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 去你家
肖柒眯眼打量了吾宁几眼，眼睛停在他手腕上，不冷不热地说：“你带着这玩意儿在这片晃，不就是拎着肉往狗鼻子跟前凑么？狗不咬你，咬谁？”
吾宁平静地看着肖柒，“你也住这片吧。”
肖柒突然逼近吾宁，距离很近地看着他眯了眯眼，低哼一声，“你别以为我就不咬你。”说着勾起一边嘴角，露了个很邪恶的笑。
吾宁说：“今天谢谢你。”
“别介，我不是为你，我是看在你帮我们楼小孩抓猫的份上，以及看不惯魏巍在我小天哥地盘撒野。”
原来那小孩跑了是去搬救兵了。
“这样啊。但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下你。”吾宁说着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样回家会让我妈妈担心，你可以借我一身衣服吗？”
肖柒盯了他一会儿，招了招手，“走吧。”
肖柒家在二楼，爬楼梯倒也还算方便，是一套中规中矩的小两室一厅。东城西城原本是特钢集团的地盘，东城是厂区，西区就是职工住宅区。肖柒家就是以前特钢的职工房，面积不大，七十来平。可能是层高太低，吾宁总觉得屋子有些昏暗。陈设简单，都是些老旧的家具家电，但东西齐全，不大的屋子显得满满当当的，也很干净整洁。柜子上错落地摆些瓶瓶罐罐，桌上罩起来的还有没吃完的饭菜，十分具有生活气息，这让吾宁觉得十分新鲜。
吾宁看到墙壁正中挂了一幅老旧的彩色照片，一对青年男女抱着一个孩子，从眉眼可以看出，孩子就是肖柒。吾宁顺口说道：“你爸妈还没下班吗？”
肖柒正拉开冰箱拿饮料，背对着吾宁，随口说道：“我爸妈都死了，我家就我和我奶。”
吾宁没想到自己顺口一说就说到了这种事，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好在肖柒好像一点也没在意，扣开一罐啤酒灌了几口，一抹嘴巴，问道：“你喝什么，可乐还是啤酒？”
“可乐吧。”吾宁很少喝可乐，他不习惯可乐的气儿，但是肖柒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是礼貌性地接过来喝了两口。
肖柒又仰着头，把剩下的啤酒咕噜咕噜全灌了下去。他仰头时，下巴到锁骨那条锋利而优美的弧线，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吾宁看着，感觉那突出的喉结像个小石子硌在他胸口，有点堵。
嗝~刚喝下去的二氧化碳翻了上来，吾宁打了个气嗝，胸口顿时不堵了，但他赶紧捂住嘴巴，十分尴尬，他没有在别人面前打嗝的习惯。好在肖柒毫无察觉。
肖柒一个勾手，把空酒罐投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说：“来吧，给你找衣服。”
吾宁第一次进别人的卧室，他还有点紧张。在他心里，他跟肖柒还远远没有熟悉到可以进人家卧室的程度，就像他自己的卧室，他妈妈也不会随便进的。肖柒卧室只有十几平米，一张单人床，被子揉成了一团，墙上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海报，多是球星，除此之外，电脑桌上除了一台电脑，还散落着几个游戏手柄和两把弹簧刀，肖柒把裹在上衣里的三棱刺拿出来，也扔到了桌子上。
肖柒拉开衣柜，随手扯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卫衣给吾宁，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盒创口贴扔给他。然后自己也从衣柜里扯了一件长袖T恤，当着吾宁的面，把身上有些汗湿的衣服脱掉了，露出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小青年的身体，修长而漂亮，腰窄、腹平，精瘦的肌肉紧贴着，看起来优美而强劲，像一只毛色发亮的刚成年黑豹。
吾宁看得失了神。
肖柒转过来，看他还没动作，拧着眉问：“你在干嘛，你们大少爷换个衣服还要人伺候的吗？”
吾宁感觉自己脸颊发烫，清了清嗓子，“不，不用。我没在别人面前换过衣服。”
“那你还真几把麻烦。”肖柒说着走出去甩上了门。
在别人屋子里脱得精光换衣服的感觉十分诡异，特别是刚刚发生的一幕，更加重了这种诡异的感觉，吾宁觉得十分不适。然而，更令他不适的是，肖柒的牛仔裤太瘦，他提不上，这就很尴尬了。吾宁无奈，只好把头从门缝里伸出去，对肖柒说：“你裤子瘦了，我穿不了。”
“啥？”说着就两步跨过来推开了门。吾宁没想到肖柒会直接进来，裤子还卡在他大腿上，惊慌之下，他想赶紧找个东西遮挡，结果被裤子缠住的腿不仅迈不开，反而把他绊倒了，情急中，他选择倒在了肖柒的床上。肖柒看着吾宁这幅狼狈的样子，快乐地哈哈大笑起来。
