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无有我 > 第4章 猢狲

第4章 猢狲


只要常去帮父亲做事,我深知跟随的机会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有时出去喝酒,席间聊过私事也聊过战势,有时巩固人际关系,我则用来和年轻一辈打交道,人家老爷一看聊得来,就会多个心眼儿,对“姜”字留有印象。

        我果真是拿来用的,就像扫帚调羹,用来作出他的理想。

        姜府是我们长大的地方,虽然没有生机,却好过太过复杂的来回,庆幸没让姜辞勉强自己凑近,否则看晕了眼得不偿失。

        从谈话间很容易听出不对,父亲左右似乎与人说的两码事——也不一定,却像是事的两面。

        那些老家伙打量我们就像是在观察猎物,他们也不是什么猎人,隐约能看见豺狼虎豹的身影。

        我咂嘴出啧声以代抱怨,果真不能让小孩儿离这些人太近。

        老爷总问我们——当然是单独问,和他出去“见世面”。

        老二与人订婚,对方却在行车途中遭山贼猎杀,没来得及带上红盖头,就先披白衣。

        老爷并不在意她的感受,表面让老二冷静独处,实际只是在意“女儿未婚先丧夫”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也就不带她见所谓的“世面”了。老三生得懒做,老四整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姜辞生疏,追燕又有自己的小心思。

        左右现在只有我,愿意当扫帚和调羹,显得他来意和善。

        我全程一声不吭,举手投足多少还是与男人相近,但凡允许我在一旁听着的,我都听见了全部。

        能懂的不能懂的都囫囵吞下,我渐渐笃定起初感受到的不对劲。

        官员无作为,饥荒越发严重,再加上愈演愈烈的战势,字里行间写满两个字——

        ……要乱。

        而老爷所拜访的人分三种,尽职尽责,蠢蠢欲动,以及飘忽难定。我便理解了他为何出门如此小心翼翼,避人耳目。

        “哼。”

        离时上了马车,老爷放下帘子便开始腹吐冷气,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慎得很。

        “幸是些老眼昏花之徒,说话遮遮掩掩……教人,瞧不起。”

        我刚刚坐上位置,手肘支在窗口沿看一路风景,缓缓回道:“一众小辈……怪哉,竟无一人有出息。”

        “是吗。”

        “是这样,都不是能干正事的思想。”

        对方看向我,“叙儿……你不懂,你们小孩儿现在能有什么出息,万事还得看将来。”

        “……是,叙儿资历尚浅,父亲教训的是。”

        我垂目,也没有什么情绪了,恍惚间想起老四,叹道:“只是问如在此年纪,已对每寸国土有了认知,与名师打交道,叙儿自愧不如。”

        他顿时拉下脸,还好是在马车上,要是在府中恐怕已经抽出棍棒,准备再训斥一番。

        “不提还好,一提难解我心头怒气,”他说,“当初自说自话离家出走,叙儿为何站在问如那一边。”

        我见怪地笑了笑,“父亲,叙儿可没有站在问如那头——只是觉得他长得太快了。

        “比起喻山……问如倒像是个大人。”

        感叹至此,我不由拿老三和老四做比对,光阴的长短实难琢磨,世人才会用寿命来与之一较长短。

        老爷又是一声冷哼,“问如那是运气好,平安健全地回来。若是中途遇上什么不测,现在便是兄长带他。”

        此处“兄长”不言而喻,不是我,而是姜喻山。

        这就是对“真”长子的偏心吗?

        我也猜不出是对姜问如有了狭隘的偏见,还是因为……与他聊这桩事的人是我。

        心道姜喻山那目光短浅的模样,怕是要带坏问如。但这句话也只能揣在肚子里,消化着成为废料。

        老爷还再说些什么,我只选择性去听,大致是些苦于生计的抱怨,牛头不对马嘴。

        “那群老家伙还以为骗得过我。”他话音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难听得很。

        车夫牵住麻绳勒停,木与土地挤压的动静也随之小时。马蹄的急顿透过车厢往下沉,窗外的景象也再熟悉不过。

        “我可是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若是真能动到姜府身上,我姜友维拿十个脑袋给他!”

