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说着，池风眠随手将身后的一张办公椅拉到自己身后，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安和如骤然色变。“池总，这不好吧？而且安保监控也不一定调得到……”
他的脸上有镇定，还有暗示。安和如今天能有这么大的底气瞎搞，就是因为他在娱乐圈也终究是有点人脉在的。
导演也小声附到池风眠耳边，说节目的安保监控不好调。本身就是直播流，谁还把监控存档呢？
安和如的确做好了准备，既然能随意下毒搞破坏，就能让监控录像被销毁，不留破绽。他拉了拉身旁经纪人司寇的衣角，示意他赶快跑到监控室去，确保录像都被销毁。
他在赌，赌池风眠不会拿他怎么样。
池风眠又抬了抬眸。
“安保监控没了？”
“监控没了，就请团队修复传输链路。邵总他要保人，还会用这种路数？”池风眠拿出手机，“还要我亲自给你们节目组的邵总打电话吗？”
“池总……”安和如有些气结，他能感觉到，直播间的风向已经变了。他或许可以对付魏西连这么一个素人，但是倘若池风眠真的要为这个来路不明的素人撑腰，他恐怕活不过第一集。
安和如强颜欢笑：“池总，现在的直播间采集到的信息都是魏西连的不对，这样，我也愿意大人大量，不计较这些……”
他正说着，秘书助理小柯已经拿着西侧暗角的监控带走了出来，“机房是有备份的。”
安和如自己清楚他们拿不到真正的录像，所以心中还存有侥幸。然而秘书助理小柯却也带着一个工程师走了进来。“我们请到了专业的修复人员。”
“或许调不到直播时的视频，我们却可以查到几天前的安保录像，看看是谁，把直播系统的其它机位摄像给关掉的。”
安和如骤然色变。
然而事情已经由不得他控制。
“等等等——”
“啪”地一声，电子监控屏上，监控打开。
屏幕上出现这张脸时，一切尘埃落定。
里面两个个黑色运动装，头戴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走进机房，调毁了录像系统，不是别人，正是安和如和他的经纪人，司寇。
安和如面色变得惨白。
弹幕一时间全都噤了声。
“你们、你们污蔑我……”然而事实上，铁证如山。
录像带里，三天前节目直播还未开始的时候，偷偷摸摸进入库房的并破坏了直播备份机位的，正是安和如的经纪人司寇。
屏幕上出现这张脸时，安和如知道自己再无狡辩的可能性。
安和如倒退两步，强颜欢笑道：“司寇，你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清楚。”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安安一直都很认真地发展自己的事业，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情呢？]
司寇一时之间引火烧身，不知从何讲起，但他也不是傻子，虽然明明事情是安和如私下里指使他做的，但是明面上，他清楚自己要背这个锅。
所以安和如一说，司寇就立刻应了下来。
“安哥，对不起，是我一时间鬼迷心窍……”
弹幕立刻群情激奋。
[我靠，这个经纪人怎么自作主张啊！]
[炒了炒了赶快炒了！！]
[天呐，我们辛辛苦苦给哥哥打投，居然就是为了让这样的人来当我们哥哥的经纪人嘛？！]
[严打严查！！]
导演来说：“节目第一期就出了这样的大事，恐怕不好吧池总，我们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好……”
池风眠冷冷不应。
蔡染在旁边煽风点火独善其身：“我看你是最清楚了吧。”
“不愧是金鹿奖的最佳新人提名，多少是有两把演技在身上的。”
魏西连默默地继续去倒弄他的菜式。并不说话。
安和如只好低声下气地对池风眠道：“池总，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实则拳头已经捏紧。
池风眠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跟我说有什么用？跟他道歉。”
他扬了扬下巴，朝魏西连：“你原谅他吗？”
安和如一愣。他嫌恶地看了魏西连一眼，简直想象不出自己居然要跟这么一个自己视如草芥人道歉。
“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大明星。”
“退出这个节目，不再给大家造成什么精神污染，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安和如捏紧了拳头，尴尬地站着，“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安和如几乎是在恳求了。
魏西连不知道怎么应答。于是他别过脸去，抓着自己的裤管，什么话都没有回应。
过了半晌才小小声说了一句：“我倒是没有什么……”
“但是你们给狗狗下毒这点就很不对……”
“我觉得，你们还是退出节目比较好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到垂了垂眼眸。
