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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圣马利尔的序章(一)


每次望着高塔,瓦尔登心底里都悄悄问自己,自己是不是也会有那样的结局,成为一座丰碑,受所有圣马利尔人仰望。

        现在看来,是的,当瓦尔登被第一波搜查队抓了回来,辗转后一步步踏上九十四号高塔的时候,他明白了,是的。

        “操-你-妈-的…”瓦尔登心里狠狠道,“真把老子当猪头肉了。”

        像是腊肉干或者风装香肠一样,瓦尔登被施以鞭笞之后,便被挂在了那儿。

        没有众人围观时才高高搭起来的行刑架。

        没有一片嘈杂。

        没有受压迫的群众向他投来肯定的目光,并悄悄的趁巡逻队殴打旁人时向他默默点头致意。

        更没有在行刑达到最高-潮时的群情激愤。

        虽然他知道那最微弱的星火不济于世,那群压抑许久的群众也会被再次冷血镇压,但是作为即死之人的瓦尔登,会因为临死前见到那样的盛况而心满意足的,他的神圣使命,会由下一个怀揣火把的异教徒,或多或少的继承的。

        他是这么安慰着自己的。

        可是,最后等来他的,却是最受人厌恶,最没有牺牲价值,且最默默无闻的,“晾刑”。

        挂在高高的要塞城墙之上的一种刑法,古老原始、一阵阵发臭。

        被绑在要塞的“烙铁晾台”之上的“迫害者”如此难堪,这种做法在十多年前,或许还会让围观者蹙眉。

        现在已经被彻底当成了实验用的私刑了。

        兴许只有高塔里面工作的,受红色沙漠带来的辐射波浪长期影响,而面容焦黑的后台伙夫,这样最没有地位的难民,和那些本身就带着这样肤色而忙里偷闲的焦奴,能够在无聊时嫌弃地往他这儿瞥上一眼,像是看公家挂在梁上地腌制肉,熟视无睹,无动于衷。

        “呸。”起先,还有些精力的瓦尔登会猛地抬头,睁大双眼,朝着那些所谓官僚露出面目狰狞的表情,那血肉模糊的面孔属实是吓走了一波又一波跟随着士兵前来近距离考察的学者,随后,瓦尔登嘴巴里面的血渍再也难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了,“一群怂-吉-巴,操!”

        瓦尔登数了数,在不致命的部位,自己受到过十三次猛烈的电击,换回来三个学者的半只耳朵,两块带着一缕鳖毛儿的头皮,以及一颗士兵眼球,被他嚼碎了又吐了出来。

        他自己大牙被打掉两颗,肋骨近乎全断,锁骨上的枇杷锁换了三副,瓦尔登怎么想怎么觉得还不够赚。

        “现在终于换成你了,我的宝贝儿…金达利…”在晾台上折腾了一天过后,瓦尔登终于歇菜了,像一颗腌菜吊在那儿,血红色的头发,辨别不出是天生的还是被染成了这个样子。

        “嘘吁吁…”才二十五六瓦尔登,憔悴得看起来几近半百,他解闷似地吹着口哨,是圣马利尔人的古谣。

        两天过去了,现在再折腾不起来的瓦尔登,也和其他受晾刑者一样,垂着头奄奄一息了。

        瓦尔登敏锐的直觉还是能够从血肉模糊的肌体上面感受到那个不可谓不熟悉的猎虫士兵扫刺过来的警惕的目光,鄙夷已经不耐烦地离开了,现在只剩下安静的驻守,这漫长的安静反而把将难受从瓦尔登的肉体上传递到了自尊中去,他开始回想一些自己的疯狂,拧巴出一些遗憾和愧疚。

        或许在这些变态眼里,自己这等存在也已经不算是“人”了。

        早就不是了。

        互相注视的双方,居然都没有一方把对面的怪物当成同类,不知道该让谁觉得好笑了。

        不过可惜的是,曝晒已经让瓦尔登轻易难睁开眼、也绕不开眼前的幻影,再去回应这些目光了。

        如今瓦尔登只模糊的感知到,虹膜上移动的影子属于一群冷血又粗鄙得猎虫士兵,以及一些肮胀的幼虫,不时爬过他的眼睑,让他觉得麻木、绝望、以及恶心。

        高塔上只有一群为圣马利尔卖命的存在,或者想要圣马利尔命的存在。

        ……

        “哼……”晾台不远处,一座小型的环形守望哨塔,依附在高塔边上,一个猎虫士兵,正紧紧握着手上的线列步枪,古老、劣质的产物。

        似乎意料之中的事情就要发生了,默克尔不敢松懈,准备着一有异变,就马上抬手扫射,他不再会留有迟疑了,那种至今给他造成后遗症的迟疑,让他一遇到惊惧的情形,恨不得灵魂出窍,替他赶快猎杀。

