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神仙美人
经过一番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就差牺牲色相，以身相许了，何轩才答应教我点穴的功夫，可一看见密密麻麻的穴位图后我就开始打退堂鼓，只好转而学易容，几天后，又觉得不好玩了。学暗器吧，可这东西讲究心静，此时我最缺的就是这个“静”字，于是决定学射箭吧，看何轩耍起来挺帅的，然而学了两日，又倦了，何轩终于忍不住要发飙，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学下去。
“好了，我要去点卯了，你自己接着练，没练满两个时辰不准歇息。”
我正拉着弓，努力对准那看起来不大远的箭靶，可手臂还是一个劲地颤抖，胳膊和双腿都酸的不行，听到何轩这句话，我简直要乐开了花，连忙送上乖巧又甜甜的笑，“好的小轩轩，哦不，师父，师父您辛苦了，徒儿一定会勤加练习，不辜负您的悉心教导的。”
“师父就免了，以后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箭术是我教的就行。”何轩冷着脸，甩了个”相信你不如相信鬼“的表情，抿着唇线，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走了。
话说，我有那么差劲吗？差劲到让他这个做师父的觉得耻辱？
好吧，貌似我学的确实差强人意了点。
撇撇嘴，微微仰起头，用手遮着阳光，但那万丈光芒还是无遮无拦地猛射过来，火舌一般灼着我的双眼，以致于无法睁开眼。
将弓箭随意往后一扔，弓便稳稳当当挂在弓架上，箭也落回了箭筒。不能怪我偷懒，真是天气不好，这才阳春，太阳就散发出了盛夏的骚气，不找个地方乘凉，我都对不起我这一张白白净净的皮囊。
躺在粗壮的树干上，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阵琴声，那是我从未听过的旋律，空灵之中带着诱惑，诱惑中又透出迷离，如梦似幻，好像是在仙境游玩，周身烟雾缭绕，有如被流云包裹般惬意舒服。
突然，琴声变得急促起来，心中一紧，我只觉自己重心不稳，一下子从云头栽了下去，吓得我尖叫着猛然睁眼，在我如花似玉的脸蛋与大地母亲来个亲密之吻时倏地翻身，一手撑了下地面，借力一跃，终于很有风度地稳落树下。
惊魂一定后，琴声又钻入耳中，飘飘渺渺，似有似无。我侧耳听了一阵。
咦，不是梦！
这时，旋律又有了变换，让我好似又置身无边无际的密林，阳光细碎地从头顶偷偷渗出来，流泻于昏暗的树丛。树林里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息，突然几声鸟鸣，清脆干净，轻灵的让人的心都要空完全被掏空，可去寻那声音，又不见一只鸟儿，只见层层大树下满是新旧的落叶，灰黑、暗红、蛋黄、明黄、艳红、翠绿……颜色不一的落叶一层一层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像一幅未加修饰的抽象画，明丽中又透着神秘，勾得我的心痒痒的，脚步被牵引着，寻着琴声而去。
雕栏玉砌廊檐下，大红漆柱后面的情景慢慢随着我的脚步显了出来：一人，一琴，一案，一香炉。
那人，白衣胜雪，质地精美，衣襟和着几缕墨发随风飘举，宽袖随那优雅轻熟的抚琴动作在紫檀桌案边角滑动，流云一般，时缓时急。如缎如流的青丝从头顶流泻至腰际，与那白雪覆晶般的肌肤相衬得熠熠生辉。眉如黛，鼻如峰，唇如丹朱，如镶嵌在太和殿外汉白玉陛阶上的大理石浮雕。那人微闭双目，长而卷曲的睫毛几乎可以荡秋千，如蝶舞扑翼，迎风轻颤，让世间最美的女子也要生出妒忌之心。不肖想，要是那双眸子打开，该是怎样的耀眼明媚，夺人心魄。
那琴，琴身光滑，通体红棕色，零散几朵雕花比真花朦胧，又多了几分真花没有的刚劲骨感；琴上，七弦莹白近乎虚无，弦上一双葱白玉手，手指根根修长，骨节分明，节节匀称，指甲如被千万海浪打磨光滑的扇贝，弧形完美，干净齐整，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那案，千年紫檀木雕刻出朵朵祥云，纹理细腻，工艺上乘，简单又精致，朴素又高雅，可见主人用物讲究，品味不俗。
