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卫宁：“……”
他的脸突然涨的通红，岑清颜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全身都僵硬了，瞳孔紧缩，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房内安静的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听的见，隐约中，有微风穿过窗台的缝隙，吹到岑清颜的脸上，带来一阵凉意，也瞬间惊醒了她。
岑清颜眨了眨双眼，一把推开卫宁，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榻上，结结巴巴道：“我，我的意思是我谁也不想要。”
卫宁怔怔的站着，伸手抚过嘴唇。
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刚刚被咬破了。
“药没了，明日谁也做不了我的主，你想要做什么都尽早死心吧。”岑清颜继续道：“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她想起了系统给她的任务，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我去死，你也别管我，不要给我报仇，也不要没事给我陪葬，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卫宁的手微一停滞。
“听见了吗？”岑清颜低声道：“不要管我，好好去过你的生活吧，不管是做阁主大人也好，还是做卫宁也好，甚至是田奴，都可以，不要管我了。”
她至今无法忘记系统给她看见的那一幕，她要回家，更不想看见卫宁那副模样。
那副绝望到，似乎连死亡都无法拯救他的样子。
卫宁静静的听她说着话，右手死死的握紧。
他依旧维持着淡漠的神色，眼神中的痛苦却猛然划破了所有压抑下来的情绪。
“小姐你也有前世的记忆。”
一丝沙哑的声音，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岑清颜身体陡然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按照跟系统约定的规则，她不能透露任何关于自己跟系统的信息，她只能一口否认。
然而卫宁却没停止，而是自顾自的说着：“你记得所有的事，你也知道我们所有人的结局。你知道我也有前世的记忆，但你却不想让我掺和到你的事情之中，你一直在抵触。”
“我原先以为，你是真的爱着那个人，所以我发过誓，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要让小姐得偿所愿。可是小姐，我发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岑清颜心虚的移开视线：“什么不对劲？”
“小姐口口声声的说着多中意世子，然而每次见到世子的时候，小姐并没有多开心，在世子三番两次向小姐求亲的时候，我看见小姐的脸上并不是欣喜而是下意识的闪躲。”
岑清颜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如今已经消散了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不受控制的惊慌。听了卫宁的话，她下意识开口反驳：“我只是担心——”
“小姐，我知道女子爱慕一个人的时候，是想着要同他一直在一起的。”卫宁垂下眼眸：“前世里的奚瑶即是如此，但是小姐你没有。”
“每个人个性不同，你怎么断定我就会跟她一样？”
卫宁定定的看着她，半响，笑了笑：“小姐大概又忘记了，我跟你说过，每次小姐说谎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摸头发，你在世子面前也是如此。”
岑清颜哑然。
“还有傅煜白，”卫宁的声音淡淡的：“小姐真的对他有哥哥的情谊吗？你在他面前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让他对你放松戒备，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岑清颜蓦然抬起眼，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卫宁。
“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吗？”卫宁低声道：“包括傅程，小姐你真的畏惧他吗？甚至于你在云承易那治病，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何明天前一日你的病症全无，却总是在半夜同一时间里恢复之前的症状，这更像是外力的有意为之，营造出一种中毒的氛围，就如同你的前一世那般。”
岑清颜瞪大双眼，他连这件事都注意到了？
眼前的卫宁，终于又有了些当初阁主大人的模样。只是薄薄的一层面具，卫宁在她面前总是服服帖帖的，而阁主大人，才是真正桀骜的野鹰。
所以，这才是卫宁真正的样子吗？一丝一毫的线索都被他收入眼底，放在心底揣测着，直到发现事情真正的面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岑清颜避开他的眼神，心底开始泛起波涛。
“我知道小姐不会承认，但我想过，”烛火中，卫宁的目光认真的跟随着不安的少女，眸中的阴暗渐渐弥漫开来，直至酝酿成复杂的暗墨色：“我可以重生，他们可以重生，小姐或许是有着一些说不出口的秘密，只要你达成了某个目的，你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对吗？”
