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鸟之将亡
卞爸打开防盗门，李满孤身走进屋内。
今日的李满与往常不同，往日的鹰视狼顾般的枭雄之气似乎淡了一些，多了一种不好去用言语形容的惆怅。
与屋内的三人点头致意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卞楠的碗就大快朵颐起来。
“大爷，那是……”卞楠刚想出言提醒李满，那是自己用过的碗，便被他用言语怼了回来。
“你大爷我现在吃一口，少一口喽，你小子是心疼怎地？来，老三，坐下，咱俩今天喝点儿，量到就行。”说完，从怀里拽出一瓶茅台拧开瓶盖，又拿过桌子上的两个杯子就开始倒酒。
卞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几年两人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也有一些往来。平时不管多会儿都是一副颐气指使姿态的李满，今天怎么会这副模样？
卞爸没多说，稳稳地在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杯，意思两人走一个。
李满哂然一笑，和卞爸碰了一下，半杯入腹。
喝完摇着头说道：“他娘的还没咱们高粱白，好喝。”
卞爸笑着抿了一口，说：“您这今天单人匹马的，什么情况？”
“嗨，能咋，这不是摊上事儿了，没人管了呗。”李满夹了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这有一个月了吧，天天被人盯着。
我就不知道了，就我这几年干的事情，随便找个晋阳市的人打听打听都知道了，有什么好盯得。我呢，也想通了，至不过就是五毛钱的事儿。”
说完，还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在自己太阳穴上比划了一下。
李满看向陪坐在一旁的卞妈，说：“今天把这些人撇开，来你家是想说三件事儿。”
卞妈举着自己倒满酒的茶杯，说道：“您说说看。”
李满端起杯子，又和卞妈碰了一下，酒杯见底，说：“第一个，就是我10来年前说的，拜托你帮我照顾我爸妈，我在这儿就提前谢谢你了。”
说完，自斟自饮一杯，一口入腹。
不等卞妈回答，李满接着说：“这第二杯，楼下车里有我们厂的5个子弟，刚从老山回来没几天，底子干净，我想帮他们找条出路。
而且，你现在家大业大的，我这一去，难免有些动歪心思的打到你们身上，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干了第二杯，李满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第三，就是那个咪表公司。到现在，里面也全是些下岗的职工。招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是一个一个看过的，都是些没啥本事，心眼不坏的。
我就怕我这一走，这个企业大小也是块儿肉，遇着好人还行，碰着个坏人就......”
话说到一半，他只是在那里摇了摇头，举起的酒杯在空中顿了顿，又说：
“那个公司要是实在不堪，爱英，当哥哥的求你。帮我把那二三百个职工，妥善安置一下，千万别让他们家里断了顿。”
说完，把第三杯酒也倒进了嘴里。
看着酒已经喝完了，卞妈就让卞楠去客厅再拿过来一瓶。
接过酒瓶，李满笑着露出了大黄牙，伸手在卞楠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和你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死抠门儿，还真给你大爷拿高粱白。”
说完，倒也不嫌弃，把瓶盖放在嘴里咬开，看着卞爸卞妈杯中还有不少茅台，说道：“得了，这瓶酒就当转让费了，我占你们个便宜。爱英、老三，你两先想想我说的后两个事儿，不想惹麻烦的话，哥也不怪你们。
卞楠，跟大爷过来。”说完，便起身晃晃荡荡地带着卞楠走到阳台。
站在阳台上，李满点着一根烟后，双眼盯着卞楠。他眼中布满的红血丝，已经彻底地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小楠，这么多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大爷这次估摸着是真躲不过去了，所以我还想再拜托你一次，有时间多去帮我照顾照顾我老娘他们，行吗？”
看着这个男人哀求的眼神，卞楠一把从他嘴里夺过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说：“李奶奶的猪肉白菜馅饺子，我就好这一口，比我妈做的都好吃。还指着我媳妇儿跟李奶奶学会做给我吃呢。”
听到卞楠的回答，李满今天真正放下了内心的包袱，笑了出来。
“我也喜欢我妈包的饺子，有眼光。”说完，李满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也知道，大爷最崇拜的就是沪市的杜老板，世事无常啊，没料到落得个同样的下场。”
回头看了看阳台下的某个地方，李满的眉毛微微一皱。
回身后，表情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卞楠的肩膀，说：“这晋阳市，以后的时代可不一样喽，你也肯定是要接善邻的班的。所以，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千万别上头，宁愿绕绕路咱也别一头撞上去。
过些日子，看看电视上你大爷我怎么给你打的样。
小楠啊，别学我。”
说完，再不留恋，不等卞妈二人回话，把一纸协议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打开防盗门后大声说道：“李总，我的提议你可是要好好想想。”
说完，摔门下楼，几下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次日，卞妈拿着协议找到了已经提拔为区长的齐以功，随后又在市里付书记、秦市长的关照下，咪表公司正式转让给善邻集团，更名为“善邻静态交通管理公司”。
半年之后，在省府两位大佬的批示下，李满等人被依法拘捕。审查过程中，李满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同时还交待了为其“撑伞”的几位省内大员。
一时间，为其“撑伞”的大员纷纷落马，牵出链条无数。
最终，李满数罪并罚，被判处极刑。
在那一段时间里，李家父母几度崩溃，几度晕厥。卞楠一家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多去探望二老，勤加劝慰。
随着一声轰鸣，这位晋阳扛旗十数载的风云人物，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晋阳市的势力分布，又迎来了一个新的窗口期。却不知又是几人欢笑，几人愁。
而在这期间，卞楠也顺利地趟过了高考这座独木桥，如前世一般考入华夏财经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
9年之后，卞楠回京。
（第一卷完，容我歪个嘴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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