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目标十
入园式结束以后，孩子们就要开始第一天的幼稚园生活了，而家长自然也要离开忙他们的事了。
于是，幼稚园里可谓是人间百态齐上演。
有些小孩子们挥着小手向家长甜甜地告别，有的直接迫不及待地冲去跟刚认识的小伙伴玩闹去了。更多的孩子，明明已经独立到可以自己拎着好几个比他们大的包来上学，内心里还是有着对陌生世界的惶恐和对父母的依赖，使劲拽着自家父母不让他们走，甚至一屁股坐地不起，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甚是凄惨。
而这边，有一对与众不同的母子。
“走路看路，别摔了……人多的地方不要去挤，上课要认真听讲，吃饭要吃饱，不要挑食，睡觉的时候不要吵闹，见到老师要问好，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放学的时候我来接你所以不要跟别人走……”
小云雀回望着蹲下身和他视线齐平的自家母亲，对方眼圈有点泛红，一举一动都好像她经常看的那些电视剧里，女主送别男主的情形——但他只是来上幼稚园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这么想着，云雀恭弥十分认真地提醒她：“你昨天已经说过了。”
弥生被这话一震，内心的那些不舍啊难受啊统统消失到九霄云外。她打量了一下自家儿子，无法反驳，只能不满地嘟哝：“云雀恭弥你这个熊孩子，就不能表现得黏我一点吗……”
听到这话的云雀眼里带了点疑惑：“为什么？”
“呃，”弥生再次被堵得说不出话，只好选择匆匆结束这个话题，“上课了呢，进去吧……晚上要等着我来接你哦。”
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云雀走进了教室，她不禁撇了撇嘴。因为是动漫人物所以那么早熟吗？她其实一直幻想着云雀能够跟她玩得特别好。就像电视剧那样，可以随便抱抱还会主动亲她一口，笑脸映着太阳那是多么美好啊——然而云雀以前就喜欢睡觉，开始懂事后又喜欢装成熟。对此弥生内心已经挠过无数次墙。
她突然想生个女儿了！弥生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双手托着下巴，眯起了眼睛，幻想着自己给女儿穿裙子梳辫子，嘴角翘得老高，脸上露出十分灿烂的微笑。直到一串咳嗽声将她惊醒，这才察觉到刚才还热闹无比的空间已经安静下来。
抬头一瞧，门卫大妈正叉着腰，，就跟审查犯人一样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她。弥生愣了一下，然后摸摸脖子掩饰性地笑两声，连忙站起身来，转身走了。
正值春日，除了绵绵的细雨，便是晴好的天气了。金色的阳光并没有夏日的灼热，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异常舒适。弥生躺在长廊上，看着院子内晾着的衣服，虽然家中有她觉得很奢侈的烘干机，但她始终觉得由阳光和风吹干的衣服好，又可以杀菌又带着暖洋洋的气息。
在习习的熏风中，她的眼皮耸拉下来，最终还是睡着了。
一片黑暗中，周身暖乎乎的的感觉似乎变了，不像是太阳的温度，反而像是落入他人的怀抱。好像有只手缓缓地在她的小腹上游移，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我们要个孩子吧。”
弥生猛地睁开眼，迅速地坐直身体。她还能明显感受到这个躯体的僵硬，抬起手臂就看到起来的鸡皮疙瘩。或许是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伏在她的耳畔说话，有些呼出的气体都直接钻进了耳朵，引得整只耳朵的温度都烫得吓人。
然而这只是云雀弥生这副躯壳的反应，里面的那个灵魂却没有这份心情，她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手抚着胸口，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刚刚那是回忆……还是梦？
弥生下意识地不敢去想，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暗道一声“糟了”，匆匆忙忙爬起来洗漱，准备去接云雀家的那棵独苗，那不愉快的事情就这么丢到了脑后。
远远地就看到幼稚园门口又变了人来人往的场面，也不知道是眼神好还是什么，弥生一眼就望见跟其他人隔着一段距离的云雀恭弥——云雀恭弥你这个熊孩子！我把你生得那么帅，不是让你低调的啊！
她正准备走上前，瞅着那些家长和孩子温馨见面羡煞旁人的景象，脑中窜过一个念头。与此同时，脚已随心动，缩到了幼稚园大门后，偷偷往那边瞧。
小云雀深入贯彻落实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原则，背着书包坐在教室门口的板凳上，一副听话懂事的模样。
弥生打算把时间拖一拖，到时候等急了的自家儿子没准会像早上一样主动扑进她怀里。