        至此便拍拍衣服下了车,老爷出了车门就又是满面笑容,“和蔼可亲”。

        我也跟下去,盯着对方的背影缓慢地走,一边思索。

        十个脑袋?好,好气魄,是个如此担惜家眷的老爷。

        我真好奇……您哪来的十个脑袋给人。

        一幅扛起大旗担起大义的模样,真新鲜呐,四姨娘走的时候也没见你予以姜辞和姜追燕如此气概。

        我不禁暗自嗤笑,今日这番“肺腑之言”当真叫人感动,感动啊。

        下车回府没有立刻分开,老爷在我有所情绪的时候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突。

        好在反应及时没显出什么波澜,他吩咐小厮把孩子都叫来,留我于书房。

        “爹。”

        我放下书卷抬头,最先到的还是老三。

        “喻山啊,”老爷慈爱地唤着,伸手拍拍身边的椅子,“来,坐下。”

        姜喻山应声视线下移,看到我端坐在马扎上,倒是好笑出声。

        “兄长不嫌硌?”

        我看他一幅舒适姿态,摆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回道:“喻山多虑了。”

        “那就……”

        “兄长仗着年长高你‘些许’。”我打断他及时的“关心”,语气带上感谢的意味。

        老四和姜辞跟在追燕身后依次进来,刚巧碰上姜喻山有些怨气怒视。

        “如此一来,你我便可平视,”我贴心地接着说,“喻山你向来不喜动弹,也就不用费力抬头看我了。”

        椅子拢共就拎了几张过来,再多书房堆不下,我才抽马扎出来坐,他果不其然开始多想,幻想着“姜叙”是不是在姜府落魄了。

        没有心思去管对方是否已经哑口无言了,虽是刚才夸张的说法,反正把他描述得像个王八似的。

        倒是惹得老四憋不住提起嘴角,我把凳子安放在平稳处示意安心落座。

        一反常态,姜辞聚精会神地盯着老爷。

        姜喻山似是感受到了另一处目光,不耐烦又只能压下燥火地问:“问如,你有事吗。”

        “倒不是大事……”姜问如搂起衣袍端坐,望书房外看去,“话说,忆琼姐不来?”

        左右张望不见老二,老爷也微微皱起眉头,撇了撇墨水放下毛笔,“喻山,你姐呢?”

        “昨夜犯病闹腾个没完……啧,都快哭出条河了,”姜喻山仰头,看不见表情,“娘一大早就带她去坟地见亡夫了,暂时还没回来。”

        我收拾桌边的书卷放回架上,一排排堆齐,手里刚好是老二成亲前临的帖子。家里多是些男人,追燕那时又还小,有些事情问遍府里上下都问不出个名堂来。摸索着这本微不可查有点隆起的抄本,想起那时老二在屋里捏着毛笔,认认真真一笔一画描出的字。

        家里多是些男人,追燕那时又还小,有些事情问遍府里上下都问不出个名堂来——

        但我知道,我亲眼看着老二眼里闪着烛光,旁边放着一瓣君子兰,带着残留的香韵,小心翼翼写下一句不太工整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悄悄把研好的墨放在案上,她没注意到,拿起纸细细地看,好似不太满意又没什么办法。再次落下笔尖,黑色的路径走出两个紧紧相依的人,一个是那心爱的郎君,一个是自己的姓名,姜忆琼。

        “忆琼?”我见对方手肘处快沾上墨水,伸手揽起她胳膊上的衣袖,出声提醒,“小心些。”

        从聚精会神中脱离,姜忆琼眉尾舒展开,笑着把干透的字堆置起来放好,“出神了。”

        写着名字与诗句的纸三两下叠得方方正正,随意夹进某个抄本里。她把君子兰轻轻搁在桌前,不忘与我道谢。

        “字不如兄长,见笑。”姜忆琼指侧蹭到点黑色,在一旁净手。

        我道不打紧,她鼻子里漏出丝愉悦的笑声,又像觉得失礼般停止,没过多久,还是没能憋住。姜忆琼问:“兄长可懂这‘白首不相离’?”