        可是空旷的晾台之上,三三两两正受刑的“迫害者”,只是偶尔抽斗一下身体。

        寂静里平填上几声鸦雀无声的干咳,所谓上级指示的”虫变事件“,却仅仅表现出那种,“最不可能发生的,但是有理论上的存在性”的征兆。

        “不要放松警惕。”默克尔的身旁,一个年级稍微小一点儿的金发中年男子提着狙击枪,聚精会神道,那副莫名专注的神态,莫名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学者,只是现在,看起来是个士兵,是的,你觉得没错。

        缓缓挪动着狙击镜,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金达利一一扫过这些被绑在“晾台”上的“怪物”接着,金达利入迷道,“嘘……嘘,默克尔,你的心跳声太明显了……你看看,快看看呐,那些幼虫……那些生活在红色沙漠上的幼虫,多有趣啊,一个劲儿地往宿主的食器里面钻……你真该放下枪好好看看的……”,然后狙击镜顺着肉体变往下移,发出一声轻叹,“噢!我的高塔之神啊……不只食器!嘶……”

        “……”默克尔病态地咽了一口唾沫,只顾着自己预想的情形快要发生了似的。

        “这个杂碎。”默克尔咳了咳嗓子,“到死都要折磨我。”

        比起在红沙漠上和原生的成虫打交道,眼前的金达利似乎对于眼前这一”亚玛利尔猎虫人的诞生“,这一和普罗人类繁衍套路完全不同的繁殖秘密,更加感兴趣。

        可惜圣马利尔国的研究学会,始终将金达利视为“满嘴谎言的阴谋家和异教徒。”并且明令禁止这个学富五车的专家,再进行任何有关”新人类繁衍“的项目,并把他从内部驱逐了出来。

        现在的金达利,只是一个最低等级的驻守猎虫士兵,一个别拉来充数的中年学者。

        ……

        “不过,他们都……死了吗,还是……不在这儿?”

        被挂在晾台上的这段时间,瓦尔登曾挪着眼皮费力往四周张望,透过腥红的阳光,他极力想要回忆起和他一起逃出要塞的同行者们,是否有和他一同在此受难。

        模糊的景象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他察觉到有些人已经完全被幼虫给吞噬了,活像一根掉进滚动糖霜里面的冰淇凌,只是那些糖霜,会吃人。

        他也确实难以分辨出来那些被幼虫爬满的骷髅面容到底为何人了。

        “算了…”瓦尔登想着,“要是没命活着都他-妈早点死吧。”

        瓦尔登也开始向幼虫屈服了。

        ”噢,对,就是这样,宝贝们,都钻进去吧!让新生的受精卵成形,让我看看……拜托了,让我亲眼看看!“金达利摒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狙击镜。

        空气中始终带着一丝干燥,渐渐的,异象发生了。

        猩红的阳光像是被黑纱给盖住,变成了暗红色,而空气中的辐射光浪,已然悄悄改变了自身的性质……一刻钟过去了。

        温度开始骤降。

        ”嗯?“

        眼前的镜头开始被水汽模糊,金达利立刻察觉,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手帕,擦拭着狙击镜头。

        擦拭完镜头之后,金达利闭上眼睛,死死捏着狙击枪,”威廉·金达利,沉住气!威廉……“尽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肩膀开始剧烈抖动,”现在不是用狙击枪瞄准的时候了,问问你自己!“金达利开始咬紧牙齿,”你想要亲手扼杀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吗!“

        金达利忽然睁开眼睛,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他急忙往瓦尔登那群被施刑的实验品处望去,肉眼费力的搜索着那些人影,”新生的圣马利尔猎虫人,你在哪儿?你的躯干!你的摇篮!你的天父,你的领主!你们在哪儿!“

        ……

        “水……”瓦尔登已经被挂在晾台上两天两夜了,肌肉的伤口上居然慢慢地开始成为了微生物和幼虫的温床,这些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小生物,没头没脑但肥美多汁,蚕食着瓦尔登腐败的死肉,同时将自己馈赠于瓦尔登之口。

        在红沙漠里逃亡的“迫害者们”都知道这种离奇的以肉养肉的方式,或者得力于奇怪辐射,这些疯狂增殖的的幼虫常为落难者提供救命的“脓肥”,虽然难吃,但是却能救一条命。

        但最后殊途同归,幼虫的生长周期极快,三两天,幼虫成为了成虫,如果还停留在红色沙漠的逗留之处,那些徘徊的大型成虫就会吃掉这些曾吃它们的宿主。

        死亡的结局千奇百怪……千奇百怪……在红色沙漠上,瓦尔登,见识过那样的场景。

        ”水?”