池风眠打断，没再多言，“就这么办吧。”
“你没有做错什么，用不着这样。你可以堂堂正正的，你是堂堂正正的。”池风眠语调平静且冷静，对魏西连说道。
听完，安和如瞬间变得面色惨白。
安和如快气晕过去了。
他走到邵殷的身边，想要邵殷帮自己说几句话，但是邵殷不予理睬。
安和如被揭穿了真面目，恼羞成怒，突然变得揭斯里底起来：“你们太可恶了，你们都商量好了是不是？你们都是串通起来的……你，就说你，魏西连，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我是堂堂正正选拔进来的，你呢，你凭什么进来这个节目，凭什么要和我一组？”
安和如的初衷就是打压魏西连，让池风眠注意自己。现在看来池风眠竟然完完全全和魏西连站在一起，不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跳梁小丑。
魏西连沉默了。
“没有认同感是很窒息的。”半晌，魏西连终于静静地说出口。“但愿你不会遇到强烈地讨厌自我的时候。”
“你怎么会这么差劲啊魏西连”
“为什么别人能那么优秀呢？”
“为什么你总是努力，努力，却总是追不上别人的脚步呢？”
“这种酸楚，安先生一定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吧？安先生想的一直都是如何去打压别人，来满足你饱胀的自尊心。”
安和如愣住了。
话毕，魏西连已经不欲再与他有任何交流。他开始推动轮椅，去把自己还没有做完的菜做完。
他声音很小，但是平静且有力。“安先生，你知道吗？”
“我们之中少数人跳楼、投河、服药自杀；稍多的人死于意外事故；大多数人、绝大多数人被某种疾病缓慢吞噬，或者如果我们极端幸运的话，则被岁月本身吞噬。所以很多很多时候，我都想平静地对待生活。因为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度过着，就已经是奇迹本身。”
“你忽视如草芥的生命，用尽一切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凭借坚定的心，才能扛过一切苦难。”
魏西连此时只是因为还在担心那只柯基狗狗，所以心里并不平静。好在狗狗呜咽着服食了一点流食，已经好多了，他躺倒在魏西连的腿上，很轻很轻地蹭着，很快就一动不动地入睡了。他很轻很温柔地抚摸着柯基狗狗。狗狗舒服地动了动自己毛茸茸的耳朵。
安和如开始反水：“我不走，为什么要让我退出节目？！我也是堂堂正正参加选拔上来的，反而你们，你有过什么努力吗？！你们知道我作为一个艺人有多不容易吗？！……”
然而他话没没说完，他的直播骤然切断。司寇在这时把安和如带走，安保关上录制间的门，再也听不到安和如在说些什么。
查明情况，节目终于重新正常开播。
魏西连在沉默中，继续去收拾他方才没有准备好的那个菜式。
池风眠突然垂眸，去看魏西连手里正在做的菜式，是脍蒸金豆腐鲈鱼，魏西连洗干净，一边做一边说：“齐民要术里说，金齏玉脍。橘皮多，则不美；故加粟黄，取其金色，又益味甜。所以橘子皮不能用太多，而是要用”
莫将南海金虀脍，轻比东坡玉糁羹。
按理来说是一顿相当精美的饭菜。虽然说这是魏西连复出后制作的第一道菜式，微微有些手生了，脍制的过程中，倒还算顺利。池风眠因此很期待它的效果。
池风眠有点厌食，但还是吃下了第一口。
安和如这档子事结束，他的直播间被关闭之后，安粉的挑衅没了，直播间里变得异常和谐。弹幕突然开始把所有目光都放到池风眠和魏西连身上，突然就觉得和谐异常。
弹幕里悠悠飘过来一条：
[这是当年卢浮宫意外丢失的世界名画，今天能在这里见到很高兴…]
[摄影师加鸡腿]
[太配了太配了呜呜]
[池风眠不许你碰我老婆呜呜，算了你碰吧]
[虽然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配吗……]
[不是吧，我还是理解不了，池总到底看上了魏西连啥？]
[看上他会哭吗？]
[这个魏西连也就会做那么两手小菜，就能抱上池总大腿，真是无语了]
[云泥之别]
在场边看着的邵殷突然变得面色古怪起来。
经纪人问她怎么了，邵殷还在犹自摇头：“你们不知道吗？池风眠有厌食症，所有东西，他几乎都尝不下第二口。”
“不仅这样，他还对小麦严重过敏，这也是他当初得了厌食症的原因。”
而大荧幕里的池风眠，正一口一口地吃着魏西连熬好的粥。
池风眠在此时接了通电话。
池风眠接完电话之后，非常简短地跟魏西连说：“明天带你去见一下节目的慈善晚会，一起吃顿酒宴。”
不等魏西连拒绝，池风眠说：“那边的人也想见见你。”
[可是他自己不愿意去诶]
[可是他撒娇诶]
[好娇救命！]
[[竖起耳朵]什么酒宴，我也能去吗]
[rwkk，rwkk！]
池风眠顿了一下，问道：“那你自己想去吗？”
魏西连想了想，说：“可以。”
“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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