吾宁十分尴尬，又有些讨厌肖柒的莽撞，他正一脸无奈又气愤地看着肖柒幸灾乐祸地笑，突然，吾宁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速，肖柒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吾宁之前草草见过肖柒两次，不是一脸小流氓的烦躁和凶狠，就是一脸花花公子的浪荡和轻浮。这还是第一次，他看见肖柒发自内心的、毫无阴霾的笑脸，眼睛眯成一条线，露出一排白牙，虎牙尖尖地戳在下唇角，因为他的狼狈和失态，笑得直不起腰。
肖柒笑完一通，心情愉悦地又去柜子里翻出来一条运动裤扔给吾宁，然后贴心地出去关上了门。吾宁总算换好了衣服，拉开门出去的时候，看到肖柒莫名有点紧张。
肖柒正叉腿坐在饭桌旁咬一根冰棍，看到吾宁出来，把剩下的那坨全塞到了嘴里吞了，大概凉到了牙神经，肖柒做了个龇牙的表情，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右边的虎牙尖。吾宁又想起了第一次注意到肖柒，就是肖柒卷起舌尖把鼻头上的奶油一勾就舔干净的样子。吾宁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肖柒疯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他觉得自己必须快点离开肖柒的家。
肖柒问：“你吃冰棍吗？”
吾宁摇摇头，“我走了。”说着拿过自己的书包，把换下来的衣服卷好塞了进去。拿过桌上的钱夹，想了想，打开钱夹取出里面所有现金，递给肖柒，“今天麻烦你了，衣服我过两天还你。”
肖柒有点懵，马上回过神来明白了吾宁什么意思，心里有点膈应，他带着嘲笑的口吻说：“你那块表得好几十万吧，我帮你抢回来了，你就拿这点钱打发我？”
吾宁想了想，如实说：“我没现金了，你要多少？”
肖柒眯了眯眼，“我要那块表。”
吾宁马上警惕起来，想起肖柒刚才说了会咬他的话，觉得自己有点太大意了，只是一起打过一架，竟然就提出跟一个小流氓去他家，这也太轻率了。吾宁赶紧说：“表不行，表是我爸给的成年礼，你要钱我可以给你取，如果你信得过我，不怕我跑掉，表也可以给你买个同款。”
肖柒听到这话，火冒三丈，蹭地站起来，揪住吾宁的衣领，逼近他，恶狠狠地说：“你他娘的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肖柒好歹有头有脸，谁他娘的要你的臭钱。别几把以为有钱就可以随便侮辱人。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死你。”
吾宁发现肖柒会错意了，说：“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揪着他的手没放开。
吾宁组织了一下语言，“老实说，我没接触过你们这样的人，这里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就是陈述这个事实。对你帮我打走坏人，和借我衣服我都很感激，希望能表达一下我的谢意。刚刚那个人是想要钱，所以我以为你也不会拒绝钱。如果不是这样，那我很抱歉。”吾宁说着，低下了头。
肖柒抓住吾宁的手松开了，吾宁说的有道理，在他眼里，自己和魏巍都是混混，是一种人，他当然分不清混混与混混也是不同的。但肖柒还是恶狠狠地说：“别他娘的把我跟那种垃圾混为一谈，老子跟他不一样。我混是靠的哥们义气，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我从来不干这种压榨别人钱财的事儿，跌份儿。”
“好，我知道了。”
肖柒盯了吾宁一会儿，其实他也没接触过吾宁这样的人，对于吾宁的一些反应，他也有点不知所措，比如现在，自己明明很凶，但是吾宁却很淡然地说知道了。肖柒有怒气也发不出来，只好伸手挠了挠眉毛，“走吧，我送你去公交站。”
“我自己去就行，不麻烦你。”
“这里路不太好找，会转不出去。”
“没关系，我方向感很好，而且还有地图。”说着看了看手机。
“操你娘，我说送你就送你，少他娘的废话。”肖柒真的很烦，现在简直想把吾宁按地上揍一顿。
吾宁看肖柒又生气了，只好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公交站。
吾宁坐在公交车上，一直觉得自己刚在肖柒家里怎么都不正常，哪怕开始说服自己是第一次去不太熟悉的人家里不适应，但现在也说服不了自己。他已经坐上了车，闭上眼睛还能看见肖柒光溜溜的上半身，笑起来时的虎牙……无论去谁家，都不会离开了还在想这些画面。
吾宁一路心事重重走到自己家门口，想起上次自己就是在这儿给庄晓梦出的柜，顿时醍醐灌顶，他是个gay啊，他原本就喜欢男人，所以这太正常不过了，不这样才不正常呢。肖柒从外表上来说，应该是大众眼中的小酷哥，而在他吾宁眼中，除了那张侵略性很强的嚣张的帅脸，他的身材、打架时的动作，都十分的潇洒而且优美，从性取向和人体本身的美的欣赏来看话，这就太正常不过了。吾宁这么一通解释，顿时云散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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