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8 回避
肖柒微笑着打断吾宁的话：“宁宁，我不出国。”
吾宁一本正经地介绍得很仔细，希望肖柒能尽快地了解自己不久后要面临的生活环境，突然听到肖柒说他不出国，有点没反应过来，马上接着说：“小七，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学习方面也没关系的，可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可以安排好。”
肖柒咬了咬牙，双手捏成拳头，又重又缓地说了一句：“吾宁，我不出国，你他娘的听不懂吗？”
吾宁当然听懂了，只是他突然有些懵。肖柒整个职三基本是处于放养状态，就是放养，他也应该已经从学校毕业了。他接下来做点什么，这个年纪，除了接着读书，吾宁想不到别的。
在国内，肖柒没办法参加高考，已经没有什么好的机会了。但是到国外，跟自己在一起，肖柒还是有很多机会的。吾宁连学习计划都已经给肖柒做好两年的了。他想不明白，肖柒为什么拒绝他，他有一大车理由可以用来说服肖柒跟他出去，但是现在吾宁很懵，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肖柒眯了眯眼，带着挑衅的语气：“为什么？你问过我意见了吗？你这就帮我决定了，我他娘的是个行李箱吗？你一说走，盖子一合上就可以把我打包带走？”
吾宁拉着肖柒搁在桌上的手：“小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柒把手抽出来：“那你什么意思？”
“这样对我们都好的。”
这句自以为是的话，有些把肖柒激怒了，肖柒想吼，但是碍于在咖啡厅，只得愤怒地咬着牙说：“什么叫对我们都好，我说过好了吗？你要想对我好，你就留在国内，你就留在H市，你就留在我身边。”
吾宁有些泄气，他真没想到这件事会让肖柒那么反感，吾宁声音低低的：“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但是我不能留在H市，我得去读书，这些年我必须出国，我从小到大都在为这件事准备，我爸妈也一直在为这件事准备。这不仅是我自己的事，也是我们家，甚至我爸集团未来的事。小七，你跟我一起出去好吗？”吾宁恳切地看着肖柒。
“所以说到底这还是对你和你们家好的事，并不是对我。”肖柒冷冷地说。
吾宁深深垂着头，或许是吧，这是自己人生的轨迹，虽然在他看来，肖柒按照这个轨迹走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肖柒明显不这么认为。吾宁说道：“你说得对，是我自私了。小七，我可以请求你跟我一起出去吗？”
吾宁语气里甚至带着点祈求的真诚：“这件事我都已经说服我爸妈了，他们同意我跟你一起出去，甚至同意接受你，认可你了。也许你无所谓，但是对于我来说，这真的很重要。”
肖柒看到吾宁这样，刚刚的怒气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奈，还有伤感。肖柒放缓了语气：“宁宁，我不能出去，我奶今年就七十了。上次脑溢血，差点没撑得过去，你是知道的，我得陪她在西城，我得给她养老送终。”
吾宁马上说道：“我联系了家私人养老院，我还去看了，环境很好，一个护工对应一个老人，社区里有设备齐全的医院和医生，如果真出现什么问题，比在家里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
肖柒拧着眉看吾宁，刚刚熄灭的火气又快被点燃了，他觉得吾宁不是不懂自己说的是什么。而是下定了决心想让自己跟他出国，就自顾自地把一切都安排了，但是肖柒是不可能跟他出国的。
见肖柒不说话，吾宁又试探地问：“如果奶奶不愿意去养老院，我可以安排专业的护工住家照顾她。”
肖柒竖着眉，抓着吾宁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吾宁，你丫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得自己亲自给奶奶养老送终，你懂？”
吾宁垂了垂眼：“我懂，我把奶奶一块接去呢？加州气候暖和，其实也很适合老年人，国外的医疗设施也发达……”
肖柒简直要被吾宁气笑了：“你觉得我奶愿意出国吗？她在西城呆了一辈子，在这儿她有熟悉的街坊邻居，她有自己串门唠嗑的地方，无聊的时候还能捡捡空瓶子。她去美国能干什么？你别他娘的天真了。”
吾宁又深深把头垂了下去，然后抬起来，又是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他声音有些哑：“那怎么办？”
肖柒偏头看了会窗外，回过头来给了吾宁一个温柔的笑，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八月十八号。”
“还有一个半月。”肖柒淡淡地说。
“小七，你别这样。”吾宁直觉得肖柒马上就要说出“你要走自己走吧，或者我们就这样吧”这样的话。
肖柒却伸手捏了捏吾宁的脸，说话的语气松快起来：“还早呢，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时候就有办法了。走吧，我们好久没在一块吃饭了，带我去吃火锅。”
也许是受到肖柒轻松的语气的感染，吾宁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说不定这个问题过段时间就可以解决了，肖柒就愿意跟他出去了。今天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下去也只是不欢而散，大家都缓一缓吧。
