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1
我写下答案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谁能告诉我是什么让原始人类走出了非洲？因为凯特小姐这边写了怪兽，她甚至给怪兽起了个名字，变异族。”莱茵先生正拿着我的答题纸大肆宣扬。
这是我对他的尊称，但我现在想称呼他为“老头”。
一般来说我对教书育人的家伙都有些尊敬。但是这老头没博得我的敬意。
我的隐私权去哪了？
更别说他这是在拿自己的无知来衡量事实！
班级里的人哄笑了起来，我翻了个白眼，走上讲台抢回了我的答题纸。
是啊，是啊，很好笑。
这个小镇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都是教徒，虔诚的天主教徒，在他们的世界里，神创造了一切。
如果我告诉他们，上帝不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而是一个长着六只眼睛的巨型机械人会怎么样？
2
“凯特小姐，你转课过来可不是为了挂科的，我介意你以后不要再往答案里写一些没有科学考据的东西，尤其是一些外星造物论。”莱茵先生在隐射我对“可能的金字塔建造方式”所写的答案。
这一次我甚至听到了克拉克的笑声。
好吧，这里只有我看着伊卡瑞斯用激光切开一块块巨石，然后和吉尔伽美什比赛谁能更快垒砌一个三角体。（当然是吉尔伽美什输了，他不会飞，顶上的几块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我只来得及回头瞪了克拉克一眼，他很快就把虎牙缩了回去，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告诉我他没有嘲笑我的意思。
然后我就被前座的皮特吸引了过去。
他是那个克拉克在初中时期，从校车事件中救起的其中一个孩子。
“我知道你很奇怪，毕竟你和肯特是朋友，你肯定很奇怪。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信这一套？你是漫画书看多了吗？”他的红发杂乱无章，两颗门牙歪歪扭扭的排列着。
我认识红发的人，比如娜塔莎，我很喜欢红发，并且从来不同意“红发”是一种不聪明的表现，但这一次我可能要和那些歧视者站在一起了。
“你的分数不是比我还低？”我看着他桌上那张答题纸。
很快他的脸蛋就和头发一样红了。
3
被剥夺了隐私权的后果就是在午饭前我的故事就传遍了学校。
我一下子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那个会带来厄运的女孩，那个无知并且会带来厄运的女孩。
老实说，在这样的教徒浓度下，他们没有称呼我是异教徒，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把答题纸揉成了一个球丢进了储物柜。
克拉克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连头上的卷毛都精神了不少。
他甚至主动邀请我，“你想一会儿去草坪上吃午餐吗？”
“那是作为被孤立者的秘密基地吗？”我皮笑肉不笑地关上了储物柜，“如果是的话，我很乐意去，因为现在我才是斯莫威尔最大的怪胎了，偷笑吧！肯特。”
他笑得更开心了，甚至发出了咯咯声。
“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一拳捶在他的胳膊上。
噢！老天！真疼——
我也没见他去健身房锻炼啊？
4
克拉克似乎特别在意，一把抓住了我捂在肚子前的手腕，试图要检查我的“伤势”。
拜托，我是永恒族，不可能因为这点撞击受伤。
但我享受克拉克着急的模样。
他应该站在我这边才对！
我故意喊：“jesuschrist！你是什么做的？嘶……”
“你不觉得现在才说他的名字晚了吗，你应该在答题纸上写这个名字。你的手没事，凯特。”他撇着嘴看我，语气十分肯定。
也许太过肯定了一些……
但我停下了我的戏码，问：“你的秘密基地在哪？”
5
“为什么你们都信上帝？”我正在吃着一片巨型披萨，克拉克在吃一盒三文鱼杂粮沙拉。
“你为什么不信上帝？”他反问。
因为行星的产生是恒星，而恒星的产生是天神组？而天神组的产生是无数个被毁灭的行星？
人类之所以能够活着编写出《旧约》和《新约》是因为我们把变异族都杀了？
我可以说出一万个理由。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位无所不能的男人吗？”我问。
6
“我只是想要救他们。”年幼的克拉克坐在乔纳森的皮卡上。
“我知道，但我们聊过这个。不是吗？”乔纳森的语气严肃，甚至有些压迫，“不是吗？我们聊过这个！克拉克……你，你得把自己的这一面隐藏起来。”
父亲的话几乎违背这个孩子的善良，克拉克问：“那我该做什么？让他们等死吗？”
“也许吧……”
父亲的回答让克拉克几乎不敢相信。
“克拉克，这个世界上有比我们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存在。当世界发现你的能力，那会改变一切。改变我们的信仰，改变我们对作为人类的认知，改变一切……你看到皮特母亲的反应了，她受到了惊吓！”
“为什么？”他只是想救人！
“人们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她是对的吗？是上帝对我做了这一切吗？告诉我！”
6
克拉克看上去有些错乱，拿着叉子把三文鱼捣成了碎屑。
我是个耐心的人，毕竟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圣娜也许会需要几分钟来做答复。
所以我拿起了可乐杯，但是里面已经空了。
克拉克还在思考。
所以我的手指轻点在杯壁上，棕色的液体沿着透明杯壁缓缓上升。
克拉克没发现！——这背后肯定有故事。
7
