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野兽的獠牙正在滴血，撕开猎物的血肉，看见内里血迹斑斑的森森白骨。红与白的交合，诡异中死亡的气息尤为明显。
鬼雾林的青雾终年不散，朦胧如伊人薄纱，遮掩住美好甘甜的红唇。
越是美丽的地方越是隐藏危机。
茂林修竹，流水浅溪，秀丽风光在这里尽显婉约，不经意间，你会发现石缝间顽强生长的奇花，就如在兽行小道窜出后，偶然发现隐蔽在衰草之后的山洞。
青雾也在山洞外流动，这里本是天然形成的山与山的间隙，现在被闯入者挪用，塞进不少器皿。
狼犬大口吞食血肉，它嘴下的猎物已经不成人形，手臂大腿的肌腱尽数咬碎，一双血丝蔓延的眼睛来不及闭上，死后也是直勾勾地盯住山洞。
山洞里传出痛苦的嚎叫，两只狼犬惊了一下，后退几步，警惕地望向山洞。
嚎叫每个时辰一次，回响在山间，像野兽的长啸。鬼雾林常年少有人进，故而几日来未有人发现这一异常动静。
山洞里进进出出七八人，捣药端水各有所忙。大家像是没有看见狼犬嘴下的食物，一个个面无表情。
山洞里环境简陋，干草上放有被褥，有人痛苦地扭曲成一团，他的手上脸上布满红色丝状物，只有细看才发现这红色丝线并非附在皮肤上，而是一条条血丝鼓起撑住皮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臃肿可怖。这人企图撞向岩石，被下人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只有脑袋左右摇晃恍若癫狂，最后也被人拿布塞住了嘴。就这样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那人终于沉沉睡去。
两头狼犬对着空气嗅了嗅，突然晃起尾巴来，浓雾里显出两个人影，下人们停下脚步拜道：“左使。”
走在前方的人表情严峻，走过，视这些人如无物。落后一步者则是黑布遮面，只看得到一双鹰目色呈深棕。两人浑身散发的气势相当，任谁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少爷好点了吗？”澹戈沉声道。
下人诺诺：“左使放心，以往疼痛不间断，现在每个时辰毒发一次，喝过安神汤，少爷也能入睡，身上的红丝也少了不少，总算没有再出现经脉爆裂的情况。”
澹戈点点头，转向身后之人：“先生睿智，想到以药物佐之青雾之毒以毒攻毒缓解毒素，若无先生，恐怕我等皆要受罚。”
那人却不领情，语气冷冷：“没有左使抓来的这么多高手分担毒素也是白搭，废话少说，我的人有下落吗？”
“先生不必担心，令公子性命无忧，只不过落在穆修令的手上免不了要吃些苦头。”澹戈对那人赤红的鹰目熟视无睹，“不是我们不救，而是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家公子剧毒侵体，我们宫主心痛难当，幽魔宫里人手不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只不过，如果先生能治好我家少爷的毒，于情于理，我们自然要投桃报李不遗余力救助令公子。”
那人胸口几度起伏，只是一些事还需求助于他们，竟是奈他们不得。那人袖口一动，一道光影闪过，澹戈两指之间多了一颗白色药丸。“这是今天的药。我说过，想要根治绛缠丝的毒，就必须拿到麒麟木，再找一名内功高手吸取你家少爷的全部内力，最后按药方抓药服下即可。”
“那少爷岂不是武功尽失？”
“武功尽失也是他自找的，如果不是他妄想依靠绛缠丝来夺取别人毕生功力，又岂会落到丝毒反噬，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要知一人毕生修习内力不易，多少人费尽心血到头来也许只能跻身二流之末，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他们传授内力于另外一人实在勉强，即便能成，体内多股内力同时相撞，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外力相调和，最终只会落得个走火入魔或爆体而亡。这时候，只要借内力从心脉处打入绛缠丝，再聚气丹田，即使内力属性相冲，也能合为一体收为己用。
祁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绛缠丝虽好，但毕竟是毒物，一次无碍，两次便植根血脉。也怪祁枢贪心，得了一人内力还不够，又抓了一人。结果内力越深越是痛苦，每日病发，浑身骨头仿佛被人寸寸踩碎，几次自杀未果的他活得像个幽灵。
澹戈交代几句，也不打算停留太久，那人也只是看了看祁枢的状况，和澹戈一道离开。余下众人研磨药丸，融入水中分着喝，药入喉，顿时头脑清醒许多。
娆妩栩拿甜糕在孜眼睛前晃了晃，最后扔进自己嘴里。痛失美食的孜勃然大怒，一口咬在沧寐手上。
“你们别闹了，你看，这都是第几个牙印了，”沧寐伸出手，上面几排牙印淡痕，有些已经看不见了。
娆妩栩满不在乎地在上面拍了一掌：“残废了我养你，我未央城的房间还给你备着呢。”
