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做个人吧！（十一）
董博士离开，但兄弟俩之间的氛围更为微妙了。
哥哥看着弟弟，弟弟看着哥哥。
哥哥心里想：看我做什么？我在等你坦白，我清楚不是自己，那就是你了，难道我们还能骗过彼此？
他心理素质可能终究没有弟弟好，十分不得劲，最终憋出一句：“不是你，难道是我梦游？”
弟弟却仿佛抓住了破绽，眼神一亮：“你和我斗地主的时候在睡觉？”
哥哥烦躁地转身：“你听不听得懂玩笑话？”
“算了。”弟弟决定放过彼此，笑嘻嘻继续道，“请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哥哥给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冷漠棒读：“爱过、保大、救你。”
“好吧。”弟弟自觉闭嘴了，但心里剧烈翻腾：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到底谁才是那个克隆人吗？
这个问题似乎对他很重要，他锲而不舍，想从哥哥这里获取一些讯息。
蝗虫过境般的地毯式搜证终归有收获的，刘大哥在杂乱的书房找到一本书，他扫视时一眼就被书名吸引了——《手把手教你格式化仿生人芯片》。
他兴奋且激动，捧起这本书，和弟弟分享证据：“就是这个了！”
“余博士如果早知道死者是仿生人，肯定会想方设法销毁芯片善后！”
弟弟挤过来，眼尖地发现书柜深处还有一本，他掏出来定睛一看：“智能化机械工程学，从入门到放弃？”
打开书本，第一章旁边有红笔批注：“不会，跳过。”
第二章批注：“不会，跳过。”
第三章批注：“放弃。”
刘二弟惊叹：“此书竟名副其实！”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熟悉的即视感，是我本人了！]
[余博士学历是假的吗？研究成果是假的？]
刘大哥也想起来：“对了，余博士不是说他的机械工程自动智能化是所里top2的研究项目吗？”
“没想到余博士这个人类浓眉大眼的，撒谎可真自然哪！”
刘二弟探头看走廊布局：“余博士在搜哪里？找他对质！”你看看书里的内容，要求开颅的，我没用过。
他的手刚搭上门框，钢铁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激得刘二弟浑身剧烈一抖。
不是，这不是打冷战……
刘大哥有在暗暗关注他，发觉不对：“你怎么了？”
他的弟弟没回复。
刘二弟从灵魂冲击般的震颤里慢慢缓过来，在兄长接近后，脊背发凉的感觉才消失。
弟弟问他哥：“你没感觉到吗？”
他哥不解：“感觉到什么？”
刘二弟：“……”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无法言说。
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飘过，他在威压下是那么弱小可怜又无助，仿佛小动物被猛兽无情冰冷的掠食眼神扫过一般，生物本能让他体内的警报呼啦啦直响，高低交替吵闹不绝，分贝高到他误以为自己会聋掉。
“你不知道……”弟弟心情复杂，他一眼就看出了哥哥完全懵逼。
哥哥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弟弟心里反而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自言自语：“这是动物的直觉。”
董博士回到双胞胎的套房，本想招呼刘行政一起去别的房间转转，然而发现刘行政有点不妙。
她快步走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
刘行政借着力缓缓落座，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突然有点心慌。可能是机体又出毛病了，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晚上自查一下就好。”
他还开玩笑缓解董博士的担忧：“新三年、旧三年，修修补补又三年。”
