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问医
“大小姐，快跑！”
双瑞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意识就是喊丁橙快逃走，可恢复了意识，他不由得傻笑，厨房里只有大小姐，打晕他的自然是大小姐。
随后，他又疑惑了，大小姐为何要打晕他呢。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双瑞就被一股香味吸引了注意力，只见撸着袖子的丁橙站在灶台前，翻炒着什么，外边明亮的光照进来，衬得她如误落红尘的仙女。
还不来及惊喜，双瑞才发现他被五花大绑了，而毫无疑问，绑他的人就是面前的“仙女”大小姐。他哀嚎一声，丁橙懒懒瞅他一眼，把菜盛出锅，道：“可醒了，打你一棍，能睡一夜。”
双瑞疑惑，“大小姐，好端端的，您打我作甚？绑我作甚？”
“不作甚，”丁橙轻轻一笑，放下锅铲，掂着擀面杖走到双瑞面前，边在手里轻轻拍打着棒子，边道：“双瑞啊，你给我老实交代，阿杨为何不在白云书院读书，就有好东西吃，如果不老实说，也是有好果子吃的。”
擀面杖上落下来的面粉都掉进了双瑞的嘴里，他尝着还有丝丝甜味，让他小时候吃的糖人，可大小姐几句话把他从梦幻中惊醒了。
“大小姐啊，我是真不知道啊。”双瑞沮丧着脸，睁大眼睛，试图丁橙注意到自己眼里的真诚，闪闪发光的真诚。
丁橙沉思了片刻，对双瑞道：“你把阿杨离开书院时的反常，不，所有的行踪都给我说一遍，想起来多少是多少。”
双瑞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开始回忆起几个月以前的事情。
因是几个月以前的事儿，双瑞也记不太清，说得也是断断续续的片段。丁橙按捺着性子把所有的经历都听完时，才理出了一条思路。
几个月前，阿弟参加乡试落第，后被同窗强拉去青楼，出来后十分沮丧，随后去了医馆，又隔了半月后，收拾行囊来了京城，又去了次医馆，随后便进了宫当差。
看来，这医馆是重中之重。
抓住了关键，丁橙沉思的神色变得柔和，问出了关键的一句，“阿杨来京城看的是哪家医馆，哪个大夫，你可知晓？”
双瑞回忆了半晌，方才回道：“我依稀记得，看的是仁心医馆，就在西市上，至于大夫，是位上了年纪的，白须白眉，听他所言是姓陆。”
“仁心医馆，陆大夫。”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丁橙就给双瑞松了绑，起身出了厨房，上客栈的天字一号房收拾停当后，就叫上双瑞驾车往西市去了。
此朝京城名为绥安，皇城居于城池正北，而最为繁荣的西市就位于皇城西南角，市集绵延十里，白日里屋宇鳞次栉比，吆喝声不绝于耳，入夜后家家挑灯，彩灯欢门，五光十色。
为了出行方便安全，丁橙特意做男子打扮，眉毛涂长涂黑，白净的脸蛋上也敷了层使之变黄的药粉，穿了件稍显宽大的衣服。所幸她身上没什么起伏，也不用特意裹胸。
丁橙先前数次如此行事，早已得心应手，双瑞却是改不过来，失口喊了几次“大小姐”，被她瞪了几眼后，憋住嘴不吭声了，只管赶马车。
一路皆是喧嚣的人群，让人目不暇接的商铺，酒肆、丝绸店、首饰铺子，衣食住行，无所不包。在这里，能够感受到大周王朝最富庶繁华的气象，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马车在人群间穿梭，丁橙忽觉阿弟置的悦来客栈是偏远之地，她若真要开办饭馆，总要在西市这等往来客人多的地方典卖铺面。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计划因意外不得不搁置，愈发遥遥无期。
约过了一炷香，双瑞终于带着丁橙到了这家仁心医馆的门口。仁心医馆在西市的角落里，匾额是用正楷写成，侧边还挂着个白底蓝边的招子，上书一个“陆”字。
不比繁华区的热闹，这里十分寂静，恰如突然现于红尘的世外桃源。任何到此处的人，都能沉浸于这宁静祥和中，恰如医馆门前的弯弯垂柳，在风中舒展出闲适的弧度，也似空气中隐约可闻的悠悠药草香。
下了车，双瑞指着这家医馆道：“大，公子，就是此处了。少爷他来绥安城后，打听多番才寻来，也不知这家医馆有何奇特之处。”
“你在外边等着，我自己进去。”丁橙点头示意知道，不假思索道。双瑞“唔”了一声，老实坐到了马车上。
丁橙酝酿了下，深咳几声，摆出一副为疾病所困扰的样子，走进了仁心医馆。医馆只与寻常的一般，药柜前站了青衣小童在看医书，估计是那陆大夫的徒弟。
咳嗽了两声上前，那青衣小童上前来迎接，一问丁橙是来看诊的，忙扶着在张梨花木椅上坐下，又道：“客官，您这是何处不适？”