吾宁答应了，带着肖柒去吃了火锅，晚上还看了一部新上映的电影。两人似乎恢复到了之前的热恋状态，十分亲密合拍。
事实上，他俩在一起这么久，少有的几次矛盾都是因为别人，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红过脸。肖柒一贯会哄人，一见吾宁脸色不对，马上就使出浑身解数地哄。而吾宁从来都不会把肖柒惹生气，反正肖柒说什么都好，要什么都同意，甚至想欺负吾宁，吾宁都会主动凑上去，肖柒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即使这么好，这么合拍又如何呢？他们的人生还是不一样的，现在走到了分岔路口，大家除了心照不宣地回避这个问题，谁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即使最亲密的时候，这也是一颗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刺。越是靠近，就扎得越深，而越深越疼，就越想靠近对方来证明自己还拥有彼此。
那天晚上他们疯狂地ML，仿佛都想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如果能合二为一就好了，就再也不用面临这种两难的抉择了。
第一次，肖柒没有攀上来八爪鱼似的抱着吾宁，吾宁也没有贴上去搂着肖柒，他们背对着背满怀心事地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吾宁每次提起这个问题，肖柒就会马上转移话题，避而不谈。要么肖柒就拿“随便”“无所谓”这样的话堵吾宁，只是在坚决不陪着吾宁去美国这件事上毫不让步。
吾宁知道肖柒在回避这个问题，就跟以前回避自己对他热烈的情感一样。但是回避问题一点用也没有，总有要面对的时候，而且这一天越来越近。吾宁开始变得有些焦虑，如果他知道肖柒有什么顾虑，那么他可以帮他解决，但是肖柒并不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他，只是佯装什么事都没有，风平浪静地过着他们分别之前最后的日子。
这让吾宁很纠结，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肖柒被吾宁拉着讨论出国的问题弄得很烦躁，他不想跟吾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讨论，因为这在肖柒眼里，已经是一个死局了。自己不可能出去，吾宁带着理想追求，和父母家族的厚望，不出去可能吗？
他有什么资格和资本让吾宁为他放弃这一切？吾宁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放弃任何一件，都足以压死肖柒，他什么都给不了，也什么都承担不起。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开口求吾宁别走都办不到。只能自我麻痹，独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关着灯，坐在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然后清晰地感觉到吾宁离他越来越远，这种抓不住的无力感，让肖柒心痛不已。
其实他早就该预感到这个时刻的不是吗？从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奶奶、吾宁的妈妈、还有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提醒这一件事，但是自己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故意不放在心上，在甜蜜的感情里，不断地投入，最后深陷不可自拔。所以到现在这种地步，也算是自己活该吧。
已经八月了，离吾宁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肖柒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得过且过，既然无法解决，就再说吧。
但是这日益临近的日期已经快把吾宁逼疯了。
这天肖柒送梅玲去医院做产检，回来已经下午了，正碰到吾宁在他家准备离开。他跟吾宁说了今天有事，却没想到吾宁还是来了。
肖柒扯过一张毛巾，胡乱抹了一把一脸的汗水，说：“打算回来换身衣服再去找你的，你怎么来了？”
吾宁手在裤子上搓了搓，不知怎么看着有点紧张：“我来看下奶奶。”
肖柒看到就吾宁一个人在客厅，问了句：“我奶呢？”
“奶奶说她有点累，所以在午睡。”
肖柒瞥了一眼奶奶关着的房间门，接着说：“哦，奶奶最近都挺好的。”
肖柒也有点疑惑，奶奶平时最喜欢吾宁，怎么会在午睡不是拉着他聊天的。肖柒又说，“已经这个点了，在我家吃晚饭吗？还是想跟我出去吃？”
吾宁两只手搅在一起，难为情地说：“我今天有点事，你就在家跟奶奶吃吧。”说完吾宁匆匆离开了。
肖柒看着吾宁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奇怪。
【作者有话说：谢谢小雨要睡觉的狗粮，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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