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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接下来应该是格斗,然而出现了一个问题。这些起义军没有铠甲。

        一般想成为骑士的贵族子弟从小就会接受各种学习训练,也会在合适年龄拥有自己的铠甲。铠甲其实是笔不小的支出,作为外城的贫民,是绝对负担不起的。

        由于许多人的铠甲都是量身定制的,再加上没有人愿意将铠甲借给外城的下等人,一时竟找不出一副可用的铠甲,君王只好吩咐人到王宫去找。

        起义军头领看着一身铠甲的对手,满不在乎地说:“穿那么累赘干什么?”顺手挑了个盾牌,拿了把剑:“可以了。”

        格斗用的剑没有开刃,不会将人砍伤,但是分量极重,一下子砸下去,颅骨都能砸碎。君王觉得他此举太过莽撞,还不及劝阻,就见他一剑狠狠向对手劈下去。对方是个训练有素的见习骑士,面对这猝不及防的攻击,立刻举起盾牌格挡。

        铁剑撞在盾牌上,发出震天的一声巨响,那个见习骑士险些被这力气掀翻在地。可见这一击力气之大。

        正规情况下双方要准备好才会开始格斗,起义军头领完全不懂规矩,激怒了对手。见习骑士左手持盾狠狠将起义军头领的剑推开,右手挥剑砍了下去。

        像这样的格斗没有什么花架式,出手凶狠,都是几招之内制敌。

        起义军头领用盾牌挡住对方攻势,只觉得整条手臂都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他一咬牙,发起狠来,脚下一蹬地,借着一股蛮力,一路将对方逼到墙角,一手用盾牌将对方压制在墙上,另一只手已经挥剑斩了下来。

        只听一声巨响,见习骑士的肩甲上出现了一个凹痕。

        那见习骑士痛极,接着一股爆发力将起义军头领推开。挥剑砍来。

        这一推力道极大,起义军头领失去平衡,只得借力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卸掉这力。他还未起身,对手的剑已经到了。起义军头领没有头盔,这一剑下去必定脑浆四溅,命丧当场。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一击,起义军头领没举盾牌,直接用剑去格挡。双剑交锋之处,火花四溅。

        君王从小到大看过不少格斗,如何惊险刺激的场面都见过,却极少见到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不由呼吸一滞。这一剑若是拦偏了,他此刻已经横尸当场。这人似乎根本不懂得怕,也从没想过会输。这是一种浸染在骨子里的自负。

        这一击一挡两人都是下了死力的,这样的力道难免震得手臂又痛又麻,见习骑士虽靠着这一剑将对手压制在地上,却也已经有些脱力。然而他没料到的是,他的对手就在这时突然发力,一跃而起将他掀翻在地。

        见习骑士还不待起身,起义军头领已经将剑尖指向了他的喉咙。如果这是在战场,他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

        见习骑士透过头盔,看到起义军头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内心满是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起义军头领将盾牌和剑往地上一丢:“这测试也没什么难度嘛。”

        约翰斥责道:“谁让你开始的?这成绩不能算。”

        起义军头领一挑眉:“怎么?要再来一次吗?”这语气,分明时挑衅。

        其实在场的人都已经看出来,他突然发难的确占据了一定优势,但能取胜靠的是绝对的力量压制和亡命徒般的打法,并非侥幸。

        君王知道,再比一场不会改变结果,却会让他得罪更多的人,只好出来打圆场道:“按理说规矩礼仪并不在考量范围内,这个可以慢慢学。格斗测试的是在战场上战胜敌人的能力,从结果来看,他应该通过测试了。”

        骑士与贵族不同,他们对他们的君主是绝对的效忠,因此约翰听君主这样说,也不能反驳,只好默认了这个结果,向着场边问道:“下一个是谁?”

        起义军头领听了这一问十分不满:“不是已经通过测试了吗?”

        营长冷冷回答:“那只是你一个人,他们每个人都需要进行测试。”

        起义军头领闻言望向君王:“怎么又有新规矩?”

        君王耐心解释:“不是新规矩,原本测试也是针对个人,毕竟你们谁也不能代替谁上战场。”

        起义军头领冷冷瞪了君王一眼,让到了场边。

        起义军头领能通过骑术测试完全是凭仗力量的压制。马毕竟是牲畜,感受到强大力量威胁的时候只好选择服从。然而剩下的人没有这样绝对的力量,在场上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第二个上场的人还没等过障碍,就已经摔下马来。

        起义军头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还不待他开口,君王先问道:“铠甲送到了吗?可以进行格斗测试吗?”

        坐在君王身后的坎贝尔公爵道:“还有这个必要吗?他连骑术都没有通过。”

        君王回头看向坎贝尔公爵:“如果我没有记错,两项测试如果通过一项,可以以侍从的身份入营接受训练,为下一次选拔测试做准备。”

        他说这话时,阿尔塞伯爵的脸色变了一变。

        这其实是个新规矩。几百年以来,驭龙骑士营的选拔都极为严苛,参加测试的人也都经过了精心准备,但凡敢参加测试的都是王国的佼佼者,通过两项如此基本的测试不算问题。然而几百年的养尊处优让许多贵族子弟变得懒散懈怠,这些最基本的测试也变得困难起来。

        阿尔塞伯爵溺爱的次子就在格斗中落败。按理说没有通过测试的人就不能进入驭龙骑士营,这对于贵族子弟来说是一项耻辱。要放在以往,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然而如今的君王太好说话,听伯爵夫人诉苦几句,就主动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让她的次子得以以侍从的身份入营。为了避免其他贵族有意见,君王干脆在入营条件里面加了这一条,使之成为一个附加条例。

        由于其他贵族也无法保证自己家不会出一个不肖子,阿尔塞伯爵家身份又有些特殊,君王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便都默认了事情的发生。

        坎贝尔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如果此刻对这条附加条例提出质疑,就相当于当众揭了阿尔塞伯爵的短处,只好压下心中的不满:“陛下没有记错,是我一时忘记了。”

        “那么铠甲送到了吗?”

