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明
第十七章
李芒被声音吵醒时，迷迷糊糊间睁了一下眼睛，隐约瞧见是许爱侬在阳台处给管家打电话，声音有意放轻，自然是怕吵醒她。
要是往常，李芒肯定是翻个身继续睡个回笼觉的，要是睡过头了，不过是叫人请个假的事，然而她刚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昨天自己信誓坦坦说不做陆家人的场景。
她猛得翻身坐起来。
从今天起，可就没有人等着伺候她了，再是懒散，至少要先学着上学别迟到吧。
许爱侬点完早餐，见李芒醒了，将窗帘轻轻拉上，问道：“吵到你了？”
李芒摇摇头，她脸上还有睡出来的印痕，左三道又三道的，正好对称，跟个花猫脸似的。
许爱侬表情略带些笑意，她看了眼钟表，这会儿还不到七点钟，李芒早课八点半，于是说道：“要是困的话继续睡会儿，早餐到了我再叫你。”
昨天夜半三更的才到家，李芒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肯定也没睡好，许爱侬对自己的作息一向不在意，但她总觉得小孩正长身体呢，肯定是缺觉的。
李芒却把薄被披到身上，挣扎着从沙发上下来，“不睡了，我上午还有课。”
许爱侬还在回播电话，闻言朝李芒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真是奇怪，她养着李芒这么多年，就没见她对上学这件事上心过。
因为沈楚心被认回陆家的事，许爱侬早上还要回老宅一趟，因此早饭吃得匆忙，她把一整屉灌汤包推到李芒的面前，嘱咐道：“我让陈助理送你去学校，饭卡给你充了钱，我有空过去看你，放假记得给我打电话，等我过去接你。”
“知道了。”李芒吹着包子，说道：“我又不是小学生。”
许爱侬给她擦了擦额头两边冒出来的汗，继续道：“这几天在学校收敛一些，要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别理会就行了。”
说完她又想起，依李芒那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估计连班里的人都认不全，又怎会在乎别人说什么。
想到这，她便不多说了，只问她其他的，“刘叔让我问你，你那只鹦鹉还要不要了？你走时没带上它，这两天正闹绝食呢？”
“我是想带它，也得看看他们让不让。”李芒瞥了她一眼，才低下头继续喝粥。
“谁敢不让？”许爱侬好笑的看着她，“今天就去给你讨回来。”
“好啊！”李芒笑眯眯的，漂亮的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型，“那你记得喂它。”
话题就此打住，许爱侬怕再说下去真没完没了了，于是起身去换衣服，走之前还调笑了句，“养你个祖宗还不够，平白无故的还招来个小畜生。”
许爱侬一走，李芒也放下筷子，她撑着下巴，目光一直跟随着许爱侬的背影，直到门铃声响起来，李芒才回过神，睫毛微闪。
开了门，门外是陈助理，正等着送李芒去上学。
许爱侬回到陆宅后，首先去看望陆老太太。
隔了一天，老太太似乎也恢复过来了，听照顾的佣人说，早上还和沈楚心一起用了早饭。
许爱侬反应倒是淡淡的，看到她进屋，老太太立刻坐起来和她打听李芒的情况，神情还有些激动，她拉着许爱侬的手问道：“芒丫头怎么样啊？见了那边亲生父母，还适应吗？”
然而许爱侬只是平淡的回了句，“还好。”
老太太见许爱侬这个反应，怎能不知道她心中有气，何况昨天大厅上又闹得那样下不来台。
想到这，老太太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见了芒丫头，记得和她说，虽然离开了陆家，但她要是不习惯，我们这里是随时欢迎她的，毕竟住了十几年，情分是断不了的。”
许爱侬沉默着，半天才说：“老太太，既然两家的孩子各自认祖归宗了，还是不要再有变数的好，不然以后容易出嫌隙。”
陆老太太原本不赞同她的话，但细细一听确有其道理，更何况许爱侬也提醒了她，昨天公开挽留李芒，都能让沈楚心那样不乐意，要是私下再来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恐怕很难再修复了。