董博士不落忍：“这还能习惯……你这身体，休息一会儿吧。”
……
白莲从餐厅离开，就直奔地下实验区域。
她脚步轻巧，高跟鞋声音哒哒一路响彻长廊，她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果然……”白莲耳朵贴在墙壁上敲了敲墙壁，能听到明显的回响，“我总觉得不对劲！”
她反复在脑海里构建实验室的三维结构，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这里一定有个密闭空间！”
[密室！]
[不愧是光光编剧，一假死二延时三密室，属实被你狠狠拿捏了！]
密室，这可是推理游戏里最爱玩的花头。
白莲纤细的手指沿着实验室冰冷无机质的金属墙壁慢慢抚摸，这工程量有些大。
她灵光一闪：“密室必定有门，门应该是竖直于水平地面的。”
索性，她直接用手指贴住墙体，准备逡巡一圈。
她走得很慢，很细致。
镜头拉远了，只见这偌大的墙壁前，短发白大褂的女博士睫毛低垂，不知在沉思什么，空旷而安静的实验室中只有她高跟鞋漫步的声声回响。
[新壁纸get！]
[好想魂穿的那面墙啊！]
直至走到一处，白莲的指腹敏锐地反馈了异样感，白莲凑近细看，才发现这几乎看不出缝隙的连接处。
“这里应该有一扇门。”白莲边讲解边沿着缝隙开始摸索，她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面墙壁可能利用了反射光线原理隐藏了门的缝隙和门把手，就和隐形衣一个道理。”
实验室挑高设计，墙壁高大矗立，白博士的身高有一米七几，还踩着高跟鞋，伸直手臂探起脚尖够最高处也有一定距离。
但幸亏相比高墙，密室的门小巧玲珑，可能是越小越好藏匿。
“没有把手？”白莲喃喃自语。她在脑海里面已经画出范围，不可能再被视觉欺骗。但摸遍了整扇门，不可能有遗漏。
或者这门没有把手？
是推拉还是需要机关？
刘科学家的办公室、房间及实验室，她都已经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指向密室门的线索，如果编剧设置了机关，藏得太深，那可真是死局了。
白莲抬手，试图使用暴力方法强开，猛踹几下，小门纹丝不动。
她豁出去自己漂亮的指甲，试图抠开，无果。
“哎……”她难得叹了一口气，“我认为我的思路是正确的，离解题方法就差那么一步了。”
她陷入思索，从搜证开始时读档复盘，自己之前见过的物品，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白莲眼神打量这面墙，思索着，忽然间，捕捉到一抹银蓝色的流光在视野中飞快闪过！
白莲：“！！！”
她定睛看去，空无一物，仿佛幻觉。但视觉会欺骗自己，白莲尝试用手去碰触，仍然一片虚空。
超人类的动态视觉非常敏锐，应该不是错觉……她端详闪过流光的位置，位于小门中位线偏左侧，这个位置，非常像……门把手！
白莲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下压手腕，只听响亮的“咔哒”一声……
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密室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莲没想到真的能成功：“……”我裂开了。
[哈哈哈哈哈！手快的我已经截图了，表情包get。]
[花花：怀疑人生。]
[我在寝室直接爆笑出声，吓到室友正被痛殴，但我还是要说，不愧是光光的千层套路！]
[光光编剧表示：你们玩家就是想太多了啦！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后来，节目组放出成片并附带解说，白莲才明白自己跳关了。
虚拟的门把手如同光脑投影的虚拟键盘，原理是利用红外扫描功能。
刘科学家的房间里有副红色镜片的墨镜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带上世界会骤然变了颜色——这副眼镜可以识别红外线感应区域，戴上眼镜就能看到门把手啦！
