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目标七十八
脑海渐渐清明，云雀恭弥感到有湿润的东西在轻柔地擦拭他的脸颊，温温热热的，一遍又一遍，没有停歇的意思。
好烦。
他想一拐子过去将对方轰杀至渣，但身体由于超负荷的运转，尚未恢复气力，连带起伤口，牵扯出撕裂般的疼痛，令他皱了皱眉。
不过这么一来，那人的动作顿住，停止了继续打扰。
睡眠质量不好的人，要么是睡得浅容易被吵醒，要么是难沉睡容易做梦。
厨房里充斥着夕阳淡黄的光，一切都显得安静从容。那个背对着他忙碌的身影，一举一动，以及四溢着充盈鼻尖的香气，都熟悉无比。
水龙头开着，哗哗的流水冲洗着菜篮中的果蔬，细小的水珠溅起飘落，映着光线，琉璃一样漂亮。她哼着他听不懂的歌，回过头发现他时，“嗯”了一声，被汗水淋湿了的刘海贴着额头，她也不自知，上前几步，抚抚他的头发，眼里泛起温暖的光芒：“小帅哥，刘海乱了哦。”
接着拍拍他的后背：“还没开饭，你自己先去玩。”语毕，转过身，心情愉悦地蹦跶几步，嘚瑟无比地转个圈，开口又是云雀听不懂的、用来自嗨的音乐。
这样的人。
他不能明白。
毫无预兆地，一股浓烈的香味传来，几乎要透入骨髓般，带着强烈的令人怀念的力量。
一片熹微的阳光涌入云雀的眼缝，他终于从梦中转醒，动了动，那双狭长的凤眼还残留有些许的半睡半醒。
“排骨莲藕汤，要喝吗？哈哈，你也喝不了！”看不到说话的人，声音听起来温柔干净，语调倒是有一丝耳熟。
云雀恭弥眨眨眼，眼神顿时清明起来。
他略微偏转过头，瞧见来人后，微微眯起眼，冷冷的声线添了些暗哑：“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边，弥生打开汤盅，正将心思全放在逗弄落在桌面的云豆上顺带，头顶就突然响起声音，吓得她全身狠狠一抖。
立马抬头，便对上一双明澈的双眸，视线交汇在一起的瞬间，她内心狠狠地惊了一下，直接将刚舀起的热汤塞进了嘴里，然后——
“嗷！要死了要死了！好烫！”弥生张开嘴，徒劳地用手呼扇着。
太丢脸了，这就是她想偷吃的惩罚吗？！明明煲汤的是她好吗！
真吵。云雀的眉头没有松开，审视着她，像是想到什么：“是你。”
非常肯定的语气，令弥生瞬间如有神助，往后迅速挪了一下身体，明显打算瞧势头不对就脚底抹油溜走。
结果床上躺着的人没了下文，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明白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认出她这身壳子罢了。
也对，之前印象深刻地接触过好几次，不记得才有鬼了。思及此，她竭力露出真诚的表情：“我是你住院期间的护理员。”
这个当然是她自封的，云雀也是一脸不信的表情，逼得弥生不得不推销自己：“我的业务超级熟练的！”
瞥了瞥桌上的汤碗，香气仍在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他根本没在意方才对方的鬼哭狼嚎，指名道姓：“草壁哲矢呢？”
“他被打趴了，现在还在并盛医院躺着呢，”摸摸脖子，“所以是我来照顾你。”
云雀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出去。”
“……咦？”弥生来不及调整表情，挺直脊梁望去。
“我不需要你。”他仍是吝惜修辞，口气是再自然不过。
“可……”弥生张着嘴巴正要发出质疑，又被云雀直接扼杀在喉咙里。
“你是想违背我吗？”眉头一挑，云雀斜睨她一眼，声音淡淡传开。
把她拒之千里，外人眼里自然是无可厚非，但他以前从来不会对她这样的，对她来说，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粗暴地搅动到一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有凉气陡然自后背升起，她不由把头压低。
窗外天空漂浮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她眼里，这些云仿佛被涂染上了一层灰。
她又一次掂量错了。
以前的身份会让她产生错觉，让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处在某种高度，他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而实际上在云雀那里，压根不是这样。
怎么说呢，做了不止一次的心理准备，可正式面对这情况，还是有无法避免的别扭。仿佛，被抛弃了一般。
云雀恭弥表现正常，就是个没事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懂弥生那逆流成河的悲伤，也不知道她已在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不行！不能逃避问题！弥生端正心态，坚持着：“至少我会做饭，喝骨头汤吗？现在温度应该正合适，再晚点就凉了……”
“你很啰嗦。”不耐的眼神杀过来，那可真叫做一个霸气侧漏气场十足。
他不会懂，这些小小的动作，弥生倾尽了多少气力。
“吃饱了能恢复得更快啊，稍微再忍耐几天？呃，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继续送饭来。”刻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她僵硬地离开，连自己同手同脚也没有察觉。
云雀同样没看到，他此刻的注意力不在她那边。
汤的味道柔柔和和淡淡地散开，无法忽视。轻啧声，他蹙眉取过一边已经没那么烫了的碗。
云豆欢叫着落到他的肩膀上，歪过小脑袋盯着看。
胃部不分国界，无论主人是矮穷挫还是高富帅，只要饿了，都会开始抗议。
低头瞧去，里头用的食材不是日本的那种豚骨汤。放有薏米，熬煮出的汤汁泛着的是微微褐色，泡着酥烂的莲藕。一口喝下去，能尝出排骨融进汤里的肉味，还有橘皮的气息。
熟悉的味道。
就像初春的暖风拂过残冰积雪，云雀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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