米抓住机会,把禁书区藏书一把抽了回来。

        身材高挑的德姆斯特朗巫师从树杈间跳了下来,厚重的毛皮斗篷刮掉了不少本就摇摇欲坠的树叶,猩红长袍的袍角在不知名动物的深色皮毛下翻飞。

        是迪特里希。

        迪特里希径直朝罗米走过来,伸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黑魔法书籍。

        “还好是你捡到了我的书!”她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大声说,“老实说,在德姆斯特朗以外的地方丢了本黑魔法书籍是件麻烦事,如果换成哪个大惊小怪的学生,卡卡洛夫肯定恨不得把我锁在船舱里!”

        她背对着弗雷德,眼睛狂眨。

        “不,不用谢!”罗米连忙高声说,“这回记得收好你的书!下次我可不想偷偷摸摸地在黑湖边等人了!”

        弗雷德狐疑地问:“这是你的书?”

        “当然。”迪特里希转过身,不耐烦地翻到扉页,指着上面的cd缩写给他看,“克劳迪娅·迪特里希,有问题吗?”

        罗米在弗雷德看过来之前及时地收起了自己同样茫然的表情。

        “是这样。”她狂点头。

        迪特里希上下打量着弗雷德,转过来和罗米对视,眼神意味深长,浅色的薄嘴唇动了动,正当罗米以为她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迪特里希一甩斗篷,拿着书离开了。

        --

        “迪特里希!迪特里希……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终于在城堡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等着斯莱特林的身影从台阶上显露。

        “克劳迪娅。”罗米在她的注视下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好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把书还给我。”

        “混淆咒而已。”克劳迪娅不满她来回翻动扉页的动作,“我还以为你是来感谢我的。”

        “当然是,但也不能只做一件事。”罗米收好书,推开门请她先进,克劳迪娅不作谦让,皮毛斗篷闪过,像一只矫健的牝狼。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要找的咒语就在那里面?”她直白地问,“虽然它的确是朗费罗家族中一位祖先记载了黑魔法咒语的手札,但一个古老的巫师家族……你应该知道的,总不会只有这么几个魔咒流传下来。”

        克劳迪娅说的没错,朗费罗家族祖先祖先从海上发迹,是水手的后裔,尽管保密法之后朗费罗家族全力粉饰,但依然沦为信奉纯血论巫师家族的笑柄谈资,而水手的孩子在不同的码头走上陆地,给他们的后代留下的不仅是亟待抹杀的出身,更有融合了各海域特点的魔法遗产,克里斯托夫说过,西欧这一支的朗费罗,光是德米提雅一家私藏的家族咒语书,就和霍格沃茨的魔咒课本等厚。

        “但多亏你提醒我,不同地区的朗费罗家族联系极少,而且大多选择就近婚配,近三百年来伊丽莎白是唯一一个与外国巫师私奔到东欧的朗费罗,我才会从禁书区借出她的手稿。”

        《黑魔法与绘画雕塑》,混淆咒失效的扉页上露出了原有的字样。

        献给大理石的灵魂,我的此生挚爱,德米特里·普连科维奇。

        克劳迪娅又问:“那你怎么确定是最后一个?”

        “因为德米提雅。”罗米笑起来,因为得意而呼吸急促,“这本手稿只记录了五个咒语,而前四个竟然都需要舍弃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而德米提雅现在依然十分完整——听着,我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东欧巫师和伊丽莎白的故事,但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研究这本书。”

        “比如?”

        “比如这个让我当众出丑的魔咒。”罗米停下脚步,大半个身子都藏进礼堂外墙壁斯莱特林半身像投下的阴影中,“我想我能研究出它的反咒。”

        克劳迪娅鼻腔里发出哼声,“因为它足够简单?”

        “因为之前没人想到要做这件事。”罗米皱皱鼻子,对克劳迪娅的异响表示不屑,“明天晚上,来不来?”

        魔杖从克劳迪娅锁边紧凑的猩红色袖口中滑出,漆黑的杖身上藤蔓状的银饰隐隐发光,罗米在看到她另一只手扬起时抽出自己的魔杖横在胸前,柏木因为一直没能出手的魔咒而发烫。

        克劳迪娅却从她发间取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夹进去的山毛榉落叶,华丽的魔杖尖抵在一根叶脉上。

        “弥达斯。”她轻声说,白光过后,枯叶变成了一片极薄的大理石,叶状石片呈现出巧夺天工的锯齿和卷曲,即便是最有造物天赋的妖精也无法将一块顽石雕刻至此,甚至因为虫蛀留下的不规则孔洞也被精确地还原,克劳迪娅把它放进罗米手里,和平常树叶等薄的石片还在轻轻颤动。

        今天是十一月中难得的晴朗天气,即便如此,只穿黑袍和斗篷还是让人瑟瑟发抖,可罗米看着手里被变成石片的树叶,后背的衣料隐隐出现湿意。

        “在德姆斯特朗,我们被教导想要打败什么,就要先学会什么。”克劳迪娅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将罗米的手指按了下去,“明天晚上对吗,带好你的魔杖,我很愿意教你。”