粉丝们恍然大悟：[那花花直接想到虚拟的把手，脑洞竟然和编剧不谋而合！]
[简直是神来之笔，名场面预定了！]
只有白莲清楚：虚空的红外线怎么可能有银蓝色的光……好吧，我是被开后门了呀！
……
白莲握着门把手轻轻往里一推，门没有动静。
“？”白莲用力一推，面前的门还是纹丝不动。
白莲：“……”
刚才听到的“咔嗒”声仿佛幻觉。
你知道看到希望又面临绝望的感觉吗？
白莲心态微崩：不会吧阿sir，在这儿又卡了？
然而她外表掩饰得很好，仍然八风不动、镇静自若。
白莲冷静下来后，脑子里有根弦突然搭上，瞬间醍醐灌顶，握拳将门往自己的方向拉开……门渐渐露出缝隙，神秘的空间在眼前敞开。
[成功开门了！]
[花花好棒！花花赛高！]
“经典犯蠢片段之拉门方向错误。”白莲暗自吐槽。
如果犯蠢被发现，绝对会被这些无良观众狠狠嘲笑的！
白莲松口气：好险好险，差点就成为年度沙雕片段中的一员。
随着右手幅度增大，小门悄无声息地在面前敞开，寂静无声，合页非常丝滑。
白莲谨慎地探头观察，判断没有危险才迈步而入。
然而，一切发生得是那么猝不及防。
“哒哒。”高跟鞋才走两步，一个急刹车顿住。
身上披着的白大褂，衣袂飞扬在空中划过一个急促的弧度，迅猛落下害怕地贴紧了大腿。
白莲站在房门口，仿佛凝固。
“……”她悄悄咽了下口水。
寒意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背脊漫上来，袭上后脑，与此同时，胳膊上暴起的鸡皮疙瘩开始狂舞。
有人在身后看着她。
有人在身后看着她！
超人类的设定仿佛真的增强了她的体质，和完美的母亲相比，她缺乏强悍的武力值，但仍然保有敏锐的五感，以及察觉被别人凝视的第六感。
她能断定这不是错觉。
这才更可怕好嘛！
白莲僵住，但直播间的弹幕却仍然嘻嘻哈哈，上帝视角完全没有察觉出异常。
他们只能看到主播深色凝重，自言自语：“这只是个游戏……对，游戏！”
不知想起什么，主播突然又精神抖擞起来，跑起小碎步，急切地扑向房间最中间的那个庞然大物。
主播试图通过言语表达自己的激动：“这、这是超量子级光脑！”
“不，智脑！”白博士有些痴迷地抚摸着冰冷的机械外壳。
主播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观众们抓心挠肺：[桥豆麻袋！她刚才是不是又想通了什么推理？]
[等我赚钱了，一定要买一个会实时解说的主播！]
白博士这个阶层的科学家，更能明白人类探索智能方向的不易：“这么先进的智脑，竟然被刘科学家做出来了！”
白莲为什么这么清楚这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智脑？
白莲看向这庞然大物，头上悬浮着网游npc风格昵称框：“世界上最先进的智脑”。
“……不愧是你，除了推理主线剧情都用脚写剧本的游戏编剧。”
此时，那道不带恶意的审视目光终于消失了。
白莲紧绷的背脊一瞬放松，不自觉舒口气。
第六感敏锐的缺点就在于此，被人盯着不自在到了极点。
但白莲想通后已经不害怕了，她在此立下flag：“哪怕游戏真的与隔壁逃生游戏联动，我绝不可能被吓到！都是数据组成的！”
“数据世界，gm为王。”
作为开发者的女儿，条件得天独厚，哪个白博士扮演者有她叼？她可是偷渡着bug进来的！
白莲探索面前偌大的电脑：“好像没有接通电源。”
她将旁边特地为玩家准备的说明书抛到一边，熟练地拉好光缆。
庞然大物被激活，显示屏开始闪烁，加载完成后，突然闪现了一个颜表情。
智脑发出声音：“你好，我是未来。”
它的声音有点含浑不清，软软糯糯，好像刚在学说话的小朋友。
白莲：……这是我未曾设想过的智脑模样！
[好可爱的小朋友！萌到流鼻血！]
[哇，这个声音真的是小朋友配音的吗？]
白莲开口：“你好，未来。”
智脑：“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小朋友的声音实在是太可爱了，白莲不自觉嘴角疯狂上扬，语气轻柔：“你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吗？”
智脑声音软软：“请输入口令。”
“口令？”
“没有口令，未来不认识你，不能跟陌生人走哦！]
