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虚实错落
楚泠墨自知失言，闭口不语，脸转向一边。
但这一幕更引起了夜旭的怀疑。
他把楚泠墨重新绑起来，拍拍她的脸，“喂，问你话呢。”
楚泠墨没有应答。
果然，它们不会理睬人类。
一般来说，“噩梦影像”也会表现出愤怒、害怕等各种情绪，它们就像一个个被描摹的人物模板，除了“自主属性”外，不会产生因为实况情境而导致的“即时属性”。
与外界人之间的联系仅限于“砰”、“砰”、“砰”，还没靠近就有一方被打死。
更别说展现任何与玩家之间的沟通意念。
这是在他这半年来的经历积累到的。像极了在梦境中诞生的虚拟人格。
但是，他也一直在怀疑。
要么就是“影像”在隐瞒。
不过那么庞大的群体，也太奇怪了。不会巧合到无缘无故，他们理由何在?
夜旭打算“研究”一下这个少女影像。
如果说在从前，“他们”早该跑路了。因为不久后就会有更多的影像围剿上来，当务之急是干掉噩梦影像，抽取点数。
如果他不杀，那么队友就会迫不及待地将“影像”做掉。没人会为虚空的假想耽误在对一个“影像”的实验上，他也不能牺牲团队利益那么做。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只有一个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不在乎自己被围捕致死，那么就更没人能赶他走。
而且，这个“影像”长得让他有研究的兴趣。
那么，刚才导致差错的关键在哪里?
夜旭的目光来回穿梭在失去反抗的楚泠墨身上。此时她的衣着很狼狈，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他猜测着，现在先把她当作一个“应激人格”来测试。
“不回答么？那么，我将让你害怕的事情发生。”
人类的大脑有种本能叫“萌系侵略”，本质上是大脑为了防止主体沉迷在美好事物中，反向调剂来调节平衡。
比如说“一屁股坐死”、“打一掌能哭多久”等等，诸如此类，而夜旭现在就有这样的想法。
“多可爱的脸蛋，如果毁掉的话，原主肯定会很伤心的吧？”
冰冷的刀背贴着少女柔顺的俏脸静静划过，少年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令她浑身发寒。
夜旭手扶着那个躯体，感觉到有轻微的颤动，但还是没有得到理会。
这让夜旭有点意外，假设“她”的人格确实存在，那也必须得是块难啃的石头。
出牌要慢慢来，手中的底牌如果一下子打尽，就没有后续了。而且这样的事，有点可惜了。
也许得换种方式。
越是心中秉持正义的女战士，也许越害怕一点。
夜旭的匕首贴到了她的衣领上。
其实他真的不想那么做，但为了逼供。
楚泠墨不吭声。
眼角边不由溢了一抹倔强的泪。
她悲壮地闭上了眼睑。
要么就这么来吧。为人类大业献身，她一个人无论被怎样都不足为道，她保证一句话也不会说。
而且没有特殊工具，他不能把自己奈何。
大不了......顶多......反正用不着忍受一会儿，没过多久就会有人来这里救她的。
是假的吗？那样未免也太无趣了。
不过这样他就用不着有犯罪感。
夜旭眼神犹豫了一下，就要伸手。
“滴－”
忽然，少女身体中某个部位响了起来。
夜旭毫不留情地撕开，从那里掏出一部联络机。
用衣服碎布堵住少女口腔，夜旭摁下扩音器。
“A0748，报告状况，报告状况，增援马上就到!”联络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夜旭问。
意识到说话的是他，通讯机那头立马不吭声了。
但那个中年男子似乎还很关心楚泠墨，并没有按照要求的立马挂断。
夜旭看了被缚在地上的楚泠墨一眼，看到她那副得意的神色就恼火。
怎么能让她好受?
“她向我投降了。”
于是开始一本正经地瞎说。
楚泠墨惊异愤懑地瞪大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那头没有回应。夜旭又说：“我知道，以我一面之词你不信，那是因为她愧于承认，不肯发声，但这确实是事实。”
夜旭弯腰，“不信，你听!”
他将手朝楚泠墨身体的柔软部位摁下。
“唔!”
楚泠墨又羞又恼地本能发出了一声呜咽，声音听着有些奇怪。
通讯那头终于传来声音：
“你把她到底怎么样了!”
夜旭心弦徒然颤伏了一下，低头望向少女，更感觉胜券在握。
“都说了她是我的人了，你自己来说。”
他撕下楚泠墨的口条。
“简直胡说!我从没有投降，也绝不会干出任何对不起......”
咔。
夜旭挂断通讯，蹲下身来衬起少女的脸。
“好了，现在你瞒不住了，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关于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在我面前隐瞒意识形态?”
