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叮叮叮，叮叮叮”
闹钟吵醒了正在睡梦中的晓语。晓语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向四周。阳光从床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一米宽的空间里被各式各样的公仔挤得满满当当。隐约间还能听到室友的酣睡声。
原来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晓语侧过身来，闭着眼找了找放在床边的手机。睁眼一看，六点四十！晓语忽得从床上坐起，顾不得天气的寒冷，直接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抓紧下了床，晓语顺起手边的衣服就往卫生间跑。
上课的时间是八点十分，还好这会儿还早，寝室楼下的共享单车还有许多辆。晓语匆匆忙忙从寝室楼里出来，直接就奔向了最近的一辆单车。手机显示6点47分，晓语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到达学校。
此时的校园倒是很安静，人很少，车也很少。一路上有鸟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在南方，但杭州的冬天还是冷的不像话。刚才走的急，忘记带上围巾和手套，风如利刀似的割向晓语的脸和手。往日白嫩的手，今天被冻得通红。顾不上寒冷，晓语停下车后，飞快的跑上楼。
学校的广播台在学生活动中心的顶楼。晓语需要每天早上六点五十前到达广播台隔壁的办公室和其他主播们一同练声。晓语三个月的试用期即将结束，如果能度过试用期，晓敏将正式成为学校的一名校园主播。偌大的演播厅，久违的麦克风，精致的调音台，干净透亮的大玻璃的对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导播和其他工作人员，广播台里的一切都令晓语无比的向往。除此外，校园里的各个角落都可以听到晓语的声音，光是想想这件事情，都让让她兴奋不已。
穿过长廊，同学们练台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听着声音，今天的连声可能才刚刚开始。晓语呼吸和脚步都越来越急促。到了广播台，晓语轻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的灯光还是如往常那样昏暗。虽然是冬天，但是门外的阳光已经可以洒进了房间。来不及和同伴们打招呼，晓语迅速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位置走去，生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周晓语！”部长叫住了晓语。
“你今天又迟到了！”这是广播台综艺部的部长，是她负责晓语所在的综艺部门每天早晨的连声。
部长看了看手机，说道：“怎么着，知道五分钟要写检讨，特意卡着点来是吧？六点五十四……你这么会看时间当什么主播啊，去给运动员裁判啊！”
被部长训斥的晓语，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早…早上…闹钟没响…就起迟了……”
“这什么烂借口，我幼儿园就不用了。”部长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得看着晓语。
“好了，先去练声，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把八百字检讨交给我。”部长示意晓语回去，便低头继续刷起了微信朋友圈。
“要手写的！”部长抬起头，补了一句。
晓语走回座位，轻轻放下了书包。坐在旁边的平川苦笑地看着晓语。平川是晓语的同班同学，也是新闻学院的学生。不同的是，平川从大一时候起就加入了学校的广播台综艺部。当时部长们对他的评价可高了，说是“说学逗唱样样精通”。确实，他说来就来的播音范让他在一群毫无播音基础的同辈们之间很是抢眼。广播台里难得一见的人才当然也深受着部长的喜爱。当时晓语加入广播台正是经由平川介绍。
晓语委屈地看着平川，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练词吧。”平川将手上的练习材料递给晓语。
这是一段《恋爱的犀牛》的节选话剧剧本。最近晓语和部长共同所在的话剧社团正在筹备恋爱的犀牛话剧专场。部长很有表演天赋，是最快被确定下来的演员，当之无愧的女一号。晓语经常会被她彩排时的演技所震惊到。晓语虽然也报名了表演，但毫无表演经验的她还是被安排在了幕后道具组。剧组里的男主角成了一个大难题，如何找到形象匹配又有演技的演员着实让话剧社团的团长犯了难。估计这次练声，部长也是想帮话剧社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练得差不多了吧，你们两两一组，来试试吧”。晓语刚刚浏览完一遍剧本，就被部长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两个先来！”部长指了指她左手边的两个同学。