        “我还没懂‘愿得一人心’,哪来机会参透这个。”我好笑地说。

        对方背对着我,“兄长没有喜欢的人吗?”说到这儿,她也顺着玩笑道,“忆琼可是要成婚了,兄长却还是个没烧起来的柴火。”

        哪怕老爷不许喊“姐”或“小姐”,可这活生生的人终究是多了些东西,又少了些东西。终究不能让哪个姑娘委屈嫁给我这个“假人”,也不能把我在大家心里的样子彻底变成个男人。姜忆琼托我来说说话帮点忙,约莫也是因为这点闺秀的细腻心思,不好意思让父母和胞弟窥见,却又实在想说,我便成了最优人选。

        我不禁垂目一眼,浑身上下都是母亲缝的男儿装束,何来人肯娶这么一个大少爷?

        忆琼笑得像是开起来就不愿再凋谢的花,婚服上的红盖头上仿佛印了情郎的脸,印了双眼睛看着她,天天看着她,印了张嘴巴天天回应她的笑。那人也在赶路,手里拎着那些村民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得到的、本就该属于他们的希望,从远处赶回来,赶回来揭姜忆琼红盖头。

        就这么一日一日地盼着,直到对方身边常跟着的小厮先赶到姜府,与老爷谈上一谈,谈得对方面如土色才走。我悄悄听些风声,直觉亲家要有动作了。可老爷的神情却让我感到不安,仆从们手头准备婚礼的活也都渐渐停下。

        直到大婚前夕,姜忆琼也意识到了变化,忽视不信地继续等,等到亲家公领人抹泪拜访。

        她欣喜地冲出屋子想听到些什么。

        “姜老爷……”亲家哽道,“我儿,我儿……”老爷命丫鬟扶着对方,二姨娘平时淡漠的眉头逐渐拥挤,放在姜喻山肩膀上的手掌不堪忍耐地一下下抓着。

        小丫鬟使劲托着、护着亲家,对方哀嚎不停。“我、我儿……”他将拐狠狠往地上杵,动静沉闷却刺耳尤其,“那杀千刀的山贼啊——!”

        话语中是止不住的颤抖,仿佛是一块块石头扔进河里激起浪花。

        而河底,躺着一个姜忆琼,被石头重重击打躯体,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入心脏。就这么望着石头砸进来,她躺在河底静静地往外看,直到石头上的泥土让这条河变得污浊,再也看不清天长得什么模样。

        蓝吗,清澈吗,好看吗?姜忆琼一眨不眨,直到河岸的人不再说话。

        她看不见满眼泥沼,只知道自己身上堆积的石头,是某个尸体的重量。

        我手里摸着抄本,里头夹着那时姜忆琼写歪了的诗句,稀里糊涂被小厮拿到了老爷的书房。

        老爷注意不在她身上,学识写字大约糊弄糊弄过去。姜忆琼则在屋子里燃起烛火,笔带着情绪颤抖地握着,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臂不再害怕。她拿着那张至今为止写得最好的一张带去坟地。二人的名字成为记忆中最熟悉的笔画,已经有一个刻在碑上。姜忆琼已经不颤抖的手环抱着自己的腹部,缓缓蹲下。她意识到,心里怎么也停不住地叫喊,堵在喉咙口像是什么酷刑,哽塞唔咽。

        这叫喊在我回忆中,沙哑无声。

        “随她去吧,”老爷一挥大手,后知后觉补道,“多陪陪阿菊也好。”

        陈菊是自我母亲阮辰姬之后,也是姜府第二房。她跟魏连枝不同,对任何事都没有情绪,目光淡漠,不争不抢。如此女子却有姜喻山这般不讥讽不罢休的后人,反倒魏连枝活活一幅夺命吞人样,生了一心向学的姜问如。