        瓦尔登莫名的口渴起来,而且那种感觉忽然极度强烈!干涸的喉咙里异常发痒,他一个劲儿地虚空咽下一口又一口唾沫……

        瓦尔登眼前出现了没有边际的红沙漠,视野被烤得模糊后,首次因为光线变弱而感到逐渐清晰起来,他的身体状态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低到一定限度之后,便开始触底反弹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曾在书上看到过的,有关于,”虫变“的生理迹象……

        ”好口渴啊……啊……为什么会这么口渴……“疯狂地念头缠绕着,就像是幼虫爬进了他的脑袋里一样,咬得他神经发疼!

        “滚你-妈的臭虫…你爷爷我得喝水…”瓦尔登尽力克制着

        原本干涸已久的喉咙早就对水源麻木了才对!而此刻瓦尔登,居然因为缺水,而回光返照了起来!

        “水!”瓦尔登的喉咙终于沙哑着嘶吼了出来,这是两天来寂静的晾台,发出的第一声嘶吼。“水!”随后,瓦尔登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那些攀附在他身体上的幼虫被抖下来不少,而且,更多的,

        似乎是主动地逃离着这具身体!

        “水啊!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瓦尔登像是触电了一般身体剧烈抽动起来,像是要挣脱开枷锁,弄得铁链嘎嘎作响,而瓦尔登的精神,却瞬间清明了起来!眼前的一切景象,比之以往数倍,数十倍的清晰了起来,连空气中的水分,都一颗颗飘荡在他的视野里。

        沙沙的黄沙吹动、喘息、幼虫爬动的声音、以及云层交融的交响……

        “呼呼呼!”大风早不知不觉间刮了起来,红沙漠少有这样的大风,寒冷得像是冬季得暴雨,天地异变!

        “来了!来了!”默克尔手里的步枪子弹早就不受控制的扫了个一干二净,但是那股阴风大起,强劲地几乎把一颗颗子弹都给吹歪了!可子弹确实是确确实实地打在了瓦尔登的身体上的!留下的一个个血窟窿,却没有一丝流体的血迹流出来,像是早已经被晾干了!狰狞的洞口无限放大,漆黑之中似乎能看到盘根错结的筋肉,正在其中呼吸着,干涸、凛冽,阴风穿过,发出尖锐的叫啸。

        ”哗哗哗!“

        “哇!”默克尔喉头一痒,立马就吐了,旋即默克尔得视野稍带着一丝迟滞的模糊,那吐泻物里的勾勾絮絮像是虫卵一样让他产生出更加恶心的幻觉,喉咙又是一紧,“哇!”直到吐到干呕,默克尔都不敢再去往瓦尔登哪个方向看了。

        那种多年前得恐惧再度降临,把他扯进了深渊,默克尔跪倒在地,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打击,只是呆呆望着地面,嘴里里口水如溪。

        “多么精致的虫变啊……”晾台后勤长利尔阴沉着脸从守望哨塔后面出现了,他死死盯着瓦尔登的异变,自己也强忍着人类本能的恶心反应,腹部一阵阵痉挛,他瞥了一眼面色菜黄的默克尔之后,看向金达利,夺过了那把始终没有开枪的狙击枪。。

        “真是让你走运啊……”利尔嘲讽道,“亲眼见到这么完美的……”借着,他有条不紊的打开狙击镜,现在还处在虫变的过渡期,他还有机会一枪爆了瓦尔登的头,或者,如果瓦尔登还保持理性,愿意成为他们的士兵,他可以选择把那颗装着血清的子弹从脑门转向异变后的心脏,给瓦尔登来上一枪。

        “操!哇……”刚打开狙击镜的金达利脸色忽然一变,终于还是没有压制住胃里的翻腾,一口清汤吐了出来。“的……”他在镜头里面看到了瓦尔登那副极其恶心的新生肉体,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复原着。

        不管人类见了多少次那样的情形,就算是有专门的训练,圣马利尔猎虫人的新生仪式,总是会像给偷窥者惩罚一样,让其他生物感到本能的恶心。

        像是在警告繁殖带来的苦难。

        “等等!等等!还有别的圣马利尔猎虫人诞生了吗!请不要开枪,请不要开枪!”金达利拿着小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些实验体,疯狂辨别着这些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有机会和瓦尔登一样成为新的圣马利尔人,忍着那种恶心,金达利从血窟窿渐渐愈合的瓦尔登身边,看到四周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干尸,上面的幼虫居然全部都不见了踪影了,不知道是躲在哪儿去了,还是被风吹化了,地上是一滩滩从尸体内部忽然哗啦掉出来的漆黑的液体,一会儿就干涸了。