[啊啊啊，血槽已空！]
[是不会和陌生人走的乖宝宝！]
[我看透了，游戏是打算响应国家三胎号召骗我生孩子！]
[听到声音，我一个箭步组团来偷孩子……孩子，嗯？孩子呢？！]
[你清醒一点！（震声）只有机器，没有孩子！]
白莲没有口令，但是白莲真的准备偷“孩子”了。
她用自己的光脑对接口冲智脑主机刷了一下。
对接处发出“滴”的一声声响。
显示屏的颜表情瞬间闪灭，又开始显示加载进度条。
加载进度条好像受到了攻击，开始扭曲，随着蓝屏乱码过后，显示屏出现了一个弹窗。
【是否开始传导数据？安全扫描：未识别来源，高危风险数据。】
白莲伸手点：【是。】
【数据传输中……】
而直播间观众们通过被白莲操控拉远的镜头，只能窥见白莲在智脑前操作着什么。
[你和小朋友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
[不要不识好歹！不然，不然……我就跪下来求你qaq！]
[游戏策划你成功了，看一场直播就入坑更深一点，所以，什么时候出公测？！]
[跪求公测的日经。]
数据库庞大，1、1慢慢跳动。
白莲思忖：实在是太慢了。
为了防止观众们发现端倪，她带着直播间准备转场。
然而当她站起身，智脑显示屏的角落猝不及防涌现出黑雾！
并非真实的黑雾，而是黑雾形态的动画特效，从显示屏的一角慢慢开始吞噬，接着覆盖整个屏幕。
白莲深深皱眉：智脑还有什么抵触机制？
等到黑雾完全覆盖屏幕，烟雾缭绕中，颇有几道金光闪现，又穿梭其中，像忙忙碌碌织就什么绘景。
待到烟雾慢慢淡去，白莲才看清黑雾背后的画面。
她惊讶地略略瞪大凤眼，轻声感叹：“我的天……”
幽暗深邃的黑暗底色宫殿内，壁上烛火明明灭灭，映出各处张牙舞爪面具装饰物的诡异投影。
宫殿正上方，有一血红色珊瑚镂空的宝座。
宝座上，歪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白发披散露出两个小角，一袭黑袍，面覆银色面具，姿势潇洒不羁，正在撑头假寐。
这宏伟的场景，放在修真文里，妥妥就是诡异到极点的反派大本营。
然而这个反派大本营出现在二次元，隔着屏幕碰不见摸不着。
白莲惊讶了一瞬间之后，表情慢慢变得木然，甚至满头问号：“？？？”
宝座上的男人慢慢抬头，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取下脸上玄铁的面具，露出宛若上天厚爱、精雕细琢的俊美面庞。
本是俊美精致的脸庞，因为满头的白发、头顶的犄角、昏暗的灯光，无一不透露出他的身份——大魔王。
白莲有些惊愕，她想起来了，她也曾经给《请投票》游戏投过一个剧本稿。
这俊美的面容，这浑身反派的气息，不就是她幻想中的大魔王吗？
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喂？！”白莲震惊。
可可爱爱软萌萌的小智脑呢？
“你为什么不高兴？”这位魔王有些疑惑，“你难道不喜欢我这样的吗？”
发觉对方没有恶意，白莲开始套娃：“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喜欢？”
对方一语致死：“因为你的大数据。”
白莲：“没有人能入侵我的数据！”
“我能。”
“行。”白莲不合这个奇奇怪怪的二次元纸片人犟，“我的大数据不了解我。”
对方轻笑：“你的大数据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作为一个和数据为伍的人，白莲也清楚一个道理——数据面前没有秘密。
她沉默了一瞬。
“好吧，我喜欢。”白莲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兴趣。
但此时的白博士冷漠无情，指出：“你遮住我的进度条了！”
“……”魔王沉默了一瞬，有些委屈地把背景壁纸撕掉一个小角落，露出了加载进度条的一角。
他心虚解释：“你看，它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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