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转换
她中午打算回合租房，食堂人太多，指不定又有什么破事会不经意之间莫名其妙的发生；外面的餐厅里每个都有白临的学生，看过论坛的无人不知她游奈有一张惊天的好脸和令人嫉妒的好成绩，保不定又有人借题发挥。
她本人并不张扬，相反，过于低调。
初中的时候从来没跟别人炫耀自己每逢考试必第一的成绩，至于别人怎么知道的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反正她没说没招仇恨，自己清白自己骄傲自己自豪。至于别人怎么凑上来对她示好，她也依旧以一种最平淡的姿态去面对他们。在她眼里，这些人的示好无论是真心还是被迫，她都没有让他们难堪到无地自容的理由——除非惹怒她了。
她也不会刻意的去买什么名贵的大牌，身上的衣服都不廉价却也都没有贵到哪里去。手上有一块磁吸扣设置玫瑰金的女表，那是她十七岁的礼物，也不是谁都能欣赏看的上的，偏偏她就是极其喜欢——因为那是余昭给的。
但这些的理由其实是游奈非常讨厌交际，说难听点就是社恐，所以干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脸和成绩让游奈总觉得自己无法低调，但初中还在2班的时候，那群可爱的人就对她表示了最大的尊重她的意愿。有人问游奈的联系方式，他们把那个人赶走；有人通过他们要游奈的联系方式，他们会绝对拒绝。
但这可能仅限于那群天真的男孩子。
女生……游奈想，舒婷已经自杀了，金倩之后一直都在模仿我。
高易呢？
她轻声，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嘲：“他不回来了。”
“他真的不愿意再来看一眼我了。”
像发了疯似的，游奈——一个呼吸道非常不好的病人，在八月到九月这个换季温度不稳定的时间段狂奔八百米。
没错，她是一路跑回小区的合租房的。
她们三个站在那里，在等她。
四个人久久伫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蒋琬琬先支持不住，打破了这尴尬且僵硬的气氛，“奈奈，你的成绩……真的很好。可他们的‘宣传手段’……真的……很……过分!”最后两个字，她真的近乎暴怒。
游奈看着蒋琬琬，陈芷溪又说：“毕竟谁都不喜欢被推上风口浪尖，那种被围观的感受真的不怎么样。我们四个除了外貌就只有你还有炫耀的资本了。”
游奈摇头，“你会跳舞，茄子那么温柔，琬琬那么可爱。只有我……真的不讨喜。”
“没有。”蒋琬琬打断。
杨笳音无奈的说：“不过，你那个成绩一旦爆出，所有人都会为之惊讶，毕竟漠云的题目真的难，但你又考出了一个漠云历届高考理科状元最高分，甚至语文单科成绩就不知道好上那届的文科状元多少。”
蒋琬琬补充，“三分。”
杨笳音歪头，“到也不少了。”
游奈道：“我不知道……反正成绩出来就那样了。难不成我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篡改高考分数故意考差？”
“倒不至于。”陈芷溪道。
“那他们还当着我的面说我成绩好就高傲的不成样子。要骂我也应该找个合理的理由，说我的成绩算什么本事？”游奈讥讽道。
陈芷溪平静的说：“他们就是单纯说上一嘴的，而已。你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差了？”
“是吗？”游奈瞥了她一眼。
“毕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是在对陈芷溪说，是对她自己。
她知道的，过于清楚。无心之言，真的能害死一个人。
舒婷，就是那么被游奈活生生逼死的。
谁也不知道，甚至连游奈自己也不清楚，舒婷到底是听了游奈的哪一句话，才去自杀的。
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无心之言，无心之言，无心之言”“她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错”
无心你妈妈个言！！！
明明就是因为她本人的。她凭什么逃避责任？
所有人都给她冠上罪名，那又怎么样？
就是她的责任！她接受！
那你们还想如何？
这件事明明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评头论足？
她把舒婷逼死了，是不是他们还想把她逼死？
她想是的。
之后，九年级的她很恐惧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明明自己表面淡定，甚至带着自暴自弃的思想走过，但鬼知道她心里到底多么在乎这件事。
那不算赎罪。
陈芷溪无言。
杨笳音也目睹了当年的事情，虽然没有看见舒婷割自己的那一幕，但她也能猜到。
游奈也因为自己的错误，那已经无法更改的、致命性的错误，对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会尽力的去斟酌语言，尽力不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如果这次是她必须要为几年前的事情赎罪，她能接受的了吗？
游奈不知道的哪句话压垮了舒婷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也仅仅是一句。
这次是一群人当着她的面。
巴不得逼死她。
突然的，游奈剧烈的开始咳嗽，嗓子里像加了个风箱呼哧呼哧。
“怎么了？”表达意见归表达意见，陈芷溪对游奈的关心丝毫不减。
“我去买东西。”游奈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且平静。
杨笳音补道：“你需要去买药。”
游奈回应：“我想是的。”
她回房间把包放下，戴上个口罩就离开去买药了。
药店在小区的对面，旁边还有一个公园。
游奈走进药店，要了一盒治疗支气管炎的药，说实在的，她蛮后悔自己没有带药过来，高易几年前给她的药能用的便用了，没用的便过期了。
她无奈的叹气，付了帐便转身离开。
没有回去，她去了药店旁边的小公园。
人很少，可能因为附近的大都是学生，现在午休时间，不是在食堂就是在学校附近的餐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怜悯一个孤僻的公园。