        “天呐!”金达利眼里开始放光,“是一只虫王啊……”确定完其余的实验体都没有了生息,金达利转而像是盯着一件宝贝似的,不顾剧烈的的恶心,再一次关注起来瓦尔登,此刻的瓦尔登已经停止了挣扎,像是死了一样,就那么挂在晾台上面,活像一只干枯的救世主,肉体无限完整。恶心的感觉也当然无存了。

        似死的瓦尔登,就连一丝呼吸的迹象都再难被金达利观察出来了。

        “怎么回事!”金达利错愕,然后开始慌乱地转过头望向利尔,如果这最后一个看上去像是要成功的实验体就这么死掉了,那么他之前的一切所作所为,就完全丧失了意义!”利尔长官!你确定没有开枪吗?为什么!他没有呼吸了!为什么为什么!“金达利经历过大起大落,痴狂了起来,丧失了理性。

        可利尔却也没有,可能在理论上他不如金达利,但是在实战上,他比金达利更了解这些臭虫。

        利尔依旧瞄准着瓦尔登,只是将准心开始慢慢往瓦尔登心脏处挪动,他猜出来个七八,这个狡猾的臭虫在跟自己装死呢。

        在红沙漠中历练过的利尔,曾经吃足了这些流放的圣马利尔猎虫人的苦头,假设瓦尔登没有死,如果不是声嘶力竭地暴变,变成没有理性的成虫,驱使怪异的身体构造向其所见的一切存在物施以毁灭性打击,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这个新生圣马利尔猎虫人,已经具备了死者生前的智慧了。

        而利尔知道生前的瓦尔登,作战的经验究竟有多么老道,如果不是他自愿接受逮捕,没有人能把他抓回来。

        也正是因为猎虫兵团看重瓦尔登的经验,所以,希望被判处以死刑的瓦尔登,成为能够为他们效力的”猎虫士兵“,甚至于,”猎虫者“。

        人类的智慧,虫体的肉身,再加上瓦尔登变态的信仰……利尔不寒而栗,瓦尔登的新生,在自己扣响扳机之前,被注射用以控制”圣马利尔猎虫人“血清之前,会恐怖到什么程度。

        瓦尔登依旧是一动不动。

        默克尔的准心已经移到了瓦尔登的胸口,他狠狠道,“好啊,狗杂种,我倒是要看看那你是不是给老子装死!”随后,枪栓拉动。

        但是利尔眼前确是猛的一黑。

        狙击镜被盖上了盖子?

        一发特制银弹直扑了出去。

        ”滚开!操!“

        默克尔倒地。

        利尔一愣,连忙再次拉动枪栓,准备瞄准。

        ”你在干什么!默克尔!“金达利见到默克尔忽然这般的异样举动,也大吃了一惊,瞬间清醒的他唯一的猜想就是,那个新生的瓦尔登用寄生虫控制了默克尔,让默克尔为瓦尔登适应新环境提供时间。

        人类的诞生,适应环境需要多久?数年。

        而新生的”圣马利尔猎虫人“,只需要几个呼吸。

        当利尔准备第二发银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一只手掐着金达利惨白的脖子,一只手粗暴地捏着利尔的狙击枪枪管,几乎把它给捏得不能在扁了。

        虫王瓦尔登,血红的头发变成了银灰色,闪闪发光,壮硕的胸膛,呼吸均匀,一个瞬间,就杀到了守望哨站。

        “嘭!”然后,这把特制得狙击枪便炸膛了,子弹还没来得及扑出长长得枪管,便被瓦尔登给捏爆了。

        “干得好!”利尔被气浪炸退了几步,踉跄却没有摔倒,计划遇到了极大失败他却几近疯狂,“老子……老子还没见过契合度这么高的虫王呢……”说着,喘着粗气,“怎么?不服气?还是……”金达利扔掉手上那半截子狙击枪,狠狠道,“想报仇?”

        语气里面带着一丝试探。

        “……”虫王瓦尔登眼白变成了黑色,而眼珠却变成了赤红色,他站在守望哨站的边缘,大风狠狠刮过他愈发坚韧的肉体,他一言不发,轻轻把掐得快要昏迷过去的金达利丢进了高台墙角,似乎是怕大风把他给吹落到下面去了。

        瓦尔登没有搭理利尔的话,只是转而望向金达利。

        “金……达利……?”瓦尔登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的中年人,终于纠正着嗓音,扯出来这半句人话,“为什么还躲在里面?”