那香炉，三脚鼎立于七弦琴前几寸，青铜色古朴沉郁，一看就是沉淀了几百上千年的智慧留下来的古物。炉盖上每个星光般的小圆孔一样大小，每个圆孔上又冒出袅袅轻烟，淡淡的幽兰花香缠绕在他周围，乍一看，仿佛那人置若云层。
一切，美的虚幻，美的窒息，只觉得看这一眼此生便无遗憾。
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北堂烨、李岳阳、萧澈、北堂胤甚至北堂翊，哪一个的美都是人间一见难回神，让人没有活路的美，可这人的美与他们所有人的都不同，不是北堂烨的妖，不是李岳阳的儒，不是萧澈的邪，不是北堂胤的酷，也不是北堂翊的野，是仙！
若说真有仙境，此处便是；若说真有仙人，此人便是！
我屏住呼吸，连心跳都慢下来，生怕打扰了这天地间至美的风景，吓跑了这临凡的仙人。
可，琴声还是停了！
如期待的一样，那双眼美若星辰，里面装下了高山大河，万千世界，再一细看，又什么也没有。
他缓缓偏过头来看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继而起身，温润有礼地朝我颔首，红唇淡出微笑，疏离客气又不失风度。真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见他收起琴来要进屋，我才回过神来，几步追了上去，急切地问：“你是谁？是天上的神仙吗？”
见他失笑，我生平第一次因为礼貌这东西发窘，“对不起，在下达奚慕歌，被你的琴声吸引过来，唐突了。”
他有些惊讶，继而抱着琴向我微微欠了下身子，道：“原来是达奚姑娘，失礼了。”
“你认识我？”我又惊又喜，又有点奇怪，右手握拳，大拇指顶向自己，忍不住问了句，“您认识我？”
按道理来说，这么一个浑身透着仙气的男人，我若是见过，一定不会忘记，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他微笑着点头，“陛下视若珍宝的人，自然有所耳闻。在下司徒悠然，是宫廷乐师。”
哇，名字也这么好听！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先生刚来宫中吗？以前没见过呢。”
“回来有几日了，陛下心中烦闷，在下略借薄技加以疏解。”
回来？
“听先生的意思是以前也在宫中吗？”
这回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姑娘果真铁石心肠，怎不问问陛下为何烦闷？在下与陛下相交二十载，从未见他如此神伤，夜不能寐，一切皆因姑娘。姑娘若心有陛下，自当前去探望。”
心中似被击了一记闷锤，难过，沉闷，心疼，担忧，矛盾……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你们怎么走到一起了？”
我闻声回头，竟是肥肥，只见她微笑着款款而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我不禁讶然，“你们认识？”
肥肥难得欢快如孩子，神色间难掩自豪，“他是我师兄，刚游历回来，外面生意太忙，我今日才得空来看他。郡主姐姐，你知道吗？他可是天下第一琴师，琴技一绝。”
听出来了！
司徒悠然见到肥肥，一直淡若清泉的眸子有了暖色，还有浓浓宠溺，让人禁不住要妒忌。打心底里觉得，这样一个超凡脱俗的人，本不该有人间烟火气，不过，这样一来，好像更真实了，我也为肥肥高兴，到底有人宠她爱她了，看来真是善有善报，上天很公平。
“师兄还住灵犀宫吗？”肥肥仰着红扑扑的脸问。
司徒悠然节骨分明的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容暖如春风，拨云化雨，让所有阴翳无处躲藏。他薄唇如莲，吐出动听的语调，一字一句，与他的琴声一般充满魔力，“是的，莉儿可常来我这，顺便考考你这几年的琴技是否退步。”
看见这样一副如画场景，我只觉自己如天上那一轮大太阳，实在亮的刺眼。打算悄悄走开，肥肥却突然回头，“我做了些糕点，不如郡主姐姐一起尝尝吧，顺便领略一下我师兄的琴艺。”
我本想推辞，可又被下半句引得心动，刚才的琴声还让我意犹未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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