因此，她点着头，拍着许爱侬的手背说：“对对，听你的，你一向有主见，小一辈儿们和睦是最重要的。”
这会儿，陆老太太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李芒昨晚住在许爱侬置在外面的房子里，而许爱侬，似乎也并不打算告诉她。
毕竟，除了李芒，老太太还有其他孙儿，对哪个的偏爱也不低于李芒。
因此，老太太很快转移了话题，她道：“你刚回来，我听你伯母说公司的项目好像出了点问题，是自家人干的吗？”
这就有些直接了，但老太太问的笼统，没有指名道姓，许爱侬表现的非常平静，她只是略微思索了一秒，随后笑着否认道：“不是。”
“我就说嘛，要真是自家人，犯错可以，但可不能往弯路上走。”说着，老太太看着许爱侬，意味深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能总孤零零的，没事也好好培养自家人，还有楚心，她刚来，对着家里也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宴会，你记得把她带上，多交些朋友，她也就不害怕了。”
许爱侬静静听着，她温声道：“您放心，我会的。”
有了许爱侬的话，老太太稍稍放心，这个外孙女一向聪明，点到而止即可。
出了院子，许爱侬和管家交代事情，刚走到假山后，就看见陆洱和沈楚心从走廊的对面走过来。
陆洱虽然不喜欢李芒，但对许爱侬这个二表姐却是又怕又敬，谁叫许爱侬是这个家的大家长呢。
因此，陆洱磨磨蹭蹭地走到前面，和许爱侬打招呼，“二姐，你今天没去公司啊？”
许爱侬不冷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说：“这就过去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听说又买了辆新车？”
陆洱在一家设计公司当总监，她脾气不好，又爱炫耀，每天最不离手的就是各种名牌包包，这些许爱侬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买新车倒是引起她的注意，因为这车是陆洱偷偷给男朋友买的。
心里正惊奇许爱侬连这事都知道，陆洱连忙解释道：“我那是……上班要用的！”
许爱侬冷笑了一下，“家里是缺车还是缺司机？还是那些车都没有你买的新鲜？陆洱，你要真是闲得慌，就多回来陪陪老太太。”
陆洱哪里见过许爱侬这么严厉的时候，一时间被吓住了，半晌才小声的说一声知道了。
许爱侬这才道：“另外，以后家里我不常回来，零花钱开支用度找管家，这个月用完了，就透支下个月的。”
陆洱顿时瞪大眼睛，许爱侬这就有点狠了，平时花钱哪有不花超的，现在搞这种透支的法子，那她没钱了怎么办？
可她心里再是不满，也不敢当面反驳许爱侬。
说到零花钱，许爱侬又看向沈楚心，“你也是一样的，要是有额外开支的地方，记得和管家说。”
沈楚心很安静的站在一旁，声音温柔的说了一句，“二姐，您放心，有什么不懂的，我会及时问管家的。”
说完，她还对许爱侬笑了一下，显得非常乖巧。
许爱侬还要忙其他事，也没在意太多，倒是陆洱奇怪的看了沈楚心一眼。
管家一直将许爱侬送到大门口，因为还要接李芒的小鹦鹉，两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管家看了看许爱侬的脸色，踌躇问道：“二小姐，老太太那边是什么态度？芒小姐……还会回来吗？”
许爱侬看向管家，忽然道：“刘叔，您知道什么叫’以退为进‘吗？”
管家愣了一下，“这是……”
许爱侬冲他摇摇头，道：“人总是会变的，孰近孰远，她可看得清楚。”
管家想了半天，唉了好几声，终于不再问下去。
另一边的司机拎着鸟笼急匆匆的跑过来，那翠绿的小鹦鹉分外认生，被人一路颠过来，以为是李芒来接它，结果它瞅了一圈，豆大的眼珠见到是许爱侬，登时在笼子里乱扑腾起来，“骗子！骗子！”
不知道和谁学的，说得像模像样的。
许爱侬将笼子接过来，一人一鸟对视了一眼，那鹦鹉顿时萎了，乖乖的旁若无人的去吃食。
看到这一幕，许爱侬忽然笑了起来，她盯着笼子里的鹦鹉，说了句：“真是跟你那主人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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