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摊牌

　　郑守义一生醉心医术，也因此而保有一颗赤忱之心。虽然只是交谈了寥寥几句，但不度还是十分欣赏敬重他的，故而也不好说的太过。可无论她是直接还是间接的婉拒了他拜师的意愿，郑守义仍不肯放弃。

　　偏偏这玉三郎在一旁又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显然是不会帮她了。不度无奈之下，只好假借着要去给这些高烧士兵寻药，让他先按着之前所说的帮忙压制士兵们体内的尸毒，这才暂时从中脱身。

　　她拉着玉三郎跑出了那院子，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气恼的瞪了一眼玉三郎：“你方才是故意的吧，你若是愿意说上一句话，我看那老头子也不敢继续纠缠。”

　　玉三郎无辜的眨了眨狐狸眼：“他是真的想拜你为师，而我看你也不是真想拒绝，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呀。”

　　不度送了他一个白眼，“你少来，这禁卫营中还能有你插不上嘴的地方？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玉三郎眸光一闪，嘻嘻一笑，“我就说不度你不仅聪慧过人，还善解人意。”

　　“这些客套话说出来你也不觉得恶心。”不度十分嫌弃，抬起下巴睨着他，“阿芙蓉我会帮你们解决掉，这些士兵的尸毒我也可解，至于刘将军的死因，我想你们应该已经锁定了刘勇，也查出了一些线索。但依今日所闻，这其中不仅与朝中权贵有牵扯，还涉及皇子，我也不便插手。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玉三郎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郑守义痴迷医道，但不懂毒，所以他想拜你为师，完全是出自于他自己本人的意愿，与我无关。但我确实是希望你能收他为徒，或者说，是教他南蛮毒术。”

　　不度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玉三郎一边领着她向禁卫营北侧的殿宇走去，一边说到：“当初大凉分裂成四国，相互征战不休，最后战争能平息下来，全靠南蛮真正的掌权者出力。但同时，各国也与其达成了协议，四国止战，各自为政，但同时，如非大战，南蛮不得插手四国内政。尤其是南蛮奇术，不得入世。近百年，四国休养生息，南蛮也确实遵守了他们的诺言，是以一些古时有流传于世的南蛮医毒之术，也渐渐失传。”

　　说着，他余光扫了眼不度，看到她脸上果然毫无意外的神色，眼中滑过一抹精光，接着缓缓说到，“南蛮与四国之间的协议，各国皇族皆知，若想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要遵守这个约定。可如今，先是有猫儿草梦仙草，后又有鬼幽兰夜奴的出现，我相信绝不是一个阿芙蓉可以做到的。就如你方才所说，刘桐一案多半涉及皇子。既然那人寻到了阿芙蓉，那想必他手中握着的南蛮棋子就不止一颗。”

　　他再次瞥向不度，见她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才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如今有人犯了规，那么定下规矩的人，是否理应出面惩戒呢，不度大人？”

　　“你是何时猜到的？”不度也停了下来，没有抬头，视线低垂着看着脚下的青石板。

　　“本来只是有些怀疑，你和范天师的文牒和来历确实做得天衣无缝，可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才让人怀疑，你为何会对南蛮的奇花奇毒如此了解，尤其是对夜奴和尸傀之毒这些堪称禁术的东西了如指掌。直到阿芙萝他们的出现，我才确认了，你们的真实来历。”玉三郎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南蛮真正的掌权人，蛮山界的看守者——青云居士。”

　　不度抬眸冷笑，“所以你这是想借我坐上东凉国的皇位了吗？可是别忘了，若是这样，那你也会成为犯规的人，三皇子殿下。”

　　就如同他猜出了她的身份一样，玉三郎也毫不意外她能猜到自己的身份，或许她早就知晓了，只是一直没有明说。

　　他本来也不想那么快让这天到来的，但他察觉到了她想抽身离开的意图。先前主殿上那些人的对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了，他本不欲卷入这棋局之中，可如同许琅所说，这棋局早已开始，不是他想避就能避的。若不想沦为棋子，那就只能成为博弈的人。

　　而不度，将会成为他最大的倚仗，和退路。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位置。”玉三郎目光深沉的说着，重新向那北殿走去，“你可知为何林统领他们从来都只称呼我为三公子？”

　　不度迟疑了片刻，便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听到他这么一问，倒是直接回了句不知。

　　先前她隐约猜到他身份的时候，就一直很好奇，不过因为事情太多，所以也一直没有得空去打探，只是猜想，这多半与他生母有关。以前有在乡野茶肆中听说过那么几句皇室的秘闻，据说曾有只狐狸精魅惑了东凉王，成了东凉皇宫最受宠的妃子，后来因生了三皇子现了原形，才身份败露，与东凉的大祭司打斗了几天几夜，最终被封印了起来。

　　而那三皇子一生下来就面露奇相，还是个天煞命格，但因终归是东凉皇室血脉，虽免遭一死，但还是被嫌弃的扔给了冷宫里一个老嬷嬷照顾，任由他自生自灭。

　　这东凉王最是风流，这碰过的女人虽说没有三千之数，但细数下来也着实不少，所生的子女也多，不过能活到现在的，也就只有七个皇子和五个女儿。

　　若要选出个最受宠的子女来，恐怕有些为难，但若是问民间百姓哪个最不受宠，那必然就是生母不祥的三皇子。

　　原先不度也是信的，可照着这段时日的接触下看来，事实恐非如此。

　　正寻思着，就听得玉三郎低醇的声音又沉沉响起：“我的母妃是南蛮人，早年将我生下之后，因某些误会与父皇心生间隙，便心伤离开了东都，下落不明。因母妃缘故，幼时父皇偏爱于我，引得宫中其它妃嫔嫉妒，险些致我夭折。为保我性命无忧，父皇便将我托付给了魏老帝师。我跟着魏老帝师离开东都去了临泽的天枢学院。少时不懂事，常常溜出去玩，听多了所谓的皇室秘闻，我也渐渐对父皇生了怨恨。长大后唯一想的，便是去救出我的母妃。”

　　“后来被接回了宫，历经了一些事，才明白当年实情。这些年我也有派人往南蛮查找我母妃，送回来的消息都是查无此人，我细细研究了当年有关我母妃的记录，最后的线索却指向了蛮山界。这也是我会接近你的最主要原因，当初遇见你，我便有种感觉，你和我母妃来自同一个地方。”

　　玉三郎又停下了脚步，“不度，我接近你确实另有目的，但我只是想寻找我的母妃，除了这点外，我再没有骗过你任何事。如今，我将我最私心的秘密也告知于你了，你可愿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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