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这病人是个青年，有一米八几那么高，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缓缓蹲下，蜷缩着回答柳小云的问题。
其实，他不是因为未知而怕，反而是因为对鬼了解得太深……红眼鬼，是厉鬼，发飙时一下子就能灭了他。
所以，他就是想隐瞒也不敢隐瞒。
“这里原本是个恶鬼收容所，一直包装成一家精神病院的样子，分地下地上两层，上面是精神病院，下面是恶鬼收容所。
“恶鬼收容所，顾名思义，是收容恶鬼的地方，那些孤魂野鬼缺魂少魄，进不了阴间更入不了轮回，但若放任他们在人间作恶，又会破坏阳间的太平。因此，阴差们建了这座收容所，并委派我们这些活人阴差看管他们。”
柳玉一听到阴差，就自然而然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不禁蹙眉：“原来你们这些病人是阴差？”
青年弱弱地说：“活阴差。”
柳玉讥笑道：“都差不多，一样是狗。”
青年这下真不敢说话了，毕竟他能很明显地察觉到，她对阴差似乎很有偏见。
须臾，柳玉又问：“所以，你们是怎么被鬼反杀的？”
“这个……说来话长。”青年回避她的眼神，眨了眨眼，有些心虚。
如果他把实话全部说出来的话，那这只女鬼今晚会救他吗？
若是他不说完，反而会有被救的机会吧！
虽然他已经死了，可他不想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他怕对方追问，忙把话题岔开：“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柳玉低眸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指甲缝里满是血迹。
她居然觉得那些恶鬼们没有做错，这些道貌岸然的活人阴差就该死，就该被吃掉。
千年前若不是有活人阴差碍事，她和相公早就能在一起了……
青年用余光瞥见她愣怔的模样，心里顿时也打起鼓来，厉鬼的性子最是阴晴不定，他或许该老实回答她。
柳玉闭上眼轻轻甩了甩头，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是决定先不下手。找人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只鬼今晚就会被吃掉。
“我来找你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鬼。”她郑重警告青年鬼之后，就离开了开放式病房。
柳玉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前时，骤然头痛。
心底，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应该把真相都告诉相公。”
“为什么？”她尝试与另一个自己沟通。
那道声音停顿片刻，才柔弱道：“阳间本就是活人的地盘，活人阴差的存在，也只是为了维持阴阳两界的秩序，犯错的不是他们。应该让相公救他们。”
柳玉不禁皱眉：“你到底是哪边的？”
然而这次，那道声音却没有再出现。
她低头捏了捏眉心，转身往封闭式病房的方向走去……
结果，封闭式病房是空的，人和鬼都不见踪影。
……
与此同时，沈星正咬着牙走出精神病医院的大门——不是他进来时走的大门，而是真正的大门。
“原来被鬼上身的感觉那么难受，下次我绝对不干了。”尤其一上还是几十个，导致他浑身发冷，除了左手。
他现在握着桃木剑像握着一只烫手山芋一样，灼烧感从手心钻入心间，步步煎熬，可他又不得不握着。
因为只有握着桃木剑，他才能施法、才能破坏医院的墙壁，带这么多鬼离开这里。
“恩人，有人后面在看你。”有鬼魂出声提醒他。
沈星头也不回，小声道：“我知道。”
他身后不远处，站的是假方旗，正睁着一双竖瞳，默默观察一切。
这些鬼魂已经被救出去，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虽然尊家的意思是不把朋友牵扯进来，但谁叫人家自己找来帮忙了呢？
他吐了吐蛇信子，蹲在那个阵法的边上，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来。
这人的天赋还真是强啊，难怪尊家会选他一起做生意。
片刻后，有只不识好歹的鬼出现在他身后，打扰他研究阵法。
“妖孽，你伪装了那么久，今天终于不装了？”是道低沉的男声。
假方旗回眸，外表也在这一刻快速发生变化……
最终，他变成一只金色大蟒，准确的说，是她。
大蟒面向这个精神病院的现任院长，开口问：“那你可知道我装了那么久，是为什么吗？”
现任院长，就是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不过现在，他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不再是面容慈祥的医生，而是面目狰狞的恶鬼。
他的双眼几乎没有眼白，如墨一般，死盯着人的时候，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可惜金色大蟒不是人，是动物仙。
她也始终用那双冰冷的竖瞳，冷淡地看着恶鬼冲她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院长冲他呲牙道：“别以为你是仙家我就怕你，我斗死过很多妖精。”
“我想你搞错了，你的对手在那边，我没工夫收拾你。”金色大蟒瞥了飘在二楼的柳玉，对院长意味深长地说。
院长把脖子伸得老长，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双眼发红的柳小云。
“厉鬼？那我们不该是同类吗！我们身上还有相同的标记！”院长又惊又喜，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乌鸦印记。
柳玉飘下来，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乌鸦印记，若有所思。
院长趁机想逃，却不料金色大蟒长尾一扫，把他甩回去的同时，顺便还把阵法上的一笔朱砂擦去。
阵法这玩意，没有一笔是多余的，动一笔，则变全局。
原本是敞开的大门，这下瞬间关上了，不仅如此，四周的场景也发生变化，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四周一片漆黑，和地狱几乎一样的锁魂笼骤然出现。
柳玉心中一颤，猜测这里大概就是隐藏在精神病院下的恶鬼收容所。
她为什么要对付那个为首的恶鬼？他们与她不是同病相怜吗？
她没出手，对方却先出手，双手仿佛能无限伸长似的，朝她面前飞舞而来，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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