游奈倒是喜欢这里，仅仅是一眼就喜欢这个地方。
空气很清新，中央有个喷泉，一个手举水壶的女性雕塑在中央矗立，水便是源源不断的从水壶的口里涌出。
很安静。
游奈坐在了喷泉旁，这里没人，大中午的也不晒，“哗哗”的水声在耳边，还有浅白的水花绽放。
她闭眼，似乎这样就能逃脱一点这俗世对她的伤害，躲避烦躁。
“你好。”
游奈从半眯半醒的状态变成全清醒。
“给你。”
那人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游奈没接，“什么意思？”
“就是给你的。”那人惜字如金，非常简短的回答。
“可，我都不认识你。”游奈道。
那人一言不发的牵起她的手。
换在平常，游奈肯定把手抽出来并对那位说一声“非常不好意思”。
但现在，就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游奈没有挣脱手，有个声音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你认识他。
很熟悉。游奈想。
那人的手很大，十根手指头，八个创可贴。
建立在高易的基础上的习惯令她立刻问道：“你手怎么了？”
“你感冒了？”那人问，又像是在说明一个事实。
“我……”游奈原本是想说“没有”的。但她忍不住，忍不住的告诉他，“是的。”
那人笑了笑，把水轻轻的放在她手上，提醒道：“换季了，小心感冒。”
游奈张口，很干脆的说：“我不要！”
那人歪了歪头，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极低，还带了个口罩，看不清面貌。
“为什么？”游奈听见他问。
游奈认真的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本来就不是。”
“为什么你就会这么认为？”那人蹲下，高度和游奈持平。
游奈闭口不答，低下头，想去看那人帽檐下的面孔。
那人发觉了游奈的意图，迅速把头撇开。
游奈一怔，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淌下。
最近常常这样，无厘头的就会很难过，就会流眼泪。
但现在不是，不是像昨天的莫名，不是无厘头，不是无稽之泪。
是一种过于熟悉的感觉，在令她不由自主的流泪。
温暖，闪耀。但更一碰即碎。
她咬紧她的下唇。
“哭什么？”
“你怎么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哭？为什么这感觉这么熟悉？为什么？
就像极了认识很久了一样。
游奈摇头。“我不知道……”她的声音都哽咽了，“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眼泪还在流，似乎在宣泄心中的那些悲苦。
止不住的流，似乎在告诉那人自己的经历。
似乎……却也仅限于似乎。
她什么也不想在乎了，天性也无关紧要了，骨子里的傲气也无所谓了。
在这熟悉的感觉面前，她只想好好的哭。
“明明我没说的。”游奈委屈的哭诉，“为什么要把我的高考成绩爆出来？让我接受那些人过于奇怪的、审视我、恨不得剖开我的目光。我明明什么都没说。明明我都不乐意，明明我从来都不想参与这些人所谓的校花评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就是长了一张脸，有一份成绩，就这么……招人的仇恨？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那么看我？”
那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默不语。
她埋头哭泣。
“为什么要夸大其词？让我承受他们嘴快的后果，满足他们的八卦之心。我考的那么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背后指指点点的说我成绩好就那么骄傲了？明明每个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冷漠就是天生的脾气，没有故意的，没有。”
“没有人陪你吗？”那人问。
游奈一吸鼻子，抬头反问：“有用吗？”
那人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模样。
果然，都是废话。游奈自嘲一笑。
下一秒，她却进入了一个温暖坚定的怀抱。
那人很温柔的抱她，拿衣服给她擦眼泪。
“你？”游奈不知道说些什么。开始轻微的挣脱。
那人把帽子取下来扣在她头上，似乎这样能禁锢她的动作，顺便把自己的口罩取了下来。
“别哭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又富有磁性。
游奈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很精致很精致的眼睛，甚至比绝大多数女孩子都大，眼睫毛很长，闭眼睁眼都是柔情，藏着整个宇宙的星辰大海。一张很英俊很英俊的脸，是现在小姑娘陶醉的类型，却没有奶油小生的奶气，反而是很冷静，出奇的沉稳，似乎被时光磨去了棱角。
那人对她笑了笑。
阳光、自信。不可磨灭。
似乎用一把锋利的刻刀，永远的镌刻在那年枫叶灿烂之时。
游奈张嘴，却定在了那里，明明是那个口型，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五年的妄想，五年的朝思夜想。
能真正表达自己念想的，只有停不下来的泪水。
它就像早早知道他是谁的一样。
语言早已失去了意义。
他笑了笑，藏着无尽的心酸与泪。把下巴放在了游奈头上乌黑顺直的长发上，把游奈整个人抱在怀里，似乎要把她拥入骨血。
“我真的……不该让你受到伤害的。”
他低声，在游奈耳边喃喃自语。
游奈摇摇头。
“奈奈。”
“对不起。”
“不。”
“我的错。”
“高易。”
(https://www.skjwx.cc/a/84097/84097768/9251496.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w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2.skj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