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后退
心跳突然停滞的半拍让白晗迅速反应过来了，她动作自然地收起手站直身子，“嗯……”
刚刚是她先靠近他的没错。
但关键问题不是这个，整理好思绪重新和他对视上，她眸色清亮，无声询问。
他看向她的目光太过意味深长，白晗没读懂他的意思。
“房东来找过我的事，”沈侑清双手环胸，“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随手将手机搁在桌上，白晗开始着手整理桌上剩下的东西，语气平淡，“提醒你水费的事？”
“还是你其实已经搬来这里快一年的事？”
眼前的人闻声站了起来，她的视线随之上扬。
在她以为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紧接着却看到他迈步向自己靠近。
沈侑清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垃圾，他动作熟练地把东西都收拾好，装进一旁的塑料袋里。
顿了会儿她才记得要抽湿巾擦桌子，两个人没有说话，无声配合着整理桌面。
很快他们就把餐桌弄干净了，沈侑清拎着垃圾站在一旁。个子高挑，身形挺立。
于是她只好主动出声，“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没告诉你吗？”
其实他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没来问他，她能听出他的潜台词。
“如果你同意教时宇画画的话，”白晗走到他旁边认真道，“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好奇，也不会追问你的。”
这应该是个很诱惑人的条件，尤其对于他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来说，毕竟解释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视线里紧盯着的人微颔首，流利的下颌线漂亮，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他轻点了下头，保留意见作思考状。
这大概也算是有一些进展，她想。
因为白晗还要去上班，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盯着他清隽的背影，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所以你家有什么地方漏水了吗？为什么……”
“用那么多水”这几个字被他转身回头的视线压回喉里。
他那黑白分明、干净利落的目光仿佛在提醒她刚刚还说不会问。
默默抿直唇线，白晗抬手在唇边比划拉上拉链的动作以示诚意。
注意到他手里还拎着的东西，她利索地向他伸出手将口袋接过，“我顺路拿下去丢了。”
指尖不经意轻触到，沈侑清不自觉缩了下手指，放任她把东西拿过去，垂头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白晗还站在他身后，目送他进屋。
金属钥匙准确地插门孔，他启唇，“谢谢你的饭。”
手腕转动轻拧钥匙，清脆的“咔嚓”声在安静的过道响起，他拉开了门。
“我平时经常洗东西。”沈侑清说。
没头没脑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关上门了，甚至没来得及扬起笑跟他道别。
“……”
走下楼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白晗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刚刚说的话——
好像是在回答她问的用水问题。
不由得想起他经常沾上颜料的白t和手指，她自顾自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挺费水的。
-
下午到公司后就一直马不停蹄地工作，最终得以提前下班，白晗赶在时宇放学前十分钟到了学校门口。
主要还是因为昨天时宇是被时礼颂提前接走的，她不得不保持警惕。
在等待的间隙她也止不住思考他们昨晚在一起都聊了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吗、时宇会不会已经被说服了答应跟他去国外生活……
瞥了眼腕表，眼见就要到放学的时间了，白晗平复着紧张的心情，整理待会儿要跟他说的话。
学校门口已经聚了不少家长，人们偶尔说上几句也会使周遭变得格外热闹。
这种环境莫名让她感到不安，突然联想起了昨天反复观看的监控视频。
下意识转头，斑马线的那头、红绿灯下，人群中没有那个令人担忧的身影。
正想松口气，不远处的街道有辆熟悉的车停住，某人就这样从车上跨步走了下来。
一头卷发肆意张扬，身姿挺拔，气宇非凡，身上的西装外套偏长，随意翩然，整个人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尤为醒目。
“……”
他怎么又来了，白晗皱眉。
一眼就发现了她的目光，时礼颂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散漫地牵唇扬手朝她挥了挥。
有风吹过，西装外套随风轻飘，他单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向她。
她发现他好像很喜欢穿这种偏长的宽松衣服，松散自然，就像昨晚随意敞开的袖口，飘扬的、肆意的。
偏偏又很合适，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张扬桀骜。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时礼颂笑着微躬身，向她伸出了手。
有残阳的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银色腕表反射着光亮，意外刺眼。
白晗抬手挡了下，顺势转身避开了他的手。
“你今天来干嘛？”她望着校门口问。
收回手绕到她身前，时礼颂脸上依然挂着笑，“来接小宇放学。”
“时先生，”她深深喊了句，提前声明道，“今天时宇该跟我一起了吧？”
“我想请你们吃饭。”他从容不迫道。
“我还不是很想和你一起吃饭。”白晗笑着拒绝，听到耳边从远处飘来的下课铃声，她抬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见他没有反应，她干脆直接上手握住他的手臂把人转了个身，语速飞快，“今天我和小宇还有话要聊，我们改天再约。”
语毕松手自然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坐回车上赶紧走。
第一次被人赶得那么彻底，时礼颂倒还觉得有些新奇，转过头看她。
白晗站在原地一脸拒绝，白皙纤细的手努力挥着催他离开。
附近人潮涌动，像被按下开关，全都往校门口挤去，眼见着她淹入人群，他也没再坚持，朝车停着的人少的地方走去了。
他还是笑着，唇角扬起的弧度带上玩味。
-
就像时礼颂没有来过一样，白晗接到时宇后照例带他一起去菜场买菜，两个人商量着晚上要吃什么，顺带也去水果店买了餐后水果。
她多拿了串葡萄。
他们都没有主动提起时礼颂，所以一切都仿佛还是原来的样子，属于他们平凡普通的生活。
哪怕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维持太久，白晗依旧期盼能继续下去。
最后是时宇先戳破这层假象的，那时候他们刚吃好晚饭，白晗将多买的葡萄送到对面。
她跟沈侑清说，“感觉你喜欢吃葡萄。”
他没应声，在她的坚持下只好伸手接过。
送完东西白晗回屋里跟时宇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对不起。”他压低的道歉声就这样混在电视的一片欢声笑语中。
“没关系。”她抬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当感受到她无声安慰的时候，时宇没忍住还是开始哽咽了，小小的肩膀微颤，低垂脑袋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眼泪。
屏幕上的卡通人物们在哈哈大笑，有伙伴、有亲人、有梦想，有快乐。
而他们是不一样的。
身上背着的东西越重，生活越是昏暗，怎么也逃不掉那天的雨夜。
谎言，无数的谎话。
还有永远也说不完的“对不起”。
那天白晗到最后还是没有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知道答案。
比起被隐瞒的气愤，她心底现在更多的害怕。
害怕跟他分开。
“小宇，”白晗把身边啜泣的孩子揽进怀里，“我永远不会怪你的。”
所以，你也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像跟沈侑清说的那样，她不会好奇，也不会询问。
就这样让生活继续下去好不好。
不管是对时宇，还是沈侑清，她只敢也只能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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