“你的表情在告诉我你怀疑过自己的信仰。”我希望在不冒犯他的情况下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没有强迫他说出背后的故事的意图。
毕竟我都没有说出自己的故事！
平等交换，这是人类社会的基础。
他索性合上了沙拉盒。——哦不，我就不该打开这个话题，这是个敏感的话题。
可是为什么？
不，赫卡忒，记住平等交换。
“我依然相信他。”克拉克看向我，“上帝。”
我研究着他的表情。
“只是从另一种角度信奉他。”他说。
8
可乐被我吸得夸啦夸啦作响。
“看来你的确是站在我这边的。”我把空了的可乐杯放到了他的沙拉盒上。
我也曾在没有被神明背叛的时候信奉过他（我们都信奉过，永恒族），只不过是另一个神罢了。
看，另一种角度。
9
这天回家后，乔纳森把后院的收割机开了出来。（说是后院，其实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地。）
我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看着克拉克和他的父亲灌满了收割机的油箱。
玛莎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烤鸡和土豆，还有绿豆子。
听上去很无聊对不对？但是玛莎的秘密肉汁会让这一切都变得好吃。
但我们得等男人们收割完最后几排玉米。
“你想来试试吗？”克拉克从远处走来，他穿着有些破旧的白t恤。
我脚尖点地，让自己荡起来，“什么？”
“收割机。”他笑着。
10
别瞧不起我，当年在美索不达米亚可是我们教会了人类播种。
不然现在人类可能还过着打猎的生活。
但上一次我用的是犁，不是收割机。（法斯托斯试图在公元前3000年制造出发动机，但是被诸克、阿贾克和斯派克阻止了。）
“为什么不走！”我坐在收割机的座位上，伸长脖子去看玉米地。
克拉克和乔纳森一个坐在我身边，一个站在地上，开始指挥我。
“你得松开离合，踩下油门……”
“别探出去，你也许会掉下去，抓住方向盘，踩下油门……”
能不能别同时说话？
怎么还是没动？我猛地踩下油门。
“喔！”克拉克一把拉下手刹。
“喔！”乔纳森后退了几步。
“你不是要去飙车，轻轻踩……”
“凯特，松开离合的同时轻踩油门，轻点……”
我受不了了，“肯特！”
11
不管你们信不信，其实我是在呵斥克拉克。
他和我都知道，我有个小习惯，总喜欢叫他的姓。
但当乔纳森也正色起来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很抱歉……乔纳森……我……”尽管我是个上千岁的外星人，但我在他看来还是个高中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克拉克先笑了出来。
他几乎笑得发抖。
乔纳森揉了揉自己的胡子，“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都是肯特。”他看上去还处在震惊中。
然后在我缓慢启动收割机的时候，他又说：“刚刚你离失去你的晚餐很接近，年轻的小姐。”
“我很抱歉！”我大吼着，试图盖过发动机的声音。
他拍了拍收割机，意思让我们俩干完剩下的活，然后就进屋帮助玛莎去了。
12
“如果有一天我被赶出了你们家，一定是你的错，克拉克。”割完一排后，我和他换了位置。
他熟练地操作着机械掉头，回答道：“那你就不该再叫我肯特。”
没人会用姓称呼熟悉或亲近的人。
但我喜欢这样称呼他，一方面是这个词的发音，从喉咙慢慢过渡到舌尖，最后用气流冲破。
另一方面是每一次这样称呼他，总能从他那得到不错的反应。
“我想我会冒这个险的。”我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又笑了，侧头看着我，“你很固执不是吗？”
“难道你不是吗？我可是花了一周才能走在我亲爱的室友身边！”（室友是我对他之前不愿意与我过多交流的嘲讽。）
“好吧，你赢了。”他已经割完了最后一排。
13
每个人都有一些奇怪的恐惧，比如章鱼，比如眼珠子。
但对于一个能开传送门的法师来说，我的恐惧太过特殊了。
我恐高。
现在玉米被割完了，没有了茂密的半人高植被，我才意识到座位距离地面有多么高。
克拉克已经跳了下去。
“eon，晚饭已经好了。”他摘掉了衣服上的一根杂草。
我僵在原地。
他抬头看了我一会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然后无声地用嘴吸了一口气憋在嘴里。
活像是吞了只青蛙。
“额……我们可以……”他思考着，“你可以踩着我的手下来？”他递出手。
“不。”
这太不可靠了，他完全可能把我摔在地上。
该死的，我原本大可以让自己直接出现在地面上，捏造一个台阶，或者传送门，都可以！
他张开了双臂。克拉克很高，加上他的臂长，我们的距离减短了很多。
但是……
“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他语气十分笃定。
想都别想！
14
我采取了一种非常丑陋，但至少我能接受的方式下去。
面对着收割机慢慢蹭下去。
因为这样我看不见地面。
15
克拉克看着半个身体挂在机器上的女孩，以及她微微颤抖的手臂无奈地笑起来。
他上前一步，扣住了女孩纤细的腰，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16
我的惊呼还卡在嗓子眼，就感受到了双脚落地。
克拉克像是提起一片羽毛一样把我抱了下来。
“肯特！”我愤怒于可能发生却没有发生的危险，转过身抬头望去。
然后我才意识到，他的手还在我的腰上，并且正低头看着我。
我们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
他猛退了一大步，轻咳了一声：“晚餐好了。”说完跑向了屋子。
17
那是什么？
高中生的羞涩？
我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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