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祸因
念及此祸，实在是平地起风波。
昨日夜里……
两个小弟子在后山遭到了袭击，来者行动如风，过处玄烟弥天。
小弟子当时就惊昏了头，啊的一声满山乱窜！朝着距离最近的从极所大步狂奔，双双御剑齐飞。
慌乱之际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连滚带爬的摔进了从极所大殿。
小弟子正从地上起身，谁知回头一刹见黑影疾掠，长驱直入闯进了玉室。
刹那间异彩大作，紧接着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小弟子吓得魂飞魄散，怯生生的路都走不稳提着剑躲在一旁。
只看室内刀光剑影，玄烟断开墙壁，金光破开玉门，一霎明一霎暗，打了个昏天黑地，山摇地动。
随着一阵血光溅洒空中，玄烟霹雳穿行在苍穹之上划出一道道列缺。
小弟子颤着步子望向天边，黑影在古树苍翠处遽然消失。
此时从极所玄烟茫茫，妖邪气从地面急速上窜。小弟子来不及闪躲双双被迷了眼，转瞬晕倒在地。
恍惚中看见少游真人扶了胸口走出，身上满是鲜血……
再次清醒时，已是翌日清晨。
小弟子一睁眼便放声惨叫，缩在榻上股战而栗，身体裹着被子不断哆嗦简直抖成了筛子。
旁边的师兄被他二人吓了一跳，登时去回禀了齐元真人。
真人赶来时，小弟子正躲在被子里不出声。不论旁人问什么，二人皆是闭口不言，像是在怕什么，又像是在躲什么？
据在场弟子所言。此二人是昨夜丑时被从极渊的师兄抬回来的，已褪了衣衫查看，身上并无半点伤口。
齐元真人观小弟子之貌很是怪哉，痴痴傻傻如同被取走了二魄那般！
以探灵针相试，果不其然证实了此推想。
两个小弟子是被吸走了少许精魂，以致灵慧一魄缺失成了纯质之人。
齐元真人对三年前的祸乱耿耿于怀，岂料丰山竟再次出现了邪物！
因事发生在从极渊，齐元真人便立即遣了人去请少游太上。
结果派去的人还未至南山峰，半路竟遇见了赶来复命的从极渊弟子。
弟子来报，道是少游真人遇袭重伤再次闭关，此刻已经去了从极渊天洞。
几人连忙来回禀了真人。
齐元二话没说立刻请了掌门来清冷殿，并召来三渊弟子殿外待命。
两位仙人在殿中待了许久，徐徐未出。
直到两个时辰前……
齐元真人下令封山，并命所有弟子分往三渊巡查。
命令才出，就见一道白光冲上了云霄。
玉甫仙人登临九重天，散去三千玉尘，在群山渺茫处设下无相结界。
无可进无可出，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谓之无相。
此结界一经开启，上不皦下不昧，浑浑苍苍不见一物，阻断了丰山与六界的去来。
在外人看来，整个丰山将于六界消失。
玉甫仙人观丰山上下，却始终未察觉到妖邪之气。
那一刻他才明白，无相迟了……
来袭者已经离开了丰山。
这邪物打伤了少游，想必其本体与仙者无异，如此厉害的邪物真乃闻所未闻……
只是当夜情形到底如何无人知晓！
为今之计，一是派人下山追查邪物，二是待少游出关说明原委。
两位仙人在清冷殿议讨迂久，此刻正盘算着该派谁下山？
商榷之间，见殿外遥遥行来两人。
齐元真人朝玉甫仙人使了个眼神，当即心领神会。
陵幼安与姬冰儿前往人间查探，再合适不过！
凭他二人身份仙门百家尽会给足面子，一则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二则……
观陵幼安之貌，他应该将神明之力化解了五成左右，修为可谓是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姬冰儿这深藏不露的小仙狐……
正自思量，两人已快步趋近。
宝鼎齐日月之辉光，可观朗朗乾坤，昭烂浩然之气。
“见过二位仙人。”
陵幼安在宝鼎旁止住脚步，先行作揖。
一柄拂尘扶起手。
陵幼安抬眸，目光落在齐元真人身上。
真人甩着拂尘免了礼数，开门见山的说，“少年的伤还未痊愈。”
“山中变故，晚辈岂能独善其身。”陵幼安再作揖，是为谢过齐元真人授丹与通脉之恩。
礼毕，他朝前走了一步，“真人可还记得先前之约。”眸光不动，再直截了当的问，“月前，晚辈已收到门中探报。真人要我应之事不算难办，但今日之祸……”说着瞥向玉甫仙人，“不知丰山如何化解？”