楚泠墨咬他，夜旭即时缩手。
“呵，还挺倔的。”
夜旭打开电脑，屏幕摄像头对准她。
“如果文化共通，我有一千种让你感到屈辱的办法。”
楚泠墨知道他说得是事实，涨红的脸庞里泪水隐隐欲现。
“但，我只是想和你正常沟通，为什么连说道理都勇气都没有呢？”
“连交流都不敢交流，是害怕自己以为的事实被戳破，还是已经被洗脑了呢？”
夜旭继续不紧不慢地说。
“才没有被洗脑!”
楚泠墨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见激将法有用，夜旭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楚泠墨心跳在打鼓。支援不多久就会到，在此期间说两句话拖延下时间，不让他做出那种可怕的事情，这总不是问题吧?
反正，几句话而已，她保证什么信息都不会透露，应该不打紧的。
“你和我们是死敌，势不两立的关系。不和你们沟通很正常，这不需要什么理由。”
“正是因为不沟通才会成为死敌吧！我们一来到“噩梦空间”这里的人见面就是杀戮，我们只好被迫反击。如果没事谁会想着以死相搏?就跟有深仇大恨一样......喂，是谁教你们这么做的，又是谁让你们不要和我们沟通的?”
楚泠墨沉默了一会儿。
“这和你没有关系。”
“我倒是很纳闷，那些“古神”以人类为食，在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类，为什么还要甘愿做祂们走狗?为什么要供祂们驱使?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胡说!古神支撑起我们这个世界，祂们支撑起万物的信仰，祂们创造了人类文明!我们是自愿与祂们共处的。至于被祂们消灭的人，也不过是脏人恶人而已。”
“难道说是那些怪物创造了你们这个“噩梦空间”?”
“祂们才不是怪物!祂们是我们的神!”
楚泠墨越说越激动，已经全然忘了一开始的初衷。
“说啊!倒是你，为什么要侵略这个世界?这里本就属于我们，可你的突然诞生让一切都一团糟!我们本来活得好好的......”
夜旭打断道：
“我们不是侵略!只是因为每晚被迫来到这里。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见鬼的。如果能够选择，在地球上活得好好的谁要来这?”
“你都知道了这是地球还问。”楚泠墨强忍住一头怒火，“你在耍我吗？”
地球?
夜旭一愕。
“你说你们也在地球?”
“嗯!”楚泠墨十分认真点头。
“等等......不对，这么说你们......难道是平行空间?”
“你挺能编的。那种东西不过是科幻小说里的脑洞，在现实中都还没有被验证。”
不是空间上出了问题，那便只有时间。
“我问你，现在什么年代?”夜旭突然语气湍急起来。
“新纪元207年，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吗?”
“新纪元......你们可曾经历过一个自行车、纸质打印、尤其是世界分为几百个国家的年代?还有科学家叫作......”
“你说的是旧纪元吗？......都是耳熟能详的名字，那时候还分......等国，很正常啊，那都过去上百年了，怎么了?”
不对。
夜旭怔怔地盯着她，脑海中冒出千万个念头。
他意识到，这和自己所处的世界观，完全相同!
“这么说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噩梦空间”?”
“而是说，这本就是人类的未来?”
“那就意味着，我穿越了，不，全世界的人集体在游戏中穿越?而且在游戏中未来被逐一杀死?”
“不，这不可能!”
“如果都死了，这哪还来的未来?根本就是一个悖论!”
“为什么，未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成千上万的怪物，又是从哪里而来?”
“如果这真是地球，那我们呢？那我们所处的那里又是......”
情急之下，夜旭一把揪起楚泠墨的衣领，少女露出了吃疼的表情。
不屈不挠地直面着他的暴躁目光，楚泠墨接而不屑地抿了抿嘴。
看着这个戏耍自己的家伙此刻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心里倒有几分幸灾乐祸。
“不然呢？你以为能是哪里?”
“果然如古神所说，原来你心里还有另一个世界呵，真是可怜。”
“不过，现在就是现在，过去就是过去。你自以为所处的那个世界早已消逝了。”
“可每天晚上都会在游戏里......”夜旭声音渐渐低糜。
“你觉得梦就是梦吗？你觉得现实就是现实吗？你怎么不反过来看呢？”楚泠墨点拔道。
夜旭心里徒然一怔。
明明来自21世纪，一切安好，突然有一日天灾降临......
那是他的记忆。
原本逻辑再通顺不过。
可唯独一点。
如何......去证明记忆是真实的呢？而不是自我编造出来的?
如果是，祂本就存在于这个时代，反而另一边的那一切都是幻觉。
攥着楚泠墨的手，松了。他开始前所未有地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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