        害我小时候总怀疑二位是抱错孩子了,悄悄问又被父亲棍棒教育,好奇心就变成背上通红的印子。

        “大清早的就开始收拾准备……啧。”姜喻山很不耐烦地抱怨自己就住在二姨娘的隔壁,而那道墙几乎没有起到隔音的作用。无论是胞姐压抑的泣声还是自己母亲的安慰,在平时还会有一遍抄写一边诵经的动静,都让他感到十分碍事。

        没出息的性子,我在肚子里暗骂,手上也已将书卷收拾完整,重新坐上我的小马扎。

        环看四周大家貌似都习惯了罢,任由姜喻山吐苦水,埋冤这埋冤那的,没完没了的架势。只在这时老爷才会用略微失望的眼神看他几眼,又不乏溺爱。

        “好了,”老爷打断,“喻山也莫要过多去抱怨你姐和阿菊,多体谅体谅才好。”

        听到出言“规劝”我随之望去,只见对方神情依旧未放心上,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老爷那边。

        他抬手示意聆听,姜辞从头到尾盯着不放,追燕也收敛好奇。

        接着便拿出一折文,看纹路样貌皆是大吃一惊,明晃晃一本本该是朝堂才会出现的奏折。左思右想只能是弃用的罢,老爷却郑重其事地拍在案上。随力道微微散开些许,能见找点儿字眼,多是警醒。

        老爷兜起双手扫视,“内忧外患,可有了解?”

        姜喻山道:“猢狲打闹,从古至今皆如此。”

        “不放心上?”姜问如突然出声,胸中有些哀叹,“……哪能是猢狲。”

        “不知谁才是大王,比起猛虎差多了。”他见怪地盯着对方,这话倒好像是天理一般。

        观念上的差距一目了然,担忧之情和理所应当的想法撞在一块,姜喻山大门不出没有实在概念,而姜问如却有些悲观——

        说是树倒猢狲散,对方显然一点儿不脆弱,甚至攥紧地势的优劣越聚越实,大有踢翻老虎的架势。老爷心里也极清楚,暗嘲老虎的解决方式——忍痛送给对方一枝自己栽培的蔷薇,并大声宣传着蔷薇有多好看多香。这哪是什么老虎,分明是只一捏就死的蝴蝶,哪怕多出一项会种花的本领。

        我握拳托腮,撑在盘坐的腿上,告诉问如老虎哪怕此种做派,自身作为“虎”好歹力量是在的,以此止住他沉重的想法。姜喻山见罢要笑,嘴角提到一半被遏住。

        “如何觉得对方是猢狲?”老爷皱眉,“一个老虎再傻,也不会傻到去给猢狲献媚。”

        姜喻山忙道说的是,附和着转移视线,手指不自觉挠着手心。这样看来,姜府之中老虎的位子属于老爷,想到这儿不由觉得好笑——无论奴仆或我们,都是猢狲,瞧喻山猴的害怕劲儿。

        好吧现在这种时候本不该开小差的,联想到这群小猴子头上顶着圆咕隆咚的耳朵和烧红的脸。骂骂咧咧的猴子,啃书的猴子,躲在我背后的小猴子,整天想跑出去撒欢的小猴子……

        “叙儿想到什么了?”老虎往这里瞄了一眼,“叙儿。”

        我镇定心绪放下掩嘴的手,摆了摆无话。

        刚才在说什么?猢狲……不对咳,内忧外患。

        他目光暗了暗,沉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猴子明天就要打到咱们头上来了。”

        语气虽很平常,内容称得上是震耳欲聋,屋内顿时没了声,回头看皆从随意的姿态转变为正经危坐,就连姜辞也从专注聆听无知觉地偏离,细心可以发现呼吸明显一滞,陷入沉思。

        姜喻山喉头一哽,脱口而出:“保命要紧啊。”

        下意识透露出真实想法,但完全可以相信,这也是屋内所有人的想法。猢狲们是如此的没出息,不约而同生出一股撺掇自己逃跑的懦弱。

        老爷环视众人如出一辙的神情,伸手在折子淡淡地划动,原先漏出的缝隙被重新封闭。

        “外患是个问题,同样,内忧也是。”他给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么,如果明天老虎要打群架,刀刃明天就可能架在你们的脖子上……”

