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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纮


“我女儿前天都已经落地了,什么龙阳之好?这要怪你,周公瑾,你生得如此长壮美姿貌,我见都倾心不已,何况阿绰小姐。。。你不该让人家朝思暮想。。。再说你也快十九了。。。你那士族大家的出身,肯定没尝过女人之味吧?嘿嘿,我告诉你。。。挺不错的。。。一炷香的功夫,浑身冒汗,骨痛筋软。。。哈哈,那上官氏就知道像猪一样哼哼。。。叽歪了半天,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孙策越说越兴奋,军旅之中,青春正年少,又都是男子,在还未娶妻的周瑜面前炫耀自己的勇武,让上官氏不到一年就诞下一女,对在周瑜面前常常自愧不如的孙策来说,不啻于一种炫耀的资本。

寿春的袁术府邸里,发生的剧烈争执让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袁绍涨红了脸,难得的失去了大家公子的矜持。

袁涣在一旁努力地劝解。

“主公,陶谦病入膏肓,刘备对徐州是志在必得。吕布无非是首鼠两端之徒而已。既然他拒绝嫁女,就由他去吧。我们还是要加紧收服江东。待我们坐稳六郡,再来对付刘备。这样避免两线作战腹背受敌。”

“曜卿,孤何尝不想收服江东。可吴景孙贲两个废物,到现在被刘繇赶出了丹阳。不但没有进益,反而损失了地盘。“袁术几乎是在咆哮。”还有那个孺子孙策,打个糟老头子陆康,竟然还没攻下来。却不断和孤要人要粮秣。孙家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主公,周尚先生到了,在门外候着。“门童前来禀报。

”让他进来!“袁术冷冷道。

“主公”周尚看出袁术脸色铁青,不觉小心翼翼起来。

“周主簿,坐吧。”袁术的称呼上已经分出了亲疏,不像以往称呼周尚的字。

“主公唤属下有事?”周尚定定神,不再惶恐,自省没做错什么事,顿时大家公子的雍容气度显露了出来,不卑不亢。施礼就座。

“子筹,你庐江周氏现在还在扬州的也只有你了,作为周氏的大家长,你是不是要尽到家长之责?”袁术见周尚的处变不惊,自己也不愿意失了风度。缓和了语气,称呼着他的字,语气就像对族弟说话。

“主公你所谓何指?”周尚有些讶异。

“子筹,令族侄年轻隽逸,才华横溢。只是若不严加管教,只怕将来变成枭雄而非英雄。”袁术正色道。

“哦,主公是说阿瑜?他。。。”周尚本想说他在乡下闭门读书,可突然想起周瑜让自己接走母亲,那周瑜在庄园里干些什么,他也没有把握。所以把下句话收了回去。

“是啊,什么阿瑜,是大名鼎鼎的周公瑾。他很能干,堪堪十九岁的年纪,已经可以纵火烧了攻城重器,对孙策的骑兵半渡而击,孙伯符是什么人?那是江东猛虎孙文台的长子,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混不吝,硬生生吃了个哑巴亏,把粮秣都送走,还斩杀了孤派去的军曹袁宪给流民泄愤。如今对阵刘鹞的吴景部在厉阳进退不得,而孙策又被缠在舒城,只围不攻。孤再有财富兵丁,也架不住两线焦灼的战事。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令侄的影子。这一手运筹帷幄还真是高明啊!”袁术一口气说完,瞪着周尚静等他的回答。今天来到寿春的线报把这一切都报给袁术的时候,可把他几乎气晕。最近的一切怪事,尤其是孙策的所作所为,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本想娶吕布的女儿为媳,可以巩固北方同时背刺刘备曹操,却不料被陈氏父子给拆了台。

这一南一北的滞结让袁术不是一般的郁闷。没能利用儿子的婚事为自己壮势,未来的女婿又悄悄私下里拆自己的台,这口恶气实在难忍。只能找近在眼前的周尚发泄。

“主公,阿瑜虽然是属下族侄,却不在跟前,见过几面而已,属下疏于管教,实在惭愧。不过此子虽然常常行事诡谲,却从不失士人底线。他所作所为皆事出有因,不会意气用事。主公所说,属下修书一封,向他问询。”