一岁和子驴是他们的花名。广播台的每个人在加入广播台的第一天就需要给自己取一个花名。他们俩怯生生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一岁先开了口。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一岁刚开始还有些拘谨。话剧和播音不一样，话剧除了“声”、“台”，还讲究“形”和“表”，第一次演话剧的一岁显然很难适应这个情况。
“大家注意啊，我们这个不是简单的诗朗诵，要代入角色，用心体会。”部长试图和大家解释话剧和播音的不同。
“来，平川，你来和我演一段。”
“……”
“所有的气味都消失了，口香糖的柠檬味，她身上的复印机味.钱包的皮子味，我的鼻子已经闻不到任何东西.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我对她的爱情，怀疑一切……”
示范结束后，在场的人都为部长和平川的表演鼓掌。除了在高中就接受过话剧训练的平川之外，部长的演技的确在在场的所有人之上。看着大家惊叹的神情，部长似乎非常也很开心，换下了刚刚批评小语时严肃的神情，打趣道：“来，今天早读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每个人夸我十句话。一岁先来！”只是这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但早上迟到挨过了的骂还是让晓语心有余悸，此刻要满肚子委屈的晓语夸上十句话真是有点难。
“周晓语，你来！”部长好像知道了晓语的心思，特意点了晓语的名。
挨过骂了的晓语本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部长还刻意点了晓语的名字，这几分钟时间对于晓语来说简直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嗯…嗯…部长…部长…人美心善…知书达理…善解…善解人意”平时本就话不多的晓语，在这个时候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憋死人了，下一个下一个。”部长显然没有了耐心，着急得想听下一个同学的发言。
“部长，请问昨天晚上是有一本童话书没有合好吗？怎么有一个又貌美又有才华的公主跑了出来呢？”平川自告奋勇接了上。
虽然一听就是网上老旧的段子，但还是把部长和同学逗得哈哈大笑。所有人也都开始捧场：
“是啊是啊，你的母后允许你跑出来这么久吗？”
“什么东西！你们这群小东西，刚刚读剧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认真过啊！”虽然部长表面上制止了大家，但还是看得出她很享受这种被夸赞的感觉。晓语虽然没有很想加入他们的，但为了不显得自己不合群，也勉强自己和大伙儿一起笑了笑。
七点三十早读结束，部长和大伙儿嘻嘻哈哈地走出办公室，吐槽着刚刚“在逃公主”的烂梗。晓语虽然很努力的想要跟上大伙儿的话题，但行为上还是默默地跟在后面，担心着自己十二点前要交的手写八百字检讨。如果晚交了一分钟，又要写一篇新的检讨。集齐三篇检讨，晓语不仅当不成校园主播，还要面临退台的风险。
“周晓语不去上课吗？”部长回过头来看着掉队的晓语。
晓语不敢在部长面前摆臭脸，冲着部长勉强挤出了点笑容，摇了摇头。
“哦～人家要和男朋友去吃早饭啦！”不知道其他的同学是看不出晓语此刻的低落，还是故意忽视，竟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起了哄。
晓语便不作回应，走向了食堂。
晓语的男友程皓是理工科的学霸，二人是在两院合办的一场晚会上认识的。当时晓语是晚会的主持人，程皓是晚会的总负责人。一来二去两人也逐渐擦出了火花。
挨了骂的晓语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食堂的窗口开始排队。这个点是食堂的高峰期，队伍通常会排得比较长，但今天似乎在这个点吃早饭的人特别多，直接排到了门外。晓语刚刚好是在门外吹冷风的最后一位同学，望了望前面在室内吹着暖气的同学，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吵吵闹闹的，好像全世界都把晓语抛弃了。
趁着排队的当口，晓语给程皓打电话。电话拨通三声后，传来了陈皓的声音
“喂，宝贝，早读结束了呐？”
“嗯，已经在食堂了，你赶快过来吧。”晓语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和程皓说着。通常早读结束后晓语会打电话叫程皓起床，再买好早餐等他来一起吃完去学校上课。
食堂的队伍虽然排得很长，但好在速度也很快。晓语一看早饭的窗口，饭菜没什么新变化。晓语给自己点了一碗粥，照例给程皓点了牛奶、煎包和鸡蛋。
“怎么啦，今天怎么眼睛都耷拉下来了？“程皓急匆匆地向晓语走来，一边解开围巾一边坐了下来。
见晓语不说话，程皓喝了两大口牛奶，起身坐到了晓语身边。