        一个王宫侍卫小跑过来报告道:“陛下,到了。”

        君王点点头,看向骑士营长:“坎布里奇先生,我记得测试当中见习骑士不得主动向受试者发起进攻。刚才那位先生的举动太突然,我们的骑士大概一时没有想到这点,但我希望之后的测试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毕竟我曾向那位先生保证过测试的公正。”

        君王的语气温和,并没有指责的意味,又替骑士营找好了台阶。骑士营长明白君王在尽力避免让他难堪,挺直腰板,应道:“是,陛下。”

        其实格斗中并没有要求受试者打倒对手。毕竟他们的对手是有着更丰富经验与更多训练的见习骑士。按理说只要能击中对手三次并保证不在进攻时留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的机会,就算通过。

        那几个下城的起义军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出手凶狠,因此通过这项测试并不难,然而他们没有一个能够通过骑术测试,最终除了起义军头领,其他所有人都只能以侍从的身份在营中接受训练,等待下一次测试。

        骑士营长宣布完结果,君王站起身来,他本来要按照礼仪对起义军头领道贺,却忽然难住了。他看向起义军头领:“这位先生,我该如何称呼你?”

        起义军头领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君王觉得大概是他的说法太复杂了,那人没听懂,换了个问法:“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姓名?”

        君王忽然意识到下城的人是没有姓名的。姓名是身份的象征,只有内城的人才配拥有。外城的人通常都是按照某种特点称呼,比如铁匠,木匠家的孩子,甚至棕色头发的,住在巷子口的,以此类推。

        君王郑重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姓名。你觉得费里曼这个名字如何?”

        君王赐名,还是赐给外城人,这是圣光城史上前所未有的荣誉。起义军头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

        起义军头领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贵族们却很清楚,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明白君王起这个名字的用意。

        这个名字的含义其实很简单,自由人。

        见起义军头领没有反对,君王继续说道:“那么,费里曼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姓。”

        这句话一出,贵族们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本以为君王只是赐了个名,没想到居然是姓?

        其实说姓名是身份的象征并不准确,内城的平民也是有名字的,但是姓氏不一样,姓氏代表的是一个人的血统。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子子孙孙都有权利使用君王赐予的姓氏。

        鲁尔伯爵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陛下,外城的人能拥有名字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君王赐姓还是应当赐给有功绩的人。”

        君王似乎突然意识自己做错了事,有些局促:“是这样吗?可是今后该如何称呼这位先生呢?”

        鲁尔伯爵答道:“陛下,费里曼可以作为他的名字。”

        “姑且先这样吧,如果他有了功绩,我再正式赐予他姓名。”

        这一连串对话在“费里曼”听来都是无聊的□□,他连句话都懒得插,直到君王看向他,真诚地说:“那么费里曼先生,祝贺你,从今天开始你是驭龙骑士营的一员了。”

        费里曼看向君王:“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无礼!”坎贝尔公爵呵斥道。

        君王笑笑:“礼仪这门课在骑士营总会补上的,公爵不必介意。”说着转向费里曼:“我的名字吗?罗伊奥古斯都爱德华冯诺兰。”

        费里曼听得眉头紧蹙:“什么?”

        君王忍不住一笑:“没关系,你不必记得。”

        “所以我应该叫你罗伊还是诺兰?中间那串又是什么?”

        “无礼!你应该称呼陛下。”坎贝尔公爵怒道。

        费里曼这才明白那句不用记得是这个意思。没有人能对君王直呼其名。他有些不满:“所以我必须称呼你为陛下?”

        “对陛下应该称呼‘您’。”鲁尔伯爵纠正道。

        “真见鬼。”费里曼抱怨道。

        “费里曼先生,”鲁尔伯爵十分严肃地说:“我必须提醒你,在陛下面前说出这么粗俗的话太过失礼。”

        君王在费里曼爆发前及时地阻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这些可以日后再说。目前需要考虑的是,费里曼先生需要一副铠甲和一匹马。”

        鲁尔伯爵回答:“陛下,这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贵族子弟的铠甲和马都是自备的,然而费里曼不可能负担得起,这是在刻意刁难他。

        由于鲁尔伯爵态度谦和,罗伊恍若不曾察觉他的意思,说道:“那么,就作为我的贺礼吧。勋爵可以帮我准备一下吗?”

        鲁尔伯爵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十分恭敬地说:“这种事情交给侍从们做就好,陛下不必为此操劳。”

        罗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鲁尔伯爵并不是怕麻烦有意推诿,而是因为王宫侍从官亲自准备和让下面的人操办意义是不一样的,他不愿给费里曼这份荣誉。罗伊明白那些贵族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十分不满,明里暗里在找不愉快,逼费里曼出错。费里曼如果真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贵族们一定会借此发难。

        罗伊不过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但无意突破他们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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