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S东站（5）
梦童分|身化为的灰烬，如一片片梅花般，弥散在空气里。
周旋的脸色沉静，他感知到的那股危险的气息，也逐渐消散。
这时，一个女人从一旁跑出来，径直冲向了棒球男的尸体。
周旋皱了皱眉。
“老……老公……？”
她怯怯地触了触棒球男的手，被吓得“啊”地一声向后退缩。
周旋敛起眸光。
这个女人看起来年纪很小，大约是棒球男的女朋友，刚刚梦童出现时她缩在最后，反倒没有被梦童攻击到。
周旋看了一眼陶婧，陶婧点点头，给女人递上了一些纸巾。
“节哀吧。”陶婧说。
不料，女人刚刚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下一刻，就指着周旋大哭起来。
“你……就是你！！我看到是你砍掉了他的头！！你为什么不救我老公？！你不是很厉害吗？？？”
周旋的目光略微不可思议地一变。
周遭的所有人也都怔了一下。
“在我出刀之前，他早就已经死了。”周旋淡淡道，“我救不了他。”
“你都没有试你怎么知道？？你直接把他的头砍了，再来说救不了！你之前不也为了自己的私利，将潘神置于险境吗？！”
女人丝毫没有听进去周旋的话，继续嚎啕道。
她匍匐在棒球男的身体旁边，整个人弯成一粒虾米，身旁有其他的幸存者将她扶起，也向周旋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呜呜呜……为什么梦童就只攻击我们，你是不是就想用我们这些人当诱饵，让你自己通关？！现在所有人都凭你一张嘴说，谁知道真相是怎样？！”
女人的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竟发出了窃窃的私语声，氛围竟一时骚乱了起来。
“你有没有搞错，别挑拨离间啊！”
潘泽眼睛一瞪，刚想冲上去理论，却被周旋伸手拦了下来。
女人愤愤地看着周旋，却发现周旋脸上情绪毫无波澜。
“在梦童出现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么。”
周旋站起身子，脸上的血迹干涸，目光冷静地可怖。他缓缓地拔出那柄匕首，走向那个女人。
“你……你别过来。”
女人被周旋的模样吓到，向后缩了一步。
“你享受着别人冒险带来的红利，却在事后指责别人不够尽心尽力。”
周旋的声音温温的，甚至带着些笑意。
“这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匕首在周旋的掌心漂亮地一旋。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狼心狗肺的人。
女人的瞳孔骤然缩小。
下一瞬，周旋的刀刃没入了殷红的身体。
“啊…！”女人捂着嘴。
只见她并没有受到攻击，但在她的眼前，周旋手中锋利的刃尖划开了棒球男的手腕。
血液几乎流尽的皮肤下，暴露出尸体空荡荡的内里。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刀下的一切。
“他只是梦童制成的人偶，没有皮肤和血肉。”周旋冷冷道，“你自己看。”
棒球男的皮肤发出噗的响声，如同一张纸片破碎的声音。
他的皮肤之下，露出一簇簇白色的蛛丝，撑起了棒球男的身体。
周旋刀尖拨过那些成簇的细丝，细丝还如同活物一般，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哎呀！！！”女人惊慌道。
棒球男的身体仿佛没有死一般，听到女人的惊慌，又抽搐了几下。断裂的手腕艰难地拖着身体，试图向女人的方向跳去。
周旋狭起眼。
棒球男的身体韧性极高，看样子，是梦童本体亲自制成的人偶，即使被紫色武器砍掉了头颅，能量却仍然没有全然弥散。
周旋看着那女人。她方才的大义凛然荡然无存，瞬间又缩回了人群的最后。
“这梦童也太强了。”陶婧喃喃道，“即使分|身已经死了，人偶还能够感受到周围惊慌的能量……”
“周旋哥哥，”佟小天也突然喊道，“其他的人偶，也开始动了……”
周旋回过头，在他们的身后，蛛丝已经悄无声息地贯穿了所有尸体的关节。
人偶咯吱咯吱地抬起脖颈，仿佛恐怖片一般，眼中映出梅花的形状，整齐划一地看向周旋。
“梅花三正在在苏醒。”
周旋淡淡道。
周旋将匕首从棒球男身上拔出，一瞬间，棒球男的皮肤便自动愈合了起来。