“怎么啦，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程皓摸了摸晓语的后背。
“今天早上迟到了。”晓语顺势靠在了程皓的怀里。
“昨天晚上睡太迟了嘛，早上起不来很正常的”陈皓摸了摸粥的温度，“粥还热着，我们先喝点粥好不好呀。”
晓语点点头，不做声，拿起勺子，缓慢地喝起粥来。
程皓见晓语开始喝粥，便大快朵颐地吃起了早饭。等程皓把早饭吃完，晓语还是慢吞吞的没喝下半碗。
“没关系啦，我们下次不迟到了！以后都换男朋友叫你起床，给你买早饭！”程皓在一旁安慰着晓语，舀了一勺粥喂给晓语。
“不是这个意思啦！”晓语推开程皓。
“早上迟到被部长骂了。只是迟到了四分钟，部长就很凶地骂我，还要我中午十二点交手写的八百字检讨。我早上还要做英语pre我根本没有时间写检讨嘛！”说着说着，晓语急哭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现在就赶紧去教室写一写，到时候下课抄一下很快的。”程皓拿手擦了擦晓语的快要掉下的眼泪。
“可是格式还有要求，一定要写在方格本上。”
“那一会儿我把你送到教室以后，就去买方格本，中间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我给你送来，课间你出来一趟怎么样？”
程皓的存在让晓语倍感安心，晓语冲着程皓点了点头。
“好了那你赶紧再喝两口粥，我们要出发了，不然上课又要迟到了。”程皓将碗粥推到了晓语面前。
吃完早饭，晓语坐上了程皓的电动自行车。大学校园里教学楼、食堂、寝室的距离比较远，是允许学生在学校里使用电动自行车的。当时正有意追求晓语的程皓，就是通过每天顺风车的时间来找机会和晓语相处。晓语也很喜欢坐在程皓的后面，因为这一段时间，只要抱着程皓，什么都可以不想。
到了教室，晓语就近找了一个位置，掏出书包里的电脑，便开始写检讨。
十分钟要写八百字的检讨书还是很困难的。再加上同学们陆续到了教室，教室便喧闹了起来。这节课晓语要上台做英语的pre，昨天晚上就是为了准备这次的英语pre才熬到很晚。虽然英语pre的最后准备很着急，但是眼下显然晓语更担心的是今天能不能及时叫上检讨书。
八点十分，老师伴着铃声准时开始上课了。朱老师是这节英语课的老师，皮肤黝黑，身材高挑，她说英语有一股很好听的伦敦腔。朱老师平时不太化妆，但却很温柔很有气质。平时上课的时候，晓语都会坐在第一排和老师互动。今天显然有些反常，晓语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紧紧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过了大半节课，晓语才勉强写了六百字的检讨。朱老师已经将文章分析到了最后一段，按她往常的课程安排，这篇文章分析完后就到了学生的分享环节。还没写完的晓语不安地拿起了自己的稿子，想要抓紧最后的时间熟悉英文单词。但明明是昨天晚上刚刚查过了的单词，晓语仿佛失忆了一般基本都记不得了。老师讲课的速度越来越快，晓语也愈发紧张了起来，稿子里的生词好像怎么写查不完。朱老师在这段时间里经常会对着课本的内容进行有趣的讨论，晓语每每想要参与讨论，一看到手里满是生词的发言稿，就只好强迫自己“捂上耳朵”。
折磨人的一节课总算是过去了。程皓给晓语发来了微信，晓语便出了教室。是程皓站在了走廊的尽头。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黑色的卫裤，和一双白色的板鞋。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洒在了他的身上，他手里拿着一叠方格纸，低头玩着手机。程皓的身影和他身上的阳光一样，一下子让晓语的心温暖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快呀”晓语拉了拉程皓的手臂。
“有个人早上都受委屈啦。”程皓捏了捏晓语肉乎乎的脸蛋。
“怎么样写好吗？”
“嗯，写了一下，刚好八百字。”
“你看，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问题的。一会儿十一点半下课抄一下很快的。到时候我来接你，我们一起给学姐送过去。十二点前没问题，你先好好上课。”程皓将手里的方格本递到了晓语手上。
“那我就走了啊，我也要上课了。”说着，程皓把脸侧了过来。
晓语懂了程皓的意思，凑上前去害羞地在程皓的脸上轻轻亲上一口。
“快去吧！”晓语拍了拍程皓的肩膀。
“走了啊！”程皓快速跑向了楼梯。课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对于在另一栋楼上课的程皓来说还是有一些着急的。
回到英语课堂教室的晓语，趁着上课前的几分钟时间抓紧抄写了起来。
“Okay，
we're
going
to
start
the
class.”朱老师喝了口水，放下了水杯。
“First，
we
invited
Xiaoyu
to
introduce
us
to
the
food
culture
in
the
UK.”朱老师邀请晓语上台进行汇报，满脸笑容地望着晓语，像是期待了很久的样子。
