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故人
哭了一会儿，舒星用袖子蹭掉泪痕，扶着墙壁慢慢站起。
街上人来人往，依旧是繁荣模样，只是上次他与这里格格不入，插不进其中。只能远远看着那人，不敢上前。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自卑，再相信他一些，上前去问一问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舒星走到江月上次站的地方，就好像走到了他的身边。
江月或许会以为这是看他像有钱人过来乞讨的乞丐，从钱袋掏出碎银要打发自己时，发现了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夫人。
他会不会吓一跳，然后呢，会怎样？他会不会高兴，会不会担心，会不会抱住自己。然后带自己去他的府邸，最后他们会成婚。
但这都只是他的臆想，他走不到那个时间的位置。只能站在这，从记忆里找寻，然后自己编制一个美好的故事，补全那份遗憾。
只是有时却会更加难过，因为那部分自己从不曾经历。
舒星挪了一下位置，想象站在他的面前。
“喂，这位公子您要买东西吗，不买的话请您去到别处，您挡住小人的摊了。”小贩从舒星后面道。
“不好意思。”舒星这才从中回过神来，他没心思再逗留，便回到居住的客栈。
此时正是中午，屋里的桌上已摆上了温热的饭菜，他没心思吃饭。
走了两步后又退回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着清淡的小菜吃米饭。差点忘记宝宝该饿了，只是吃着吃着，就用筷子戳着米饭出神，眉头皱的揪起一个小疙瘩，脸蛋也没了红润，白呼呼的。
最后到底吃完了，又舀了碗鸡汤，但因为油腥太多，只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唤来小二清理桌子，舒星坐在靠窗的软榻上休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
父母那，自己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回去过，该是去看望的。可是自己挺着肚子过去，一定会吓到他们的，到时该怎么解释自己怎么这么长时间未回，又是如何如何怀了孩子。他要好好想想……
晚上，京城越发热闹起来，灯笼里的蜡烛点上，映出不用颜色的光。
商贩们并没有如白天一样大声吆喝，而是挂了牌子或布块。上面有的写了字，有的画了自己所卖东西的图案。
舒星还是在那个地方坐着，对着燃着的蜡烛发呆，蜡烛是普通的式样，化了的蜡油一滴一滴留下。
窗外的热闹似乎也唤不出来他。舒星以前也是十分喜欢热闹的，赶镇集，逛庙会，每次都少不了他，而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待着。
临睡前，舒星摸着肚子跟宝宝说话，给他讲他另一个父亲的事。
江月带兵还是有一手的，茶馆里的说书人都能讲几个关于他的事迹。
再加上英雄英年早逝，自是又多了新的故事，不过大同小异，都是吹捧怎么带兵如神的。舒星听过几次，有的纯属瞎编。
买书的地方关于名人志士的书籍里面也加了他，这个倒稍微真实点。
还有以他为原型编成话本的，在里面再给他配上一个妻子，和他爱恋情深。舒星看时虽知道是假的，还是忍不住泛酸。他跟宝宝讲的是在边境时听到的，总比这靠谱些。
第二日，舒星早早起来，收拾好行李。坐马车去了别院，想跟菜子道别。
他到了朱红门前，敲了敲，是一个老伯开了门。
“伯父，可否麻烦叫一下菜子总管。”
菜子上次和他说过，因为江月不会再回来了，便将仆人遣散了大半。以前守门的是两个青年，现今是这位大伯。
他上次见过舒星，“公子稍等。”便进去通传。
舒星等在外面，随意望着周围。因是在郊外，不远处便是田地，绿油油一片，发着勃勃生机。
麻雀吱吱喳喳叫着，也不怕人，在劳作的人身边穿梭。有的停在人的旁边，低下小脑袋，一琢一琢的觅食。
再离宅邸不远处的一个小丘，上面的树开了花，是粉白色。
“这是少爷为您种的。”菜子从他一旁道。
“嗯？”
“您爱吃苹果，少爷便命人选来好品种的果树，亲自栽的。已经结了几次果了。”
“是吗 ”舒星眼眶有些热，这个冤家，非要让他周围都有他的痕迹才满意。
“公子要过去看看吗？”
“下次再去吧，我这次是来是同你道别的。”
“您要去那？”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肯定是回他的夫家。
“出去转转。”找个地方待产，将他和江月的孩子抚养长大。
“您的夫君呢，他同意您这样奔波，也不陪着您。”
“我，我与他和离了。”虽然从不算过真正的夫妻。
“那您要是没地方去，住在这就可以，这原本就记在了您的名下。”怕您适应不了京城，特意选在了郊外，周围十里的田地都买了下来，种上了您喜欢的东西。
菜子没有说后面的话。说这个有什么用，一个去了天上，一个嫁了人，当初的小眷侣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多谢，我就不叨扰了。”这里满是那人的足迹，待久了，他怕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将他吞并。
再者，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江月的孩子，还如此待自己，已经足够了。
“对了，这个你拿着，这段时间照顾我父母辛苦了。”舒星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菜子。
他派人去接父亲母亲了，将他们送回家中，顺便捎了书信报平安。
菜子忙摆手，“舒公子您太客气了，且不说老夫人与您母亲是好友，再者这本就是少爷的意思，您这样做，少爷若是在定会生气的。”
舒星见他一直推托不要，便没有强求。
马车就停在后面的柳树下，嫩黄枝条上抽了新芽。舒星慢慢走过去，菜子扶着他上去。“路上小心。”
“嗯，多谢。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我替少爷送送您，少爷一直想见您，平日里赌画思人。我代少爷多看您几眼。”
舒星钻进帘内，不让他看见从眼睛涌出的水珠。他也想那个冤家，想再摸摸他温柔的眉眼，想气过他，逗过他，哄过他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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