“我们可以去击破她的本体了。”
周旋抬起头，头顶上，蛛丝擦着墙面的沙沙声响起。
众人的脸色骤然一变。
无数的蛛丝缓慢地从顶部的阴暗处探出，蛇般蜿蜒而来。
“行！”潘泽抽出军刺，环顾四周一拳，喊道，“咱们去干|那梅花三的本体！”
“旋哥你说吧，她本体在哪里！！！”
蛛丝越聚越多，铺天盖地地从天上垂下。
周旋的眼中，棒球男的身体抽搐着，他的头颅已经滚落到一旁，可断头的身子却正在自愈。
蛛丝穿进他的脖颈，如同汇聚能量一般，棒球男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下一刻，周旋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我也不知道。”
“啊？！”
潘泽和陶婧猛然震惊地看向周旋。
另一侧，棒球男已经浑身萦绕着蛛丝，已经猛然向潘泽扑来。
“你说什么？？！”
而周旋的眸光平淡，甚至还有一丝无辜。
潘泽转过头的身后，棒球男的手猛然一抓，要飞向潘泽。
这一瞬间，潘泽的反应力在零点几秒间终于回笼，刚想要反击棒球男，
却听见，一声快到几乎无法察觉地刀响。
棒球男脖颈间丝丝缕缕的蛛丝，已然在潘泽面前被齐齐砍断！
“我说，我也不知道本体在哪里。”
周旋的刀光敛起。
梦童先前利用蛛丝，将自己的本体的能量注入了棒球男的身体。但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当棒球男体内的蛛丝被砍断时，更多的蛛丝会如应激反应般试图补救。——这是她身为蜘蛛本能的动物性。
因此，只需要不断砍断蛛丝，再追随那些新蛛丝来的方向，就能找到梦童本体的方向。
下一刻，更多的蛛丝猛扑，向棒球男和周旋而来，试图补齐那些被周旋砍断的蛛丝。
周旋看着棒球男的身体，眸光中倒影出下一波蛛丝，嘴角挑出一丝笑意。
“但是没关系，梦童会带我们找到她自己的。”
梦童，可惜，当怪物太久了，她大概已经忘记了，自己终归是一只蜘蛛。
另一侧，在周旋无法目及之处。
周旋的随身听超管，怯生生地进入了一片黑暗。
这是一片暗崖，不同于周旋曾经去过的，在这里，深紫的触丝遍布暗崖的每一处，幽幽的暗紫色柔光，仿佛电流淌过般，发出微微的颤动。
“……伽、伽马先生，您找我。”随身听轻轻说道。
“西塔。”暗崖的正中，名为伽马的紫色超管道，“你管理的直播间数据异常，为什么没有向我汇报？”
伽马的声音伴随着强大的能量，低沉至极，就连西塔也颤动了一下。
西塔：“没…没有啊。”
伽马的身边，万千紫色的光丝围绕成一团光簇，太阳一般，巨大的吸引力将西塔弱小的蓝色身体，瞬间吸了过去。
紫色的触丝蔓延在西塔的身体，将它牢牢地裹挟在其中。
“第89437号直播间，近期的观众流量是从前的三十倍。”
伽马暗紫的眼珠睨着西塔，那一瞬间，强大的精神污染力，甚至可以击破西塔的身体，
“在我直播流中的所有蓝色直播间里，你的流量已经遥遥领先了，甚至登上了主神空间的新秀榜——即使只是末位。但在此之前，你还是所有蓝色直播间里的倒数第一呢。”
西塔怔怔地躲过伽马的目光，豆大的赛博汗珠，密密地沁在西塔小小的额头上。
“伽马…先生……这，这可能是因为，我最近很努力……”
“喔？”伽马发出一声地震般的疑问。
西塔眯起大大的眼睛，声音轻得像蚊子：“我……我每个地球日加班23小时，全年无休勤勤恳恳……”
啪。
暗紫的触丝缩紧，西塔魅蓝的身体上，出现一道轻微的裂缝。
下一瞬，伽马的触丝一摆，在无垠的暗崖之中，一面硕大的虚拟屏幕悬浮于空中。
“眼熟吗。”紫色的触丝将西塔移动到屏幕前。
屏幕上，周旋白净清秀的脸庞霎时出现。
他极其轻快地跑动着，他的前方，潘泽的手中抱着棒球男的头颅。
无数的蛛丝发出呲呲地响声，从上而下地追击着它们。
下一瞬，周旋借力于一旁的墙壁，全身的力气灌于匕首，干净利落地，再一次生生砍断了迎面而来蛛丝。
地铁站的南面，更多的蛛丝又涌了出来。周旋等人微微修正方向，向远处跑去。
西塔愣住了。
……这也强得太过分了点。
“在你的直播间，这个连属性面板都没有激活的新人，已经可以单挑梅花三了。”伽马低沉的声音响起，“现在，整个主神空间，有10的人都在关注这场追逐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紫色的触丝愈发缠紧。
“你还要说这是因为你的勤勤恳恳吗？！”
“我……我……”
西塔哽咽着。它的脸上，魅蓝的眼珠变成了泪汪汪的模样，大大的泪珠凝在眼睫上。