丁橙不答反问：“你这小孩，你这医馆的坐堂大夫呢？”
听丁橙语气里有责问之意，那小童也不恼，只笑吟吟道：“客官，我们陆大夫上崔府看诊去了，您稍候，估计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回来。”
丁橙点头，那小童给她上了杯茶水，就又回柜台那儿看医书去了。慢悠悠地吹着茶，丁橙向那小童打听道：“小孩，你家坐堂大夫姓甚名谁，年方几何？”
青衣小童还没回答，后堂的帘子打起，走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身着一身碧绿衣衫，眼睛弯弯，笑起来酒窝深深。
她看起来年龄虽小，行事说话却颇有不凡气势，先嘱咐了那小童几句，“小天，后院熬着药呢，你去看着，这里有我就行。”
“好，小意师姐。”小天应过，就往后院看顾炉火去了。待他走后，那名为小意的女孩道：“这家医馆的主人就是陆仁心，年已弱冠。你若要看诊，就静坐等他归来，若有其他事，现在就告诉我，我自能做主，除了看诊，陆仁心其他事情都不管。”
看着陆小意眼中隐约的傲然，丁橙不禁微笑，这小女孩，当真有趣。她笑道：“我找陆大夫自然是来看诊的。”
“那便好。”陆小意点头，松了一口气。
丁橙又道：“陆小姑娘，这仁心医馆，可是只有一位大夫？几月之前，家弟来此看诊，坐馆的大夫并非弱冠之年，而是一位年及花甲的老人。”
陆小意到柜台前，慢慢地整理药材，听丁橙如此说，揉了揉鼻子回道：“你说的是廖老头，是陆大哥的三叔公，他就是心血来潮时才把脉看诊，此刻不在这里。”
“那他在何处？”丁橙语气有些激动，身子微微向前倾。
陆小意纵使早熟，可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也没把打听消息的来人往坏处想，只道：“廖老头最是贪吃，你往京城里有名的酒楼去找，一准能找到他。”
说罢，陆小意摆摆手，“你若是寻廖老头的，快快离开，不要妨碍我们看诊。”说着嘟哝了一声，“这个廖老头，就会给陆大哥找麻烦。”
还未走出去的丁橙听见这话，不觉扬了扬眉，看来这个廖大夫还挺不招人喜欢，不过既然这老头贪吃，那正好是撞到枪口上来了。丁橙别的没几分本事，但最擅烹饪却是实实在在，没掺一点水分的。
出了医馆，丁橙把这消息告诉了双瑞。双瑞闻言则喜，蔫蔫的表情也消失了，像浇了水的植物，精神张扬道：“小姐，这京城有名的酒楼有五家，分别是天香楼、醉仙居、聚云阁、万香酒家和御品轩。这最近的是天香楼，我们先去这里如何？”
双瑞说得如此详细，丁橙也无暇计较他称呼之错，上了马车，也不掀帘进去，只坐他旁边，道：“勿多言，只管赶车。”
双瑞颔首，扬鞭驾车，很快就赶到了天香楼。进的酒楼内，丁橙先在大堂环顾一周，不见那廖姓老人踪影，便招来小二，说以相貌特征，问他是否有此客官。
小二神色彷徨，丁橙扔给他一块银子，他立刻收了怠慢，拿了银子，笑迎迎道：“客官，您说那位廖老头，在京城几家酒楼里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但菜肴若是不美，他只尝一口便不吃了。”
丁橙冷着脸问：“你可知他身在何处？”
小二想了想道：“听说御品轩新来位大厨，擅做苏州菜，那位定是要去凑热闹的，客官不妨去御品轩撞撞运气。”
“多谢。”得了消息，丁橙就立刻起身告辞，丝毫不拖泥带水。小二虽未做成这一桩生意，但白得了一块银子，也高兴的紧，还朝她喊道：“客官若有闲工夫，请来天香楼，我们随时恭候。”
丁橙头也不回，径直出了店门，坐上车，道：“去御品轩，廖先生就在那里。”
又走了大概半炷香才到御品轩。丁橙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匆匆瞥了匾额一眼，见其御品轩三个大字颜色金灿灿的，左侧还着“皇帝御赐”之类的小字。
进去后，丁橙才发现外边听来是鸦雀无声，里面却聚满了人，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后头坐了一个老头，胖乎乎的，白发白眉白须，脸上却没有什么皱纹。
见他第一眼，丁橙就确认此人就是廖老头。廖老头正在品菜，手持玉筷，面前摆了三盘菜肴，走近了看，正是著名的“太湖三白”。
廖老头似是品完了最后一道白虾，放下了筷子道：“烹煮白虾的火候过旺，使虾肉变老，至于银鱼、白鱼调汤味道过重，掩盖鱼肉本身的鲜嫩味道。这是正宗的太湖船菜，但还有失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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