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众所周知，被迫上学是一件从古至今都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但总有一些卷王，敢于迎难而上。
宝玉把沈同舟的学位安排在自己边上，对他说起了未来的规划：“加油，正常来说，咱们三年通读四书五经，六年后你就可以考取秀才，九年后高中举人，光宗耀祖，非你莫属啊！”
沈同舟：……
就算宝玉哥哥说得再声情并茂，也掩盖不了他才三岁的事实，九年后他不过十二岁，就已经要高中举人了吗？
要不要这么魔鬼？！
小同舟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抽抽噎噎地对上宝玉哥哥口中‘无比威严可怖’的夫子，结果发现对方就是昨日闲聊时格外和蔼可亲的贾叔叔。
这不告个状都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
“叔叔，你就是我们的夫子了嘛，哥哥说……”
他刚开口宝玉就已经溜了，半天后，书房里传来震天的怒吼：“宝玉！！！”
石板边，宝玉全神贯注地写着字，坚决不回头看一下。
只要我努力学习，毒打就追不上我（
贾雨村见他当真着火了都不见得动弹一下的趋势，也就懒得同他计较了。他抱起沈同舟，准备带他回去开蒙，因为英莲也没什么基础，两个人倒是可以一起上课。
黛玉也跟在边上，贴心地当起了助教。
而看似全身心在学习的宝玉，却悄悄把心神都投进了系统空间里。
今日份的直播照常开启，他没有解释英莲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学堂，弹幕却好似看透一切了一般，叫嚣起英莲一定是又被抛弃了。
‘又’？宝玉其实不太懂她们为什么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也就是在他满心疑惑时，一条署名云朵的私信发了过来。
昨晚的一切其实还蛮精彩的。
通过云朵绘声绘色的描述，宝玉得知有了这么一个‘抬杠’的存在。
云朵其实更想说的是‘吸血’，但这种事几乎每个大主播都经历过，宝玉因为本身情况特殊，来得更早一些。一时之间，云朵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
出现人抬杠，说明主播要红了，这是直播界的共识。但与此同时主播又会因此深陷舆论风波，前期积攒的好口碑很可能受到影响，更有可能收到私信谩骂，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主播甚至从此在直播界消失，这些都是有的。
云朵不希望自己的宝藏up被喷关播。
她千叮咛万嘱咐：“遇到骂你的一定不要在意啊，屏蔽就好了。实在遇到问题了一定要和我说，我能帮你！”
宝玉顶着马甲，温温柔柔的应了，背地里却叹了口气。
他这位新交的好友还未发现自己并不是星际时代的人，也不知道她担忧的这些根本不会发生。这就好像前世追番时看大家骂里面的人物一样，次元不一样，就算观众喷出花来，二次元里的人物也不可能跳出去打你一顿。
宝玉现在也是这副情景。
还好他是一个心大的人，不会为这种事情过度焦虑。但他现在也肩负‘养家’的重担，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了。
但这件事也不能盲目回应，尤其不能把云朵牵扯进来。宝玉知道对方只是一个格外单纯且心善的人，她的直播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一些温馨的做饭日常，这样的主播积攒起来的粉丝也多半是很佛系的，宝玉不想因为自己把他们牵扯进混乱的战局中。
不过有个小忙，还是可以请云朵帮一下忙的。
“云朵，听你之前的意思，你家里是收藏有《红楼梦》的藏书吗？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这样一个小要求，云朵自然是答应的，没多久，宝玉就收到了从云朵那里发来的资料。
今天这一天，宝玉滥竽充数地混了过去，心思全拿去看书了。这期间，弹幕吵翻天他也没去管，只有偶尔某个被他设置为‘特别关心’的人出现在直播间时，他才会去看一眼。
嗯，欣赏一下那位‘红楼一梦’跳脚。
有道是，急则生乱，那位着急忙慌要出名的仁兄，大概理解不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
红楼一梦本名陈生，是帝都学院古汉语文学专业的一名三年级生。他攻读这个专业是个意外，同学都是因为喜欢才报的这个冷门专业，他是分数不够被调剂过来的。
当初考上帝都学院的欢喜都在看到专业时戛然结束。陈生不知道这个专业读出来有什么用。他家境普通，父母花了半辈子积蓄才让他读上帝都大学，结果读了这样一个专业，就算以后可以考虑留校，但一想起以后半辈子都要和这堆死气沉沉的书打交道，陈生脸都绿了。
他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出人头地。
为了这个目标，陈生从入学就盯准了门槛低来钱快的直播行业，但他精心策划的直播内容根本没人看，反倒是随便做着玩的本专业科普向直播断断续续有了人气。
要是一直这样就算了。陈生也认可自己不是直播的料了。直到那一天，他一如往常埋怨自己专业太冷门，就算是学科性质的内容，也没几个人看，却在关播后，突然发现这个冷得不能再冷的分区多了个新人up。
对方的数据一路高歌，短短时间都可以冲击最佳新人的宝座了，那可是十万奖金！陈生都要气死了，他没想到同样是红楼题材，甚至自己做的是科普向视频，结果直播的数据还能天差地别。