裂缝在他的身体上愈发扩大了。
紫色超管伽马，管理着一众蓝色直播间，而西塔只不过是伽马手下的一员，论能力，西塔根本不可能是伽马的对手。西塔感觉自己快要彻底裂开了。
就在泪珠从西塔的圆滚滚的脸上滑下的瞬间，伽马突然松了松触丝。
“西塔，我能猜到你做了什么。”伽马说，“我找你来是为了告诉你，新的一批穿梭者就要来了。”
西塔的身体轻飘飘地被松开。
但它的脸色刚刚缓和，瞬间又凝重了起来。
“他们应该会穿梭到你的地球，引起直播间的万神瞩目。这一次，我们直播流能否完成主神空间的流量需求，就看你的直播间了。”
“什么？！他们…穿…穿到我的地球？！”
西塔吓得惊叫出声，大瞳孔猛然一缩。
伽马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你最好是真的加加班，带着你那位最强新人王。”
伽马顿了顿，看向屏幕。
在周旋的那个窗格旁边，另一群一众模糊的背影出现，即使透过屏幕，也仿佛能让人感到那种极强的压迫感。
西塔整个身体冻住了般。
暗紫色的光丝缓缓合起，伽马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无声的叹息，消失在无垠的暗崖之中。
“西塔，好好准备。否则如果这件事闹到主神那里，我也保不住你们。”
另一侧，s东站。
“旋哥，上面上面上面！！！
”潘泽的脚下飞奔着，手中，棒球男的脑袋被他紧紧捧着。
“下面下面下面！下面也有！！！救命啊！！要咬到我了！！！”
潘泽不断哀嚎着，上蹿下跳地躲避蛛丝。
地铁站的四处都被蛛丝缠绕。
无数的蛛丝撵着潘泽屁股，试图连接到棒球男的头颅。
而在他们的身后，棒球男无头的身体也歪歪斜斜地跑着，不时因为看不见方向撞到一边的墙壁，其余的人偶跟随着棒球男，也呼啸而来。
“急什么。你的屁股好得很。”
周旋淡淡道，眼中眸光一凛，手中的刀刃起落。
蛛丝被硬生生截断。
他白皙修长的指尖紧握着匕首，动作流畅利落得可谓神迹。
“旋哥哥！下一批蛛丝还是从12点方向来！”
佟小天的视力极佳，紧盯着头顶下一批蛛丝到来的方向，蛛丝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让人目不暇接。
“好。”
周旋目光冷冽，语气淡淡，
“蛛丝的速度越来越快，看来，我们接近梅花三的本体了。”
“快点接近吧！！！我实在受不了再抱着这个头了！！！他还想咬我啊！！！”潘泽嚎道。
周旋看着潘泽猴一般的身姿，刚欲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极其短暂的刹那间，周旋的眉心猛然蹙了起来。
周旋脚下骤然减速。
“我真的要不行……旋哥！小心头顶！”
潘泽的喊声响起，军刺砍断周旋头顶的蛛丝。
万千的蛛丝疾速地朝着周旋而来，周旋却全然没有感知到。
因为，一股更强烈的感觉，如同一道惊雷般，霎时炸裂在他的脑海中。
——有什么人，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和他擦肩而过。
如此之近，以至于周旋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人衣角卷起轻微的气流。
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席卷周旋的全身，熟悉得如同刻骨入肤般，融入身体。
周旋迅速回头。
“旋哥！你怎么了！”陶婧的声音也响起。
成簇的蛛丝向周旋扑来，但周旋并未理会。
周旋的目光灼然，颌角完美的轮廓仿佛镀上一层模糊的光。
他转身，看向身后那段空无一物的地铁走廊。
即使自己的眼中什么也没有，但周旋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的那个人，一步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周旋细长的眼睫微颤，眼角柔和地微垂，深色的眼眸中，漾起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为什么我能感觉到你。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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