        “……”金达利瞳孔瞬间缩小,然后马上恢复了常态,抽动着嘴角,阴沉着脸,“虫王……果然是虫王……”

        “是因为他么?”虫王瓦尔登瞥了一眼利尔,”我为你感到可惜啊。“

        瓦尔登左手捏着的银弹碎片,一个刹那,便洞穿了利尔的心脏,利尔往后跌跌荡荡,按动了手里的求救讯号器,这预示着,需要进行强行血清注射了。

        ”呵……这就是虫王的力量吗……哈哈……瓦尔登……“利尔摔了下去。

        “该死!”金达利皱着眉头大骂道,”你会被杀死的……“,此刻他却全然没有了恐惧,像是在责骂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

        “是么?”望着掉落下高塔里的利尔,瓦尔登冷笑道,”我已经因此死过一次了。“

        ”而你呢?“瓦尔登回问道,左手用力一捏,一股劲风便把金达利的上衣给撑破了。

        一身蠕动的脉络正攀附在金达利的躯体上,金达利,一个一直因为被研究学会认定血清注射失败而被降为外围居民的存在,他的结局或许不会像是瓦尔登那样新生且带有曾经的智慧,而是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疯狂的成虫。

        “仅仅是因为一颗未曾孵化的虫卵?你甘心他们这么对你么?研制出抗变药的你,圣马利尔首席虫变研究专家,为了试验,甘心让妻子和你一起成为“水牢”的实验的牺牲品,而侥幸活下来的你,最后却被法庭控告,被赶出内城,如今居然行将成为你所专攻的存在。”

        瓦尔登眼中一亮,夸夸其谈起来,虫族共享的母体信息网,疯狂的将金达利的回忆传输至瓦尔登的脑海里。

        “你不过是和他一样的被利用品罢了。”虫王瓦尔登瞥了一眼垂死的默克尔,神情复杂,但最后还是轻笑了一声,一颗虫卵,从虫王瓦尔登的嘴中弹射出来,如狙击步枪一样,射进了默克尔的喉咙,然后于食管处,瞬间解除了“冬眠”的禁制。

        喉头处的虫卵像是食人花合拢了肥大的花瓣,瞬间长出来的肉扇,将默克尔的大脑侵占了,然后,同瓦尔登的料想一样,这只发狂的野兽,由那不呈比例的躯体支撑着,疯狂往虫王瓦尔登这儿攻击了过来。

        “呵。”虫王瓦尔登冷笑道,“看来,这些小虫不是很服气我克制住了他们啊。”瓦尔登道,用手猛地捏住一扇肉瓣,咬紧了牙齿,猛地往要塞中心扔了过去,如一颗导弹,“默克尔”被投射进了城市的中心。

        “你疯了……”金达利狠狠道,“你会被猎虫者杀死的。”

        “可惜”瓦尔登不屑一顾,“干那样脏活的人,已经死了两个了。”

        “动手吧……反正我也会因此被处死的,不管是因为虫变,还是因为背叛……”金达利道。

        “背叛谁?背叛你自己,还是,背叛圣马利尔猎虫人?”瓦尔登歪着头好笑道,“不管是哪一者。”说着,朝着金达利扔去了一枚扁扁的虫卵,上面带着一丝虫王的鲜血,早已凝固其中。

        “那么你已经赎罪了。”虫王说着,他知道,他的新生,离不开金达利的”照顾“。

        ”吃下他。“瓦尔登淡淡道,”你会靠着虫王的血压制住那只臭虫。“说着,”能不能成为”猎虫人“,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你又干得到什么?在圣马利尔,能活下来的地地道道的猎虫人,无非只是当一个跳梁小丑罢了。”金达利忽然释然的笑了,到现在为止,猎虫者小队或者任何武装势力都没有再出现,已经说明,这场闹剧已经收场了,外塔派的政客们,只会拿几具作为目击证人焦奴的尸体以作几比一的比例,来作为向塔内派的妥协,毕竟拉拢一个虫王的价值摆在这儿,内塔派并不敢于拉开架势和虫族以及外围的虫民,撕破脸皮。

        “新生的寄宿虫族如今已经沦落成这个样子了么……”虫王遗憾到,终于原本沙哑的嗓音变成了一种稳定的灵动,借着瓦尔登的喉咙和声带,虫王遗憾道,“因为我们……没有……原始的……资本……”

        慢慢的,那嗓音又便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嗓音,是瓦尔登作为人类时的嗓音。

        “真实意志顽强啊!”虫王冷笑道,随后灵动又起,“没错,不只是没有原始的资本积累,新生的寄宿虫族争抢着宿主成为一代虫王,厮杀之后的凝聚力同人类相比无限脆弱,也正是因为如此,寄宿虫族破茧后就算带着宿主身前的智慧,再加上强大的肉体,却永远只能够在人类的领地之中充当工具,组织他们的同类在人类中壮大的利刃!”