但恍惚之间，晓语好像听到老师让介绍的是英国的美食文化，但晓语准备的是美国的美食文化。
“Excuse
me
teacher，
I
want
to
confirm，
are
we
introducing
American
food
culture
this
time?”晓语向老师再次确认这一次的选题。
朱老师皱了皱眉头，用很温柔的语气说道：“怎么会是美国呢？我们所有的课堂分享都是英国国家呀？”
“可是上节课后…”晓语想要解释，但觉得此刻已经很无力，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稿子和ppt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来了解一下美国的美食文化吧，有请晓语同学！”
虽然晓语听错了要求，但晓语准备的内容还是很丰富的。即便有几个生词还是忘记了读音，但晓语还是非常流利地完成了pre。老师的点评也让晓语低落的心情缓和不少，但晓语还是心存遗憾。
课后有不少同学围在讲台和老师讨论问题。此刻晓语不敢靠近，便拿出了方格本快速地抄写检讨书。恰巧在晓语抄完检讨后，朱老师恰好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见状，晓语赶紧放下了笔，叫住了朱老师。
“朱老师，对不起，上周是我自己没有认真听题，做错了汇报的内容，真的非常抱歉老师。”晓语在老师面前低下了头。
“没有关系的晓语，pre做的很棒，看得出来你花了很多的心思。下次注意就好了！”朱老师摸了摸晓语的手臂。
“好的，下次我会注意的，谢谢朱老师！”见朱老师没说什么，晓语也松了一口气。
晓语往窗外看了一眼，程皓已经在门口等晓语很久了。晓语匆匆收拾好东西，向程皓走去。
“刚刚和朱老师在聊什么呀？今天英语pre还顺利吗？”程皓接过晓语的书包问道。
“上次课后老师说要分析英国的饮食文化，但是我做成了美国的。”晓语一脸的不开心。
“那这，老师怎么说，需要重做吗？”面对课程的问题，程皓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晓语，小心翼翼地问道。
晓语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程皓一起走到一楼，见朱老师还在前面没走多远。晓语鼓起勇气决定前去和朱老师坦白自己的担心。
“程皓，你等我一下下，马上回来。”晓语向朱老师走去。
朱老师刚刚要上车，被晓语叫住了
“朱老师，等一下，我能和您聊两句吗？”
“朱老师，是这样的，我之后是有出国留学的打算。之前两年的分数还比较稳定，今年还有可能最后冲刺一下。最近赶上申请的材料准备时间比较焦虑。上周我没有仔细听到pre的题目，请问老师我可以再重新做一次pre吗？”晓语满脸真诚地和朱老师说着。
“晓语，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努力的孩子。如果你真的非常担心的话，老师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的pre已经非常精彩了，老师建议你下一次可以在这一次的基础上，把美国和英国的饮食文化进行一个比较。这样你自己也会比较有收获……”朱老师认真地给晓语建议。
“好的老师，没有问题！”虽然晓语要重新做一次pre势必要加大很多的工作量，但能够求一个心安也让小语满足了。
得到机会的晓语这才落下了一个心中的大石头，坐着程皓的车，去找部长交检讨去了。
在路上，晓语介绍了中介老师的电话。
“高老师说让我明天去找她聊一下申请规划诶？”挂完电话后，晓语在电动自行车的后座上对着前面的程皓说。
“要我明天陪你吗？”
“不用啦，你明天还有那么多课呢！等我回来给你带个蛋黄酥吃吧！”晓语每次去市中心都会给程皓带一盒蛋黄酥回来吃。
“不知道老师会说什么……”晓语低头喃喃自语。
“放心吧，上次老师说我的材料申请帝国理工还是稳的，你肯定也没有问题。”程皓安慰着晓语。
“嗯嗯，好。”晓语坐在后座上点了点头。
“我看到学姐了！”停下车后，晓语向学姐走去。
程皓看着晓语的背影，在远处等着。
这位中介老师是晓语大一时候就签定的。她在晓语学校所在的大学城非常有名气，手里出了不少留学界的奇迹，什么把二本学生成功送进英国G5学校的成功案例比比皆是。虽然收费不低，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晓语做的留学规划极为耐心仔细。晓语也因此把她推荐给了程皓。上周她刚找了程皓面谈，据程皓所说结果还是很不错的。但晓语自认为自己的申请条件是远不如程皓的，对于这次面谈的结果忐忑不安。
中介老师的办公室在市中心，每次从学校去找老师，晓语都需要起个大早，顺着一号线从头坐到尾。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中介陈老师衣着得体、妆容精致，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用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几片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发出“咕噜咕噜”声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晓语的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胸中的苍凉，脑海一片空宁。
