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目标三十二

晨光挤进窗台，显出屋内的景象。

        弥生把水壶放上灶台，拧过旋钮，火舌随即蹿起，舔舐着金属材质的壶底。

        昨晚的事发生得太快，节奏都不是普通的步调，她到今早都没反应过来。

        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一位军火商，居然就这么相信她了吗？而且还那么快猜到真相……一切好像都很奇怪。大人物的心思真心不懂，聪明人果然成精了。

        但不可否认，云雀先生是最最悲剧的那个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发现自己老婆早没了，引来的敌家又差点把自己儿子也给做了。

        也不知他要花多久来消化一连串的事实。

        而对她来说，倒是能借此了解到这身体以前的不少情况——就那样吧，往事一笔勾销，反正她现在只需安心做个家庭主妇。

        一切抛之脑后，弥生探头看了眼时钟，顺手捎了个肉松饼塞进嘴里，悄声钻入了自家儿子的卧室。

        她看似非常熟练地站到了对着床的那堵墙前，立定。

        没过一分钟，床头柜上那只小黄鸡闹钟叽叽喳喳地响了起来，拼命催促着床上蜷缩着的那团。

        一只胳膊伸了出来，抓住“吵闹者”，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犹豫地往弥生的方向砸来。

        准备好的她扑过去抢救下闹钟，扣动开关让它闭嘴，方如完成任务般松口气。

        照刚才的力度扔到墙上，不四分五裂才怪了——看上去没几两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把闹钟放回原位的弥生心里暗道，然后拉长声音：“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床上的人索性将被子扯过头顶。

        装模作样地咂咂嘴：“我看看，谁家的懒虫还在被窝里？草食动物都吃饱饭去上学了……”

        话未落，云雀恭弥“唰”地一下坐起来，周身笼罩着黑气：“出去！”

        “遵命，云雀大爷！”弥生嬉皮笑脸地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招惹有起床气的人可不好。这是她那么多年来领悟出的一个理。

        今天云雀的黑脸持续得比往常更久。毕竟昨晚闹了那么多事，所以很晚才躺下，要知道平常他都是晚上八点之前就回房睡觉了。

        待用过早饭，出到院门，弥生把一天的零花钱塞给自家儿子：“路上小心。”

        说了一声“嗯”，云雀压了压装着钞票的口袋：“我出门了。”

        去学校的路与往日无二，因为他起得早，街道上还是空荡荡的，卧在墙头上打盹的猫听到动静瞄他一眼，一直被栓在院子里的吉娃娃发现他后“汪汪”叫了两声，尾巴简直要甩到天上。

        昨夜的经历，令云雀的心境有了大不同。

        一只蝴蝶不经意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几周后引起某地的一次龙卷风。虽然云雀先生表面上没有改变他的生活现状，但以此为分界点，云雀恭弥之后的成长轨迹，不断加快，或者可以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草壁哲矢最近很高兴，因为他终于转到自己决定追随的人所在的班级了：“云雀同学，今天要交的作业在哪？”

        “讲台。”对方头也不抬地发话。

        他立刻满是干劲地去搬作业本。

        距离云雀恭弥跟那些人动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在那之前，要是提到云雀，没人会将他和“暴力”“打架”这些词语关联到一起。只有草壁，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幼稚园时就早早领教了风纪委员长下手的力度。

        当时的云雀，穿着一身黑，左臂还别着风纪的袖章，在幼稚园一堆软乎乎的团子里显得尤其打眼。

        然而老师们都把孩子们管得乖乖的，没有发生什么所谓的“违反风纪”行为。因此在当时就留着飞机头的草壁眼里，云雀的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意义，甚至感觉有些一板一眼，无趣得很。

        于是他主动对云雀发起了挑衅，却反而被狠狠揍了一顿。

        自那之后，草壁就认定了云雀是他此生要追随的人，即便帮他去跑腿，也毫无怨言。

        说来也怪，云雀恭弥指挥人的时候，被他那双漆黑有神的眸子一盯，对方往往就心甘情愿地顺从了——这是因为云雀那使人臣服的气势，而草壁好几年后才总结出来。

        那天，草壁在窗外看到从来都装得安安静静的尖子生凶残地把坏孩子们揍趴下，第二天还不受影响地回校上课。他打从心底生出的“敬畏”之情越发澎湃。

        先前云雀同学不知什么原因没在公共场合展露身手，现在应该可以了吧，他可以向他充分展露忠心了吧？尚且年幼天真的草壁不由得心生向往。

        想到就去做，中午一到，他提着便当袋跟着对方上了天台：“云雀同学我们一起吃便当吧？”

        “我拒绝。”云雀的话语没有起伏。

        不足一秒便被抛弃的草壁好不可怜，只得隔着一米以上的距离挖着饭菜，随后窥觑了一眼：“云雀同学你的便当好漂亮……”那颜色看上去就特别好吃！

        “你妈妈好厉害！”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对做出食物的人打从心眼里进行了赞美。

        听到这话，云雀总算是转过脸：“你想做什么？”无事献殷勤，绝对有事情——这是自家母亲通过她亲身实践让他明白的道理。

        不晓得自己刚才拍对了未来领导的马屁，草壁哲矢抓住机会：“我们做朋友吧？”

        “朋友？”带着疏离气质的眸子略略扫过他，“我不需要。”

        持续撞壁的草壁懵了，一回忆，云雀真的没跟谁明显打过交道。

        不得不说，草壁内心蕴藏着股韧劲——否则他怎么能在云雀身边□□地存活了那么多年。

        一时打不动那也没关系，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嘛。套近乎明摆着不管用了，得建立一个联系方便对话啊。他思来想去，眼见云雀吃完饭收拾好便当盒，一个急中生智：“云雀同学，我、我交保护费给你怎么样？”

        “保护费？”云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眯了起来，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对方上上下下翻口袋，最后掏出两张纸币外加几枚钢镚。

        “收了保护费……南田他们打我的话，你可以去打他们……”说到最后没了底气，草壁暗骂自己真是个大笨蛋。

        云雀没有动。他目前不缺钱，但这样一来，赚钱的同时，他好像还有架可以打？

        先前那事让他尝到了点“战斗”的甜头。不过冒出的小心思只能压在心底，没有理由就咬杀别人的话，自家母亲又被找麻烦就不好了。

        收保护费吗……沉吟中权衡了利弊，他微点头，用带着淡泊的声音答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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