        “我很痛心啊!”虫王道,“可惜那些天杀的猎虫者,借着寄宿虫族带给他们的力量,居然同族相残!”说着,那大风越刮越厉害,见到而逐渐向城中刮去了。见时机成熟,虫王终于抬头对着方才被爆破的高塔一角讥讽道:

        “臭娘们玩忽职守么?为何还不来去我性命!”

        “果然!”金达利猛往高塔那头望去,他的已经发育出来的虫族网络,虽然不如虫王这般瞬间成熟,但是经年累月,他也从中适配出来接收茫茫信息的能力,刚才他一直感受到脑海里传来一股来自于虫王的愤懑,同样,另一股莫名的情绪一直盘旋在四周。

        然后虫王冷笑着,忽然那大风里面就灌满了蠕动的虫卵,像是要吹往城市中心去了一样。如果默克尔是单发导弹,那么这虫卵风暴,无异于集束轰炸。

        “小弟弟、才出生几分钟,怎么敢在姐姐面前叫嚣呢?”一个清纯的少女,却带着浓妆艳抹,其身影出现在了高塔顶端,露脐装、樱桃般娇润的肚脐暴露在空气中任由空中的杀意旋着弯儿亲吻其小腹,深黑色的渔网袜勾勒出一寸寸还处在青春期白稚柔滑的腿部肌肉,靠在上边的,是一把金属质感十足的黑金流光紫电武士刀,一个十足的叛逆少女,鲜红的两个蝴蝶结上面,是迎风吹起来的乌黑双马尾。

        一个正值壮年的落魄猎虫士兵,金达利,一个被吞噬成为新虫王却还带着宿主残存意念的青年,虫王与瓦尔登,以及这个疑似是猎虫者但是却无比二次元的中二少女!

        “简直太棒了!”高塔下面的编剧兼导演,达·肖·圣器,忍着被巨石压住下半身的剧痛,连声叫好,虽然同行的几个人造人以及因为爆破而强行死机了,但是躲过致命一击气浪的肖却强忍着没有按动城市紧急救援的按钮,他怕会有人打乱这场虫族与人族之间的好戏,他需要新的剧本,再下一次圣马利尔国际电影节上卖上一个好价钱,甚至为此,他不惜贿赂了看守高塔的守卫。

        此刻他的一颗仿制虫卵样貌的微型摄像头,依旧镶嵌在高塔的裂缝里,实时转播着这一切,“独家镜头也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娅当·果尔密劳纶。”当看到那个身影出现的时候,金达利心一颤,然后咽了一口唾沫,想必虫王也能够料到,这个圣马利尔猎虫者俱乐部中以猎杀虫王而坐稳第二把交椅的魔头出现在此,想必清理战局的战斗,终于还是要打响了。

        “那么,就从你下手吧……”虫王一振,先前被他压制住的瓦尔登的意念,此刻忽然强行占据了上风,而那灵动的嗓音,也因此变成了低沉的男声,一股源自于人类的残忍杀意,忽然如潮水一般暴涨而出,“第一个内城人。”

        对于内城人的暴怒,终于绽放了,自逃往红沙漠开始,经过无限的折磨,哪怕被寄宿虫族夺走了肉体,瓦尔登都未曾如此愤怒,而今,作为内城人中的佼佼者,娅当的出现,终于勾活了瓦尔登内心对于内城人的愤怒了。

        “什么毛病?”娅当俏眼盯着远处高台上面的瓦尔登,眉头微蹙,小嘴嘟囔着,轻轻将武士刀归回刀鞘,只见漫天的血红色虫卵哗啦啦掉了一地,没有一颗漏掉了,全部被齐刷刷切成了两半,“不是说已经完全虫变了么?”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本小姐可不杀人的呀。”

        “你小子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意志力么!”虫王驱动着瓦尔登的肉体,“噶嘎嘎……吱吱吱”两对外骨骼虫翼从瓦尔登的肩胛骨处暴长了出来,带着肉沫,然后透明的光翼高频率地开始整栋起来,瓦尔登开始双脚离地,腾空起来。“既然如此,我们都想杀人,不如我们就共用这一具身体吧!”