        --

        风从门厅向礼堂刮去,英格兰少见的好天气在下午五点结束了,铅灰色的乌云迅速占据了天空,弗雷德和乔治像两只黑色的大鸟跑进城堡,冰冷的雨水被两人甩在身后,在费尔奇蹒跚着推合大门的动作中变成一条纤细的透明直线,最后消失在越变越窄的缝隙中。

        他们摘下兜帽,手插进浓密的红头发里,想要用这种荒谬的动作将发丝中潮湿的水汽散出去,乔治却在孪生兄弟之前停下了动作。

        “那是不是罗米?”他问弗雷德。

        罗米被急促的响指声从漫长的出神中惊醒。

        弗雷德和乔治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冷焰火。

        “你要是再不理我们——”

        “——我们就打算把它扔进你的挎包。”

        “那我就会拿货真价实的烟火把你们的头发烧光。”罗米攥紧了手里的石片,“你们有事找我?”

        乔治说了句不知道,话音刚落脸上立刻浮现出身上的肉被揪起一块后旋转再旋转的表情。

        “李·乔丹的羽毛笔还在我这儿!”他高声说,身影迅速消失在涌向礼堂用餐的学生中间。

        “那就是你找我有事?”

        弗雷德啊了一声,话还没说出口已经习惯性地露出笑容,罗米看着他的笑脸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活泼到有些夸张的弧度凝固在脸上,也没等到他一句话。

        “没什么事。”弗雷德清了一下嗓子,“只是我看见你站在这儿发呆……准确地说,是乔治先看到你站着发呆……你是在发呆没错吧——”

        罗米抱起双臂,眼睛盯着他的脸,趁他磕磕绊绊给自己找理由的时候默数他脸上的雀斑,并没意识到自己褪去婴儿肥后有一张轮廓锐利的脸,在面无表情时很容易让对面的人变得口吃。

        “……总之我看到你在这儿,就想要过来和你说句话!”弗雷德在她的逼视下自暴自弃地说。

        可斯莱特林显然是没有预想到他的总结陈词,身子在他突然提高的音量中微微后仰了一下,站稳之后立刻环视四周,好在他们站得偏僻,礼堂内外又吵闹,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

        罗米被他一句话敲得晕头转向,刚刚被风吹透的汗又有渗出毛孔的趋势。

        “哦……”

        你竟然说哦!心里有个像家养小精灵的声音尖叫。而弗雷德瞪大的眼睛表明他也很想这样说。

        “非常好,谢谢你!”

        罗米说完就知道再不离开她还能说出比这更蠢的话,拔腿刚要跑就被格兰芬多抓住了手腕。

        “我想起要问你什么了。”弗雷德说,从鬓角渗出的红色逐渐蔓延到整张脸,大有向耳后和脖颈扩散的趋势,“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和德米特里,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于是朗费罗和东欧巫师变成了她最讨厌的历史故事。

        “德米特里和伊丽莎白的雕塑事业遇到了瓶颈,他们发现无论何种技艺都不能完全还原人物的神态表情,最后伊丽莎白发明出了一个魔咒,将丈夫变成了雕像——”

        德米特里带着平和而安详的神情化作大理石,据说即便是再有造物天赋的妖精也不能还原其百分之一的生动,伊丽莎白获得了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却也因此发了疯,在暴风雨前夕和德米特里的雕像相拥着跳下悬崖,人们只在崖底发现了伊丽莎白的尸首和几块雕像的残骸。

        弗雷德喉结滚动,从嗓子眼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含混声音,他耸了耸肩膀,右手揉搓着一侧脸颊,罗米看出他在假装轻松。

        “这可真是……有点黑暗,很悲伤,但也很黑暗……”

        “你的脸上有很多雀斑。”罗米说。

        “什么?”

        弗雷德的手停在了脸上。

        他知道罗米说的是事实,而且平时他往往不以这些雀斑为耻,但在她说完之后,弗雷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用手挡住了它们。

        就在他纠结自己要不要把手放下的时候,罗米以他不曾见过的速度飞快地转身跑走了。

        弗雷德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胃像是一条被看不见的手拧干的毛巾,但他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这次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没有看错,用一百万盒金丝雀饼干发誓,他没有看错,罗米·罗齐尔就是脸红了。

        伴随着这股莫名的得胜般的心态,弗雷德脚步轻飘地走到格兰芬多长桌边坐下,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给自己的盘子里添满羊排和烤牛肉,又在旁边加了一大勺土豆泥,双胞胎之一过分平静又积极的用餐方式让格兰芬多的同学们不寒而栗,唯恐他正在酝酿什么更大的恶作剧,一顿饭吃得难以下咽,连差点没头的尼克和皮皮鬼都难得统一地对他敬而远之。

        李·乔丹上周被斯内普教授罚了一个月的义务劳动,从堆成小山的蟾蜍皮中解脱出来后姗姗来迟,他迷茫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笑得被酱汁沾了小半个下巴的乔治,又转向双胞胎中的另一个。

        “弗雷德,兄弟,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当啷一声。

        弗雷德的餐刀掉在了桌面上,胜利感消失殆尽,他对着餐桌上盛布丁的银色大碗瞪大了眼睛,在变形的倒影中看到了一个满脸通红的自己。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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