“我和孜可是非高床软枕不睡，非肥美可口不食，非澧水清泉不饮，你养得起？”
“那正好，我那边野猪为患，你去了我天天猎给你吃，等野猪的祸患没了，再把你送回去，你肥了我也没烦恼，一举两得。至于高床软枕嘛，好说，我未央的山高吧，草地软吧，你呆在那里还能喝几口无根水，多美。”
“我去你那里，你居然让我睡山上，交友不慎交友不慎——你要是在山上给我造一栋房子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秦玑冷眼旁观，她有很多好友，却没有一个能像娆城主一般纵横江湖，不依靠天生的貌美，仅凭借智慧吸引眼球。
她也曾和娆妩栩言谈甚欢，却都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哪一次是像沧寐那样无理取闹。
长辈们陆续出来，三人神态各异，秦珽隐有怒火发作之势，道一声告辞扬长而去。君啸看他的眼神颇为无奈，与南琅告辞时却有释然之色。谷主南琅平静无波，目送二人离去。
娆妩栩与城渊上前行礼：“见过师父。”
南琅浅笑道：“早说过你二人身份有变，不必称我为师，进来吧。”
沧寐一边走一边悄悄在娆妩栩耳边说：“每回下棋，师叔总要念叨你心思活络，擅筹谋，然后把我们三个痛骂一顿，这次好好赢一局，挫挫师叔的锐气！”
落后几步的三位年轻人默默在心里赠予她五个字：自求多福吧。
摒去弟子，六人坐定，时光好像回到了那些年授习学问的日子。
“月前，我派出的探子来报，江河以东安平之地流传出一首歌谣。”娆妩栩停顿了一下,“世有真龙唤名玄，腾云降祥天地新。天有涯，地有角，斗转星移乾坤归。”
“无人制止？”花颜问道。
城渊道：“传唱歌谣本就寻常，朝廷不敢强势，只能暗中调查，只是效果甚微。如今，歌谣几乎要传唱到未央地界，版本也多了许多，”
“有人在推波助澜。”辰夙说道，“所以你们这是大大方方来拜寿，麻痹潜伏在未央的反贼。”
娆妩栩点点头，“歌谣怕是第一步，我等虽是来拜寿，多少也是想要知道多少门派不在一条心，有个大致了解，于将来也好有所防备。另外”娆妩栩站起身，城渊在她身后站定，只见他二人对谷主南琅抱拳垂首道：“未央城希望与昏月结为合盟，共同进退！”
黑袍墨色浓烈，暗金花纹舒展开来。“好。”
自古合盟，同生死，共进退，一纸文书签署门派掌门名姓，他日若有人背叛合盟，文书便是令其身败名裂的最好证据。
昏月和未央就在这里缔结合盟之约。
在榭夜山庄的某一角的屋顶上，两颗脑袋悄悄探出。
“你不是说要带我见识见识江湖第三美人的姿容吗？为什么我们还要躲在这里？”木熵直起身，立刻又被宇翎按下去。
“别动！”宇翎左右观察，发上垂下的银坠子随着他左右晃动。
“你到底在看什么？”木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宇翎依然警惕非常：“以我闻声辨铁十几年的功力，我可以肯定老爷子就在附近，我跟夜轻说我是得了老爷子允许，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老爷子罚我面壁思过，谁乐意啊，我气不过就跑出来了。诶，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话不是很多吗。”
“宇翎老弟，咱咱还是换个地方吧”
“别呀，被发现怎么办。”
“可是宇翎有蜘蛛大蜘蛛”
“一个大男人害怕蜘蛛你丢不丢人。”宇翎蓦然回首，那蜘蛛就在屋顶边上冲他笑。
“蜘蜘蛛啊！！救命啊！！！”
地上的人：“猪？厨房逃了宰食的猪？”
“快去找找水姑娘，莫让姑娘受惊了。唉，怎会有猪逃出来呢？”
“臭小子！”化虚一人一个爆栗，背上蜘蛛矛还在，随他一折折下，成了具有攻击性的矛。“见到师父也不行礼。”这话却是对着木熵说的。
目瞪口的的木熵指着自己。
“我师父这里不太好,”宇翎指指脑袋,“快行礼，别让前辈久等。”
木熵行了个师徒礼，化虚满意地点头。木熵这才好好地观察起这个前辈来。下巴的胡子略短，头发灰白略沾了点泥，个子不高，不胖不瘦，两只手灵活多变，八根蜘蛛矛就在他手上变成了一根长矛。
“神兵一族果然名不虚传。”木熵看长矛的眼睛闪闪发亮，矛头锋利，在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朝地一指，入石三分。
化虚拍拍衣服上的泥，清了清喉咙，抄起长矛挥舞起来。两人不明所以之间，长矛拍在宇翎腿上，“大胆～孽徒！见—师父,为何～不跪！当当当当当当当”一边“当当当”,一边绕两人转圈圈。
“前辈咋唱起戏来了？”木熵不解。
宇翎揉着腿，眼看着第二棒挥下，宇翎扑通一声跪下：“师父饶命，徒儿愿将功折罪奉上烤鸡一只。”
“如此——甚～好。当当当当当当当。”
小池水波涟涟，残荷折柳秋意阑珊，湖心亭静静托着蓝衣女子，秋气微凉，抚过女子面上薄纱，冷冷清清的女子有着清澈明眸，不带情，不带意，淡如君子之兰，雅致別淑。
清静之地无人搅扰，正可一舒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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