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置于晓语的面前。晓语轻轻端起瓷碗，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晓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似笔尖直立，天鹤之飞冲。
“你的材料我都看过了。”陈老师喝了一口茶，率先打破了这个难得的宁静时刻。
晓语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盯着老师，期待老师的下一句话。
“其实我们说实话，你这个本科院校排名很一般。但是我看到你这三年里面绩点、科研、实践方面都做的非常优秀。我们还是非常有把握冲一冲除牛津剑桥以外G5的学校的。”
为什么就把牛剑排除在外了？晓语很是困惑。因为三年前第一次来见这位老师的时候，老师的每一句话都给了晓语很大的希望，怎么才一年多的时间，老师变化的就如此之快呢？
对于晓语来说，和程皓一同出国留学，暂时离开陈佳的掌控，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陈佳在大学开学前答应过晓语，只要晓语拿到牛剑的offer她就无条件支持晓语出国留学。如果没有的话，就乖乖在国内考研，毕业后考个公务员过完安稳的一生。这三年里，晓语无数次幻想过，程皓牵着她的手走在剑桥大学校园的样子。当时的每一句话都在鞭策着晓语努力奋斗。
“非常有把握”、“冲一冲”的话术让晓语无法确定面前这位老师究竟有几分的把握。晓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弥补自己的短板。
“像你这样的本科学校是很难申到排名靠前的学校的。”
“按照我的意思吧，如果申请的学校综合排名和专业排名都太靠后了，出去读书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冲一冲伦敦大学还是比较好的。冲不上的话像是威敏、金匠都是很不错的了。”
……
“老师，您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努力增加把握的吗？”晓语打断了陈老师。
老师看着晓语的简历材料，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学校这一部分继续保持学习状态，争取最后一年再提高一些绩点。”
“还有就是雅思的部分，你现在还没有开始学雅思吧？抓紧最后的这段时间，准备起来。”
“雅思如果能考个高分，对于申请而言还是非常有帮助的。”陈老师说道。
在留学申请中，英语一直以来都是晓语最害怕的一项。高中的时候，英语老师曾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读晓语的英语作文作为反面案例。从那以后，晓语就开始抵触英语学习。即便后来陈佳带着晓语找到英语老师缓和了关系，但晓语始终无法忘记当时的糟糕的感受。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晓语一直在专业成绩和学科竞赛上努力，一是为了能够在大三的时候独立出一整段的时间备战雅思；还有一层则是因为逃避。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里准备。晓语只差临门一脚了。
“老师，那雅思需要考到多少分才申请才能比较稳当呢？”
“6.5是至少的，如果我们要冲G5的话，最好考到7以上。”老师低头翻阅着手里的申请材料。
“哦！你要注意，英国不同专业对雅思小分还有要求的！”
“你看，我打算给你申请的这个纪录片专业，其中小分最低也要有6.5分。阅读和听力倒是不难，主要是这个写作和口语，你要好好关注一下了。很多人败在这里。”中介老师并不知道晓语的英语实力，友善地提醒着。
哪里是写作和口语呀，晓语英语的听、说、读、写在高中那件事情之后就彻底丧失了基本的水准。想要在一年的时间里追上，对于晓语来说还是一件堪比“登天”的难事了。
“那…那那些牛剑的同学，至少要考到多少？”晓语心里还在盘算着申请牛剑的打算。但又怕受到老师二次的打击，觉得晓语自不量力，晓语搓了搓手，鼓起勇气后接着同学的名义轻声问到。
“申请牛剑的同学啊，那至少要7.5了吧。7分反正是至少的。7.5是平均水准……”中介老师自顾自的开始分享起她的成功案例。
晓语在备忘录上的寒假计划里，记下了一条：雅思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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