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是爱？是愧？
一回到睿王府，萧澈便吩咐人上膳，我问：“你也没吃饱？”
“也？”萧澈笑了，“看来我的歌儿确实饿着了。”
几个意思？为我准备的？
说实话，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早饿得不行。
萧澈替我打开房门，将我推进房间，“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热水，你先沐浴，里面加了驱寒的中药。洗完后我让人把膳食给你摆到房间里来，顺便让太医给你把个脉。”
我看着他，有些小感动，没想到他竟一早就为我准备好了这许多事。
“怎么样？感动了？要不要以身相许？我不会介意的。”萧澈两手撑着门板，痞痞地凑过头来。
我把门重重一关，将他拦在门外，刚才的感动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对这样的无赖，还真提不起那心思。
果然还是病倒了，遵医生的命，这几日都躺在床上，可好像也没明显的好转，昨晚上吐下泻，把黄胆都吐出来了，拉稀拉了十几二十次，差点脱水，整个人像死过一回，萧澈衣不解带的陪在床边，愣是没合过眼。
最丑最糟糕的一面都给他瞧见了，没想到这么一个洁癖之人居然没有半点的嫌弃，这让我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男子，受得住我的任性和刁难，包容我所有的缺点。
“歌儿，起来吃点，喝药前得先垫垫肚子。”
刚睡醒，萧澈便让一直侯在外面的婢女们把药和粥端进来。我软绵绵地靠坐在床头，看了眼冒着热气的白粥，很饿，可是一点也不想吃。
“乖，太医说了，你肠胃非常虚弱，只能喝些白粥。等你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萧澈劝说着，端着粥要来喂我。
一阵恶心扑来，我急忙别开头，一旁的红桃眼疾手快地从榻下端起痰盂。
一阵干呕后，除了黄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却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晕死过去，吓得萧澈连忙叫御医。
“怎么样？”太医还没来得及把脉，萧澈就急着问。
“王爷莫急，容微臣先看看。”
过了好一会，太医方起身，对萧澈道：“姑娘这病乃普通的风寒，按时吃药，过几日便可好全。”
“放屁！”萧澈抬起一脚便把太医给踹出老远，凤眸猩红，也不知是因为几日来没休息好，还是因为太愤怒，他大声斥道：“前几日就这样说，今日还这样，我朝还养你这些废物做什么，来人，拖出去！”
可怜那太医一把年纪，平白受了他一脚，此时已然难以站起身来，又闻得这话，吓得连滚带爬跪在地上求饶。
“饶了他罢。”我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对萧澈说：“不能怪他，是我自己的问题。”
唉，去年北堂烨出殡，大雪天里，把自己给作狠了，当时病了一个多月，后来又急着上任，又不要命地练功，这一年来根本没想过调养自己的身体，要不是年轻，又习武，恐怕早挨不住了。若不是再经寒冬，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受不住冻。
“你都这样了，还为他求情，心地如此善良，活该你受这么多罪。”
我苦笑一声，“我并非良善之人，只是去年已落下病根，身体自然要比别人弱些。”
萧澈疑惑，“什么意思？”
我看向太医，他立马会意，跪着往前几步，道：“姑娘之前怕是长时间受冻，又没有用心调养，是以比常人畏寒，一旦受寒，病情更严重，也更不容易恢复。”
“你先下去吧。”我对太医说，他因我平白挨打，实在是抱歉。
太医看了眼萧澈，不敢起身。我又看向萧澈，他这才道：“下去吧。”
“你给我说说，怎会长时间受冻？”萧澈凤眸紧锁住我，一副逼问的样子。
“没什么。”我淡淡说着，闭上眼，下逐客令，“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是和北堂烨有关？”
心中一痛，脸上也更加苍白了，我侧过身，不想言语。
身后的萧澈声音闷闷的，“果然是这样！”
见我不说话，萧澈略提了音量，“他死了这么久，难道你还忘不了他？”
怎么能忘记？他是因为我才死的啊！若不是我，他此刻已是南唐之主。
思及此，两滴泪悄然滑过脸庞，滴落在枕头上。说不上对他的爱有多深，或许也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喜欢，当初愿意与他在一起，更多的是因为把他当成了依靠，时至今日才明白，当初流的泪，只因为愧，因为亏欠太多又无法弥补。
“终有一天，我会代替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似发誓般，萧澈的言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后来的几天，他也对此做了很大的努力，比如翻遍医书，多方咨询，给我研制出了一种药膳，既对我的病情有好处，又不用喝那难喝的中药。
当我从梅兰和桃红口中得知萧澈居然亲自下厨，多番练习为我做药膳时，我内心震惊的久久难以平复，他还是人人眼中凶狠残忍、噬杀成性的东阳国七皇子吗？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以前我并不能理解，现在，我懂了，萧澈就是这样一个傻子。
可我清楚地知道，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可以换来真心！人生在世，有些人，总是要被辜负！
大寒这日，天下着鹅毛大雪，世界银装素裹，万籁俱寂。桃红和梅兰坐在房间的火盆旁取暖，不多时都打起瞌睡来。我因风寒，在床上躺了近半个月，差点没发霉，于是起身，也不叫醒二人，径直往萧澈的书房去。
龙泉守角门里，正和另一个侍卫烤火，见我前来，恭敬地抱拳行礼，我言明过来翻找书看，他们却犹豫着不肯让我进入。我猜想这里面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东西，便就此作罢。
刚要走，萧澈掀起门帘从里间出来，笑看着我，“从不见你看书，还以为你不喜欢。”
我心道，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多繁体字，看不懂。
“日日躺在床榻之上，实在无聊的很，用以打发时间而已。”
我随着他进到里面，两架墙般高的书架赫然映入眼帘，书架前放着立体扶梯，为取书方便。粗略算来，藏书不下万册。若不是当初找问情剑来过一次，我定然要被这般大气磅礴，恢弘气势的书架震撼。
正想去找书，眼睛却被桌案上一只七彩鹦鹉吸引，这鹦鹉浑身七种毛色，头上一撮稍长的毛火一般红艳，眼睛圆溜溜的，很是戒备地看着我。
我眼前一亮，上次貌似没有见过。
大步走过去，正要伸手摸它，它却朝我狠狠啄来。
“放肆！”
萧澈脸一肃，朝那鹦鹉沉喝一声，那鸟立刻怂了，缩着脑袋，眼里充满敌意。
我诧异不已，“它能听懂你的话？”
“自然。”萧澈坐在桌案前，那鸟马上用尖尖的喙子从成堆的书中挑出一本，拖到萧澈面前，又给他翻到某一页。
我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问：“这鹦鹉什么品种？这么机灵！”
“你才是鹦鹉！”
我靠！还能怼人？
萧澈轻笑，“这是七彩神鸟，来自极南地区，天下恐怕只此一只。我日常都将它养在书房，帮我翻翻书，没想到歌儿对它有兴趣。”
翻书？他养这么一只珍稀动物就只是为他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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