        “砰砰!”三只只肉爪子带着锋利的尖刺从瓦尔登左肋长了出来,随后是右肋。

        “虫王变体……是六足的虫王……”金达利看呆了,喃喃道,似乎他已经忘掉了身处的环境,他只想看看这个如此罕见的六眼虫王,和那个“不败的猎虫者”相比,两者真要决出一个胜负,究竟谁更胜一筹,金达利不由得猛咽口水,不自觉也感觉异常口渴……“虫族的召唤……”看到上半身那颗寄宿的虫卵开始有所动静,金达利知道自己虫变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而那些早在晾台上横七竖八的干尸,那些不知道躲在哪儿的幼虫,忽然从尸体里面如潮水一般钻了出来!一具具肉体,再度恢复了肉身,变成了俯首称臣却没有灵魂的虫兵,单目、双目,更多的甚至达到了四目!

        然后,“吧嗒吧嗒。”,从瓦尔登身上,前额、后颈、髋骨处,各长出来一对漆黑硕大的虫目!像是黑水晶一般。

        “你怎么看,维克托·士官,我的上校。”一个猎虫上将踩着已经被击杀的默克尔,于内城城墙瞭望塔处,望着极低极远的山下外城,问道,旁边是放下自动追踪射电望远镜的维克托·士官,一头银发,挺拔的身材,慵懒的气质。

        “还能怎么看?用这个。”士官把望远镜的坐标转了转,递给了猎虫上将,“我的好兄弟快到内城火车站了,拿着这个,”说着,递给了猎虫上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纯黑头发的男子,“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但他确实是从南部来到中部的维克托成员。”说着,从休闲椅上站起来拍了拍上将的肩膀,士官居然比上将还要高出半个脑袋,比上将更加挺拔,结实,分属于不同的军事编制,这个上将屈膝于上校不是没有道理的。

        “叫你手底下能打的猎虫者,去试试,看看我小老弟在南部松活的日子过久了,来到中部,还能不能适应了?”

        “是!上校。”上将说着,却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两个虫王又如何?”士官笑道,“比起这个,还是好好留心这些直接来到内城的人类吧。”,士官说着,“当然,我不是说小维克托。”

        “哦,对了!”士官望着上将脚下的“默克尔。”,“还没死吧?”

        ……

        “真是的……”娅纶责怪道,“摆出这么个吓人的样子。”小手握着精致的黑伞,圣马利尔在大风之后开始慢慢下起了小雨了,这让娅纶非常怀念她和她的朋友曾经在雨后圣巴黎渡过的愉快的假期。

        “怎么了啊,小弟弟,我以为这场大雨是你专门为我下的呢?”说着,娅纶踹开一只胳膊,虫王瓦尔登六根虫肢被砍断了五根,三双虫目被捅瞎了了两对半,只剩一只右额头的虫目直直地盯着娅纶,“怎么?不服气?”故意嘲弄着。

        仅仅只是一个回合,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来一把黑色短刀的娅纶,另一只手抽出紫电武士刀,在空中一个旋转华尔兹,就把虫王瓦尔登给打得元气大伤,那六目的虫王变体,形同虚设,那大气中准备炸下来的阴雷,也因为施法者如此之快就被碾压而哑了火,天空于是只是开始飘着细雨。

        然后娅纶黑色短刀一转,变成了一把黑色的伞,这本来是主要用来当作伞的,娅纶在圣巴黎购买它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可是最后还是用它杀人了。

        “至于你吗……”娅纶望着一旁被九把长剑钉在高塔高处的金达利,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但是,也算是同时制服住了这个家伙,所幸是金达利的意念占据着大脑,而没有再存在另一个虫王的意识了,不然娅纶不敢保证自己会不忍心让金达利也缺胳膊少腿。“给本小姐好好待着!”

        “这就是猎虫者……”虫王狠狠地盯着一脸从容的娅纶,他的那些虫兵并不是因为被攻击,而是因为娅纶体内的虫王血清带来的近乎于虫王的号令,强过了他这个新出生的虫王,所以,都被下达了即死的命令,使得虫兵们都被自行挫骨扬灰了。

        “人类如此残忍用以屠戮同族的手段……”虫王狠狠道,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

        “既然都这样了,遗言也说完了的话,那就由本小姐给你最后一下咯?”娅纶笑着,干完收工,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呢,来到晾台,不过是替那些自寻死路的后位猎虫者甚至于猎虫士兵解决一个棘手的难题,两个虫王,放出了圣马利尔国,而不强行给其打上控制的心脏试剂,就这么任由他们成长,先是落魄荒野、钻进了沉寂之地还好,如果逃往了别国,归顺了其中反叛组织的阵营、诸如无处不在的代表暗幕国、远处自由国代表潮汐悲歌、或者是就近的坎达巴尔,甚至曾经的盟友国圣巴黎、更遥远的如北方脱离人类帝国势力范围的罗斯联盟、南部人类同亚人种杂居的各区块州、里面掺都杂着能够潜在影响到圣马利尔国在中部的统治地位的不确定因素。