        我后脊背一抖,重复姜喻山刚才的话,其内却格外难以言喻。

        “……保命要紧。”

        “怎么保?”他问,“你准备怎么保?老虎打群架,哪头都可能把你给吃掉,这就叫虎视眈眈。”

        说到这般地步也算是挑明了,自己首先是老虎,而老虎也有斗争,成为“怎样”的老虎是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才是在当下情况,该第一个考虑的。

        为何不成为猢狲?有人告诉你天生就是老虎,你死也不能去当可笑的猴子,更何况他们也没好到哪去。

        老爷突然把大家喊来,又亲自提出这个话题,不会是无缘无故。平时总会对这些事略有耳闻,什么猴子打来了,猴子虽被拦住但攻势实猛;猴子大王没了,小猴子要解决家事于是决定先消停了……老虎的窝里斗也已久,早不稀奇。

        这些多是从小听到大,离被好好保护着的小少爷小姐都太过遥远——我们都明白,或许总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就连老虎准备趁机和猴子和亲以免战保江山安定,成为话题存在于人们的茶余饭后,什么猴子大概还是猴子,不以反抗来自保的老虎早不是老虎之类的话。

        都太遥远了,轮不到无用的后生来思考。

        但现在该思考了,"死亡"这个追击者跑得极快。

        老爷留下话让大家睁开眼睛竖起耳朵,散去也未能平静。

        前些日子到处飞的燕儿貌似在屋檐那头筑了巢窝,难怪还能听见叽叽喳喳忙碌的动静。

        姜问如虽然对此悲观,却最早脱离出烦恼情绪,捧着东西出门读圣贤书去了。

        “老五,”我思索良久,“打个商量。”

        对方出了书房后借助平时没心没肺的性子回归平静,听到我喊他茫然回头,“啊?怎么了哥。”

        避开周围三三两两干活的家丁,我低声说:“你不是要去远山寺吗,带我一个,那木牌能进几个人?”

        “听说是看情况,和尚开门缝见人,可能有牌子的进去,也有可能两三个人都行,大概……看脸。”

        早闻远山寺除了拜佛诵经的时间段外大门紧闭,听说是以前因歹人混入出过大乱子,咬牙定下此规矩。

        “姐,你怎想的?”他悄悄问。

        “就……唉,去一趟清心罢。”是怕了才对,想自己除了姜辞和姜追燕没有牵挂了,看着他们安身立命遍准备一走了之。

        如此一听居然还是怕了,是个没出息的猢狲。我讽刺地从鼻子里笑出声,也不去试图让自己不再害怕——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怃然一路,大概睡一觉依旧会懦弱地幻想那几句话会不会是梦。快回到安逸的保护,屋前追燕抱着什么东西关上门出来。

        姜辞正准备进自己房间,转眼没忍住好奇地轻喊:“纸鸢?追燕你拿这个做什么。”

        “啊?之前端午的时候兄长问我要的,”她有些害羞地挠头,“那天回来的有点早,买完放柜子里直接休息,给忘了。”

        说来我也忘得一干二净,追燕补道自己买了俩,一个给我,一个如果姜辞什么时候想出去踏青就拿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着着东西。”他挑眉笑得有些炫耀傲气,突然想起我托追燕买纸鸢的事,嘴角没来得及提起就落下,惊恐夸张地捂住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顺势配合地摆出骇人的表情——如果有厨子脸上那道疤,效果就更好了。

        “房门窗户都关严实了……给我小心点。”

        对方还是捂紧嘴巴不松手,发出呜呜哼哼的声音,“害怕”地“躲”进窝里,关门前才继续那副笑脸对门外吐舌头。

        看着眼前的姜追燕,我感叹两个皮孩不愧是一个娘生的。

        可四姨娘是如此温婉娴淑之人,老爷也城府颇深,也不知是谁带出来的性子。

        唉,顽皮。

        ……好像是我带出来的?


  (https://www.skjwx.cc/a/83271/83271424/9940710.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w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2.skj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