“掌门已开了无相结界，山中之乱易平息。”齐元真人言语间稍作停顿，眉宇生愁态。
“那山下之乱，人间之祸，又该何以平息？”话音落，陵幼安发觉玉甫仙人正打量着自己。
确实如此。
玉甫听了陵幼安所言，忖度他是知晓邪物逃离丰山。
默默观他良久，心念此少年颖悟绝人，查探之事非他莫属。
于是不紧不慢挪了步子，口中道着，“小少年请看。”
陵幼安目光一转，见仙人站宝鼎前，正撩了衣袖指去。
鼎中泛泛水光。
靠近再观，宝鼎潋潋似波，似一池春水吹皱，涟漪荡荡。
移时，山河现万物生，盖天地四方，全六合之相，四海八荒尽在宝鼎之内。
这是……六合鼎。
朝仙人所指方向看去，大概是丰山以北万里之地。
“这个方向，应该是傅山。”
众人眸光投去，纷纷看着姬冰儿。
她正卷了白衣抱在手里，将身子朝前一探随口说了句。
旁人不知，姬冰儿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概古籍随手翻来便可记个□□成。
前些日子为了游山玩水，她将六界山川河海全然记熟。
只有一点，她是个路盲。
玉甫仙人颔首笑道，“小少姬所言不错，的确为傅山。”言罢两指一点，山河之间溢出一团玄烟，烟行如水流正朝西北方前进。
“这是……”那位疯前辈？陵幼安与姬冰儿心知肚明，但是并未宣之于口。
玉甫仙人嗟然一叹，指着黑烟不断前进的方向一直朝上，忽然定住，“三日之内，此邪物将至龙侯山。”
“龙侯谢家？”姬冰儿若有所思点点头。
陵幼安算着时辰，丰山与龙侯相隔数万里，御云少不了五六日。
若是算上窃风铃之速，勉强三日可至。
“丰山祸乱，恐殃及人间。”玉甫仙人衣袖一挥，宝鼎归于平常。他手上光华灿烂，皎洁如月色。
恍惚再看。仙人手执一玉牌，光泽无暇，清透温润，与姬冰儿藏着的那块别无二致。
玉甫……姬冰儿端详玉牌，上面刻字的位置都相差无几，概是丰山太上的信物。
“小少年心怀天下，可愿意襄助一二。”玉甫真人掠了衣袖，将玉牌朝他递去，“此玉已施上阵法。三日之内到达龙侯山，寻到邪物时抛出玉牌，便可将其收复。”
邪物害人不浅，手段残忍不堪。
三年前，陵幼安曾亲眼目睹了那场祸乱，至今心有余悸。他接过玉牌，敛容道，“掌门放心。”
“丰山危机四伏，小少姬可随之同去。”齐元真人把一块令牌给了姬冰儿，并嘱托道，“八卦令奥妙无穷，少姬若得悟之，说不定能化解大难。”
姬冰儿犹豫了片刻，拿过令牌，观其形如明镜，熠熠乎不可视，晔晔乎胜日光，果然是个稀罕的宝物。
不过，她此行未经父帝允许，更非以仙狐一族的身份来要回此物。
八卦令不过是借口游玩，还有趁机亲近陵幼安的幌子罢了。
“真人舍得归还？”姬冰儿试探的问。
齐元真人摇头一笑，“自然舍得，原本便是青丘之宝。”
众人边走边言谈，出了清冷殿。
白雪纷糅，飞作枝头为琼花。
齐元真人塞了三瓶保命金丹给姬冰儿，她便收入乾坤袋里。
玉甫仙人再临九重天，云雪连绵间推开一个小口，似火燃开了方絮。
此缺口是无相结界破开的一角，亦是通往人间的唯一道路。
二人拜别了真人与掌门，脚下生风一瞬乘云，眨眼至天边小口处。
摇身一跃飞出无相结界，窃风往北。
穹汉之上唯见一道缺口。
此口乍明乍暗以流沙之速变小，如燃过的方絮从新聚合。
不见仙山不见峰渊，万里尽萧然，清清冷冷，一片渺茫。
风舞雪，洒落人间。云归处，明月惊悬。
足踏凝雨，玉蝶飘零在指尖。
大雪一连下了几日，天下皆素白。
铃铛声清脆悦耳……
天边白霜纷纷，时不时会闪过两道耀眼的光芒。
游云处抽动着两抹衣角，那是陵幼安与姬冰儿在窃风赶路。
二人奔月逐日，整整两日滴水未沾。
双双悬着心神不敢有片刻歇息，生怕会误了大事。
今晨恰好是离开丰山的第三日。
玉甫仙人口中的邪物，也将于今朝到达龙侯山附近。
积雪没半膝，行走处，衣摆湿了个透。
紫纱任风，姬冰儿纤纤做细步，提着紫纱裙与宽大的白衣小心翼翼朝前走，袅袅紫纱半遮半掩着修长玉腿。
恍惚间抬起头，一双眸子恍若融化的雪水，清澈透亮。
“前方便是龙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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