        所以,虫王血清既给他们猎虫人带来了不输于其他国家的战斗力,那虫王共享信息网、甚至高成长值碾压低成长值虫王的缺陷,却是圣马利尔国致命的要害,心脏党盘踞在人类帝国的中部,向帝国辐射各种各样的血清,互相制衡,而其坐稳人类党派前五把交椅之一,不是没有他的道理的。

        “要怪就怪那些大人物吧!嘻嘻。”娅纶笑道,瞥了一眼金达利,金达利为什么会被强行注射劣质的虫王血清?不就是因为触及到了心脏党在圣马利尔靠各种血清和试剂的勾当吗。

        “我甚至怀疑和你这样的家伙,到底有多少里通了外国……”从虫王心脏处抽出一把长剑,娅纶转而望向金达利,随后便嫌弃地走开位于倒在地上的瓦尔登的位置,穿过了高塔,离开了。“还想让本小姐替你们干接下来的粗活?滚吧!”临走前对着通讯器里一阵娇嗔。

        拖着受伤的身体,娅纶终于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离开了,她的不败传说,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你妈的……”娅纶终于爆出来一句出口,“三个虫王……”

        不久,几架沙暴武装直升机便开了过来,清理着战场,收取着寄宿虫王的血清。

        “把那个家伙带回去。”一个为首的猎虫后勤长安排道,“真稀罕,这种能够呼风唤雨的类型。”咂咂嘴,“下一批正常的晾台实验照旧,你们给我搞快点。”

        “老大,那个小妞真的……”一个收容着虫卵的士兵侃侃道,“没想到她真能这么快就解决外塔红色紧急事件,不知道在床……”

        “你他妈哪来这么屁要放!”后勤长狠狠给了士兵一脚,“再敢乱讲,咱们的下场全都他妈在这儿!”说着,又踹了两脚。

        雨终于小了起来,那股大风也小了起来。只是红色沙漠现在看起来像是稀烂的红棕色泥潭。

        “等一下,你们快看!这里有一个微型监视器啊!”另一个士兵再高塔上,发现这个,“技术员!”喊着。

        “录取数据正在……实时传送中?!”技术员道。

        “咱们这次行动除了那个猎虫者之外,还有别的编制外的人在这儿吗?为什么行动报告上面没有这个监视器的物权归属啊!哪个逼崽子偷偷在这儿安了监视器的?”后勤长怒道,“这一次塔内外联合布置的特殊晾台计划的消息最多只有那个塔外的默克尔和这个金达利参与了进来却不知道底细的!他们会提前预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吗?”

        “把那批演员焦奴和后台的,都拉出来一个个问!妈的!”后勤长怒道。

        “老大,听说虫变的时候,这些焦奴都看到高塔里除了之后出现过猎虫者,还有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他们以为这是内城派过来的记者,被虫王杀了,尸体应该在塔下……”不一会儿另一个质问演员们的士兵回答道。

        “报告老大!高塔下面确实发现了数据库中比对不出来的血迹样本……”一个士兵地吞吞吐吐说,“还有……”

        “还有什么!”后勤长问道,“还不快说!”

        “还有……还有,娅当·果尔密劳纶的……血迹。”

        “该死!等等……”后勤长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肃清肃清肃清肃清!”

        全是六目的虫王,二十多个,哗啦从那些扮演后台和焦奴的身体里面展现出来,各种各样的翅膀、镰刀状的爪子、锋利的口气、强有力的节肢、坚韧的外骨骼,清一色专门战斗的六目虫王。

        然后,那道酝酿了许久的乌黑色落雷,终于落下,炸碎了整个晾台,倾盆大雨,终于下了起来。

        残肢断臂,以及漫天的虫卵、足足二十三个六目虫王,扯着濒死的瓦尔登和昏厥的金达利,飞着、攀附着、集结在高塔的这头。

        “啧啧,”肖嬉笑着出现在了高塔,“那个小妮子果然还是怕死呢。”说着自言自语道,“当然,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精心准备的视频给删掉的,至于这后面的一大段就剪掉好了。”说着,肖把那颗虫卵一样的监视器吞进了肚子,“这下放心了吧。”

        “那么,圣马利尔的内城聚会,现在,就要开始咯!让我看看猎虫者二号被头号被重伤之后,圣马利尔国,还有多少卧虎藏龙呢?”肖走出高塔,撑起那把黑伞,八颗眼球状的虫目,四散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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