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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沧姑娘,好久不加见。”秦玑浅浅一笑,花争艳,在她身后绘成秋色万花图。

        这样美的微笑,花儿见了都羞涩,沧寐仅仅是礼貌地点点头,表情淡漠。撕落的花瓣撒入鱼池,鱼儿忽见花瓣落水,聚拢而来。

        孜左顾右盼,发现有趣的东西,一头冲进花圃,淹没在烂漫鲜花中。

        一直到孜消失在视野里,秦玑才收回目光:“紫眸圣狐,是月先生托付沧姑娘照料的吗?沧姑娘深受月先生信任啊。”

        沧寐默默望了一眼秦玑衣袖下微微颤动成拳的玉手,淡淡道:“不是。”

        “什么?”

        “沧姑娘。”白阑城的武士站在远处抱拳道。这里站着的一位是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一位是新册封的朔昭公主,于礼,他不能走太近,“我家老城主已醒,城主恳请移驾姑娘前往诊治。”

        花瓣尽数飘落,沧寐对秦玑淡淡道:“告辞。”

        花圃里钻出来的狐狸嘴角还沾着花瓣,一蹦两蹦地就到了沧寐脚边,白尾巴欢快地甩动。

        一人一狐渐渐走远,秦玑嘴角的笑容终究是淡了,刚才沧寐淡漠尘世的眼神与她最敬崇之人一模一样,就连背影也有几分相似……

        七十二根银针刺入七十二个穴位,最后一针旋入眉心,白赫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沧寐撤下银针,双颊因倦累泛红,气息亦有些不稳:“我开个方子,每日早晚各服用一次,连服一月,我再施三次针,就不会病发。”

        白翰连连道谢,又拉来九岁幼子磕头道谢。他的妻子更是往沧寐房中跑得勤快,一应用具皆换成最好的。想来之前白翰确实是瞧不上她的,也许还抱有“徒弟医不好,师父会出手相助”这种念头。

        “哈哈,沧姑娘,先前是白某多有得罪,昏月的朋友还能顾及白阑城的面子,不让老父以疯状示人,白某感激不尽啊!”

        沧寐垂下眼帘,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白翰长叹一口气,摇首道:“沧姑娘是在担心城中的案子吧,白某明白杀人偿命的道理,可这毕竟是我爹啊!生我养我,血脉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白某不会妄求老父全身而退,只求在最后的日子里能陪伴老父左右,尽儿子最后的孝心。沧姑娘放心,白某身为城主,一定会以身作则,给城中百姓一个交代!”

        白翰说得激昂,沧寐不禁动容,确实,大义灭亲说来容易,真正的伤痛非局内人不能体会。“是沧寐小人之心了,白老城主的病,沧寐一定全力以赴。”

        “沧姑娘心存仁义,白某敬服。”

        沧寐离开后,白翰迫不及待地叫来手下:“你们去牢里挑选一个武功不错的犯人让他偷偷逃出去,跟住他,过阵子老城主身子恢复立刻把他抓回来,就说杀人犯找到了。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昏月的人。去吧。”

        手下领命,即刻去办。

        “呵,我白阑城的威严岂可折毁,可笑!”

        虽然君夜轻等人并未帮上忙,花颜依须向众人道谢。宇翎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有聊到重点,心里早有几百头神兽在咆哮,多次想替君夜轻开口,又怕心急坏了事,因此手指焦躁地敲击茶案。

        “下月初五家父寿诞,还请昏月谷主务必出席。”

        “君庄主的寿诞岂有不去之理,家师早已说过,到时必定要与君庄主对弈数局。”

        “家父可不是围棋圣手的对手,还需谷主手下留情才好啊。哈哈。”

        “君庄主棋艺高超,君公子过谦了。”

        两人相谈甚欢,宇翎银牙咬得发疼。

        周围没有人,宇翎几乎是猛兽扑食扑到君夜轻面前,他多想抓起他的领子用力摇晃,边摇边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快要没命了!昏月谷有没有那样东西还不能肯定,你不能提一句吗?!啊!!宇翎强压下怒火,他当然不能这样做,被他师父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你刚才为什么不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东西,君庄主可是悬赏一百万两黄金,他们能藏到现在?”

        见好友如此担心,君夜轻好整以暇道:“真宝无价,就像我出一千两黄金,你会卖我你的坠子吗?”

        “不会。”宇翎回答果断,“我缺钱你会接济我的。”

        “……”

        下一刻,他眉头又皱起来,“你好歹问问什么时候给你吧,到时候你一口气没撑住,灵丹都没用。还是说你不好意思开口?没事啊!我去!我天天打铁,谁脸皮还能比我厚!”