岑清颜猛的抬头看向他。
他连这个都猜到了……
卫宁的目光灼灼，却没有往日的屈从与顺服，岑清颜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在等一个答案。
【能说吗？】岑清颜再也忍不住，喊出了系统：【我都被逼成这样了，还是不能说吗？】
系统同情的看着她：【不能，这是底线。】
虽然它也没想到卫宁竟然会猜出了一大半的事实。
即便他现在尚不清除岑清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至少他看出了她全部的伪装，知晓了她别有目的。
这样的心思，除了如他这般对岑清颜极度上心，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又心思十分的缜密，大约没人能做得到。
系统忍不住又看向了卫宁，前一世里就因为他，所有的结局都被颠覆，这一世，他已然走到了如此地步。
所以，他还会放过岑清颜吗？
这个人的执念，连带着他们的系统都不得不屈从于他的意志，他强大的意识让上面至今都无法彻底清除前一世的剧情给这一世带来的影响。
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着，注视着她，岑清颜真的走得了吗？
不出意外的得到了系统拒绝的答复，岑清颜叹了口气，心中的恍然与不安失去了掩饰，脆弱的摆在了卫宁的面前。
岑清颜低着头，手指用力的扣在了桌子上，指尖因为过度的压迫而失去了全部血色。
她深吸一口气，惶惶然的开口：“我是有其他原因，但我不能说。”
她遵守着跟系统的约定，艰难的解释着：“我想回家，只要你不再管我，我就能回家。”
回家——？
卫宁怔怔的看着她，刚想开口问她，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可对上岑清颜崩溃又执着的眼神，他心下了然，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岑清颜抿了抿唇，目光恳切：“不要再管我的生死，不要再为我复仇，不要再理会我，你走的远远的，越远越好，好不好？这才是我真正的愿望，我想要的，只有这个，你说过，会满足我全部的心愿。”
事到如今，她已经越来越肯定，明日喻天寒同奚瑶的婚宴大约就是这一世里她离开的关键节点了。
只要她完成了替奚瑶挡箭这个关键任务，只要没有再出意外，她两世的煎熬就会有回报。
近在咫尺的成功，却随时会因为眼前人的一个举动而消失殆尽。
岑清颜眼眶含着泪，低低道：“好不好？好不好？”
卫宁没有回答，他的心里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那个原本在幼时被少女治愈了的伤口，现在正慢慢的被撕裂开来，沁出了冰冷的血。
那是由他出生就带来的，原以为已经被死死的封存了起来，如今却又出现了。
“回家？这里没有任何让你留念的东西吗？”
许久，卫宁终于出了声，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但却仍旧清晰的钻进了岑清颜的耳中。
岑清颜用力的攥紧了手，不敢去看他：“没有。”
房内安静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岑清颜低着头，连抬眼都失去了勇气。
系统：【他走了。】
岑清颜慢慢的转过了身，神情恍惚。
系统看着她通红的双眼，低声道：【你大概不知道，以往我也遇到过很多宿主会选择留下来，她原先的世界中我们会让ai取代她的思维，这样既可以不让她现实世界中的亲人伤心，她也能够在故事的世界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也说了，这里只是个故事世界，我要回去。】岑清颜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它，即便她的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我要回去。】
系统没有再说话。
或许会有很多人为感情选择了另一可能，但岑清颜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次日清晨。
岑清颜一睁开双眼，只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她昨晚又失眠了，直到深夜才勉强睡着。如今站在镜子前，脸色无比的憔悴，就这样走出去大约会惊破所有人的眼球。
小梧看出她情绪不好，只以为她还沉浸在“爱人结亲了，新娘不是我”的悲伤中，提出要带她出去走走。
岑清颜也没拒绝，跟着她出了门。
在街上随意的逛了逛，岑清颜隐约觉得有些恶意，就去了往日里最爱去的那家糖水铺子，熟练的叫了碗小汤圆。
等到老板送来汤圆的时候，岑清颜一抬眼，却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也坐在那里。
她头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岑清颜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岑清颜心神一动，看向了小梧，低声道：“去帮我买一份糖酥丸子吧。”
小梧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岑清颜放下手中的勺子，走到身后那人的面前，面带笑意：“好久不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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