而云雀完全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垂着眼帘，漆黑的额发在风的吹拂下荡了荡，细密的睫毛轻轻地颤着，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着，偶尔抬起眼，也只是对周围那些吵闹皱皱眉表示反感，然而却没有显露出弥生想看到的焦急。
“咳咳……”身后传来熟悉的类似警告的咳嗽声，弥生回头瞪了门卫一眼，随便讲食指竖起做出噤声的手势，才又兴致勃勃地去偷窥云雀。倒是那大妈被唬得一愣一愣，也不再管她，踱到一边去了。
还没过半个小时，幼稚园里的人又变得稀稀拉拉起来。日本幼稚园基本上不是为了上班的妈妈托管孩子而设立的，所以家长们都会很快地来接自己孩子回去。
云雀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头抬起，深如墨玉的眼眸打量了空无一人的大门好几秒，再次皱眉，终是带上了疑惑。
转移到门卫室的弥生藏得特隐蔽，决定按兵不动静待下文。
而送走了其他孩子的老师回过头，就看到还在等家长来的云雀恭弥小同学，上去问，却只得到简单又没有价值的回答，只能叮嘱两句，转头去找联系本打电话给云雀家了。
小云雀嫩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低下眼扫了扫地面，最终还是选择将视线牢牢放在幼稚园大门，间或瞄两眼园内的树。
指针缓缓移到了三点，阳光的温度也降了下来。然而弥生的影子还是没看到。
云雀的唇已经死死地抿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也渐渐收起成拳，他从板凳上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身不确定地看自己刚刚坐的地方。
就在这时，方才一直关注的大门方向传来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声音：“恭弥！”
从弥生的角度来看，对方听到动静后迅速转过身，看到她后，眉扬起，扇子一样的睫毛颤了颤，眼中明显一亮，但并没有冲过来，只是原本紧抿着的嘴角，笑意明显地弥散开来，显得他原本就精致的轮廓更加柔和。阳光打下，他白皙的肌肤近似透明。
弥生呼吸一窒，然而不到一秒，她就反应过来，直想抽自己一巴掌：她才不是恋（和·谐）童啊！为什么看个正太都能看呆！
她乐呵呵地去牵自家儿子的手，顺带把手中的塑料袋抖得哗啦啦作响：“这里有点心！”
小云雀晶亮的眼睛瞅着她，似乎没有在意她那么晚才来，刚想接口说什么，就见面前黑影一闪——门卫大妈又来了。
她防贼一样拎着笤帚：“你是这孩子的妈妈？”
弥生感觉有些好笑：“看看，我们两个长得像吧？”
大妈观察了一下，让开了路，但想了想啰嗦了一句：“我看你躲在那里半天了，还以为你想做啥呢。不要吓你家孩子哇！”
弥生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一空，扭头去看，原来是云雀闷不吭声地甩开了她的手。
“恭弥……”弥生有些无措地去看云雀，对方此刻有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默，漆黑的瞳孔里几乎能照得清她自己的脸。见她开口，他果断转过身，扭过脸不看她。
朝她发脾气了！没受过这番冷落的弥生也找不到人求救，只得讪讪地喊：“恭弥……”
云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好，再见。然后迈开脚步，像是打算自己走回家。
“等会！”弥生凭借着大长腿，两步跨到自家儿子面前。
小男孩见她如此，站在原地，眼睛看向她，略显冷淡的模样。
“……”弥生挫败地盯着那张稚嫩的脸，摸着鼻子，心中有面白旗缓缓举起。
下一秒，小云雀便被抱了起来。他的身子有些片刻的僵硬，随即抗拒地去推对方，然而自家母亲紧紧搂着他不撒手：“小帅哥，让妈妈抱一个。”
“咬杀！”还在生气的云雀威胁着。
与他脸挨着脸，弥生毫不在意：“咬吧咬吧。”她讪然地把头埋进了他的脖子，“以后我一定不躲起来了。”
对方停下了反抗的动作，两人之间变为了沉默。过了一会，就听见云雀闷闷道：“……放我下来。”
弥生以为云雀还是不高兴，埋在他怀里摇头：“不放。”
“我自己走。”小云雀坚持着。
“哼。”弥生搂得更紧。
有这么一个不够成熟的妈妈，没准就是云雀比别人早熟些的原因之一。
乌黑的睫毛遮住了眸子，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家母亲垂下的一缕发，最后像以前那样环住她的脖颈：“不许动。”
这次轮到弥生被唬住了，她还真傻傻地站着，身体绷紧，过了一会，见自家儿子没有别的动静，微微扭头，看不到脸，却感受到他轻缓的呼吸。
……睡着了？弥生愣了愣，然后想起日本幼儿园是没有午睡的。对于习惯午休的云雀来说，他应该很困了吧？而且刚刚他神经还被弄得那么紧张。
弥生是真的心疼了。
轻轻低下头，吻了吻对方的脸颊。
“我真的不会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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