在这个新人的直播间蹲了好些天后，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也正是这个念头，让他死气沉沉的直播间重新有了生机。
自己直播两年无人问津，结果就在昨天，他的转机来了，直播间同时在线人数最多达到了一万人！陈生昨天睡觉都是笑着的，觉得从此以后能发达了，没想到今天起来一看，‘死对头’的直播间已经多达十万人了。
就连争吵都能为她带来热度吗？陈生眼红地看着直播间不断高涨的数据，旋即冷笑一声。
爬吧，爬得越高，将来跌下来时才会越惨。
忍着嫉妒，陈生一边看直播一边构思晚上直播的内容，这一投入就是大半天。等到天黑了，他看见社交号上多了个新消息，是自己导师发来的。
“陈生啊，期中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这次成绩关乎期末留校推荐，你一定要好好完成啊！”
又来催了，还总拿留校名额说事，以为他很稀罕么？陈生烦得不行，他随口敷衍两句，将聊天框关闭。
现在直播有了起色的自己，已经不需要留校了。
……
弹幕吵了一天也没吵出结果，主要英莲的状态确实很奇怪。你要说她是沈家的人吧，她住在林家。你要是说她被沈家赶走了吧，沈同舟还跟着她呢，林家也是把她当贵客来招待的。
这让人简直摸不着头脑。
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但偏偏当事人一点都不着急，就连英莲也只是认真地读书，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连吃饭都念念有词。
一时间，林家读书氛围好得不行。
这还催生出了一堆佛系粉，管你原来的人生轨迹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崽崽们现在不可能再过上之前那样悲惨的生活，那就足够了。
谁愿意见到自己喜爱的小人儿未来境遇凄惨啊。如果是被迫吞刀也就算了，你让她们自己上赶着找刀渣子，莫不是闲得慌。
一天学习结束，贾雨村去见了林如海。
突然多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还是他恩人的女儿，贾雨村乐意教是一回事，但搞清楚林、沈两家的想法也很重要。
昨日毕竟是他们唐突，私下里和英莲说明了这件事。小姑娘心思单纯，行事不会为自己考虑，他早该料到这点的。
宝玉没关直播，也不出意外地看见弹幕讨论起贾雨村的行踪。现在的弹幕就是火药桶，随便来点火星子都能炸开。
——夫子这不是平日回家的方向啊，这是要去见林如海？
——呵，这是怕自己隐瞒英莲身世被沈、林两家讨厌吧？这么一个谄媚奉承的人，你说他是好人？狗都不信。
——前面的凭什么用没发生的事情来空口污蔑别人？夫子到目前为止没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你们死不悔改，将来吃刀子了就哭去吧。
——贷款哭？我笑了
……
弹幕吵得火热，而被她们臆想的主角却在书房里心情平静地喝茶。
“雨村兄前来找我，是为了英莲的事吧？”
认识这么久了，彼此又都是人精，谁还不了解谁呢？林如海对于贾雨村的到来并不意外，贾雨村看着自己面前火候正好的君山银针，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费口舌去解释。
聪明人说话都是言简意赅的。贾雨村足够了解林如海，知道自己这位主家是个心思敏慧而不深沉，性格宽和又行事磊落之人。沈林两家交好，那位沈大人的心胸也不会小到那儿去。
他的隐瞒对于这二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以，贾雨村关心的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英莲是我恩人独女，我照拂她是应该的。”贾雨村简单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后开门见山：“却不知沈大人是如何打算的？”
林如海听了，先叹一口气，缓缓道：“雨村兄不知，这也正是我们为难的地方。”
当初拐子一案，由沈禹主办，他闲暇时也跟着旁听了一会。后面查到最后，被拐走的小孩都查齐了，人也都送了回去，唯独留下英莲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小姑娘无处可去，沈家收养她，本是好事一件。但他们没想到，沈禹查获拐子一案会引起京城的关注，没等到年底述职，倒先引来了几方查探。
而英莲虽是养女，却是沈夫人膝下唯一一个女孩子，她的身份，注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如海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了个‘九’字。
九这个字很有意思，你可以理解为数字九，也可以理解为九五至尊。而这个字一旦和‘商’字结合在一起，倒成了一种身份的借指。
看着桌面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字，贾雨村眼睛倏忽睁大，他知道林如海和沈禹忌惮的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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