        “咳咳。”

        善意的咳嗽提醒斗志激昂的人这里有人,刚说了那番话,宇翎脸不红心不跳,潇洒转身。全然不惧旁人笑话。那姑娘努力想维护自己不苟言笑的表情,为此狠狠掐了几把辰夙的手臂。

        君夜轻忍不住打量这位年纪轻轻的江湖翘楚。一击之下不仅破坏地下铁铸铜壁,更是余威不减,在地面捣出个打洞。心惊啊,尤其是看到地下的场景,实在不能不说此人深不可测。“让二位见笑了,二位可是从白老城主那边来,不知白老城主病情如何?”

        君夜轻刚至白阑城,却已布好探子打探城中消息,虽不可能知晓事情的全部,有些事倒也能猜得出几分,他只当不知。

        “白老城主尚在沉睡,我二人不便打扰便回来了,倒是宇兄弟,像是为了什么事烦恼。”

        宇翎见昏月的小神医神情严肃,不像乐意交出宝贝的模样,心头烦躁,也顾不得君夜轻有何打算,抢开一步抓住辰夙的领孑,只可惜手未抓实,手腕蓦得一紧,对方手掌铁钳一般,手指因疼痛无力动弹。

        君夜轻纸扇蓦地一收,“宇翎兄,不得无礼!”

        辰夙笑着放开手。宇翎愤愤不平,就听他说道:“化虚老伯早说宇兄弟的脾气和他一模一样,果然如此。”

        “你……”宇翎睁大眼睛,转而想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回头看到君夜轻无奈又好笑的表情,知道自己又多事了。“是我宇翎失礼了,实在抱歉。”

        “来了啊,”花颜抬头看了一眼,有低下头翻阅信件。今时不同往日,以往日子安定,顾好弟子不闯祸就好,如今今后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故而昏月的消息每日送到花颜手中,上有朝堂之辩,下有江湖之争。在其中或可寻找到事态变化的蛛丝马迹。这几日忙着寻找沧寐,耽搁了一些事情,“辰夙,这里的事向师父提了吗?”

        “放心,都写在信里,一字不落。”辰夙随手拿起一张信纸,这些东西他也是需要看的,“嗯?南方出现流寇?雷龙堡的地盘也有人敢动,不得了啊。”

        花颜也不抬头:“你要是知道他们强的东西谁是给谁的,一定更惊讶。”

        “——我说啊,”沧寐拉过一条凳子趴在桌子上,孜顺着她的肩膀跳上桌子又蹦到辰夙怀里,然后蹲据在他肩膀上傲视众人。“我在乘文阁看过一本武学录本,上面说有人能用眼睛迷惑他人,甚至造成他人疯癫发狂,真的有人能练成吗?”

        “可以。”辰夙推开扯咬发冠的嘴,“瞳术难练,除了自身天赋,还需要从小训练。秘术不外传,能使用瞳术的人也少之又少,现在江湖上几乎没有这些人的踪迹。你是在怀疑白老城主是被人所害?”

        沧寐苦着脸:“白先生脑中多处血液不流通,导致癫狂成病。我问过白先生的贴身长随,他没有察觉到白先生几个月来有什么反常之处。而且白先生祖上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就想是不是受了刺激,比如说能摄魂夺魄的武功什么的。”

        花颜眼睁睁看着一只雪白的爪子按住砚台里的狼毫,后者还拿笔杆子磨了磨牙,他镇静道:“那么,白城主怎么说?”

        “他说没有外人找过白先生……其实白先生人挺好,不发病的时候蛮和蔼的,还会给孜带点小点心。”

        花颜从黑爪下夺出信纸,手背没能幸免于难,另一人因为一时大意,白衣襟被盖上梅花印。罪魁祸首悠哉悠哉桌上打滚。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读出讯息:改天小沧不在,拎起来打一顿!

        沧寐抓住狐狸尾巴往回拖,把孜垫在下巴上,孜仰头想舔舔她,舔不到。

        花颜整理好桌子,辰夙一边擦衣服一边说:“白翰骗你的,救回你我们就考虑到这种情况,调查以后发现月余前有人曾持信物求见老城主,老城主一见信物,立即见了那个人没几天,白阑城就发生了人命案子。白翰知道自己老爹的疯病肯定不必我们早,否则就不会找你去给他老爹治肺病,更不会让你住进有暗道的房间。该死的,要不是太大意,早该发现地下不对劲的!”

        “谁能想到下面是三尺厚的铁板,敲断骨头也敲不出回音。你运气好。”花颜换了一支笔,笔杆上面两颗牙印让他很不适应,“若非白老城主突然出现神智,辰夙也不能及时救下你。以他的功力,瞬间削下你的脑袋绰绰有余。”

        沧寐摸了摸脖子,抱紧孜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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