“还问什么?直接把他叫来寿春,严加管教。”袁术愤愤地说。

一匹黑马领头,后面跟随两匹杂色马,风驰电掣向广陵郡的江都县驰去。

黑马速度奇快,到了江都县城外,停下来等远远落在后面的两个随从模样的人。

“伯符,你这马是什么品种啊?太快了。我们这不入品的马是真追不上。”骑在青骢马的孙河气喘吁吁。

“是公瑾送我的,上等大宛汗血马。他送我的时候才三岁,如今正值壮年,就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以后我孙策纵横沙场全靠它了!”孙策得意地晃着脑袋。

“公瑾?是庐江周氏的独苗周瑜周公瑾?”刚赶上来的吕范擦着汗问。“这马有名字么?”

“对,阿瑜和我从小就认识,妥妥的总角之交。这马唤作墨雨!公瑾的那匹马是浑身雪白的大宛马,名叫浅雪。怎么样?诗意满满吧?”孙策笑道。

“墨雨,浅雪,还真是士族大家公子起名字的风格!”孙河揶揄。不知怎么的,看到族兄说起周瑜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孙河心底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自觉地酸涩。仅仅一闪而过而已。

“嗯,听说过此人,不过士族贵胄圈子里都风传周公瑾极通音律,琴技了得,而且衣装饰物颇有品味,是个精致而有才华的公子哥,想不到居然也和伯符这样勇武粗犷的将军私交甚好?”吕范说。“你们看起来不像能成为密友的人啊。”

孙策拍拍吕范的肩膀:“怎么不像?我家阿瑜长相英俊无双,我们两个在一起,那才叫。。。才叫。。。那个。。郎才女貌。。。”

啊不。。。争奇斗艳,。。?。。。也不是。。反正百姓们都喜欢围着我们看。。。还有女孩子们冲我们扔果子扔花什么的。。就是我两个长得都不错。。。”孙策最得意他的美姿颜,竟然没理会到吕范是说他们的气质不协调,而理解成了说周瑜衣装精致考究,自己邋遢随意。。。所以才特意强调他们两人都是漂亮少年。

“得了,这世上比伯符还漂亮的女子或许有,比伯符还美的男子绝无!”孙河撇撇嘴,他还没见过周瑜,只是觉得一谈起周瑜,孙策这个自己正牌的族兄就像是周瑜的亲兄。看他对孙权也没这么亲过。

“嗯,应该叫做江东双璧才对,以后有机会,伯符一定给我们引见,范很想见见周公瑾。”吕范笑道。

三人挽马而行来到江都城郊的一处小宅子。朴实无华的三进院落。像是个殷实的中等之家。

棕色的木门之上挂着一块褐色描金的小牌子,上面两个十分秀隽的小篆:张宅。

“是这里了。”孙河率先上前敲门。

在西厢房的中年男人早就透过窗棂看见了大门前的三匹高头大马,尤其是那匹显眼的黑马。

黑马的主人中等身材,略偏瘦,一身绛袍系着宽大的红绸腰带。显得气场强大。晒得黝黑的绝美脸庞轮廓分明,翘鼻薄唇,一对乌黑笔直的剑眉下,硕大的双眸明亮如火。额头上绑着一根三指宽的猩红抹额,让这个青年显得又俊美又邪魅,有种让人着迷的气质。

“老爷,有远客来访,说是。。。姓孙。。。这是他递上的名帖。”门上小童来到书房的竹门外,隔着门轻声禀报。

张竑懒洋洋地站起来,接过名帖一瞟,就已经知道了门外来客的来意。自己虽然赋闲在家为母守孝,却也不曾脱离世事。来人是最近在寿春效力的孙策孙伯符,乌程侯孙坚的长子,听说此子甚肖其父,勇猛剽悍,大概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军中悍将。自己虽非四世三公之家,好歹也是学富五车的士家子弟,很不屑与孙氏这样蛮横跋扈的武人为伍。他来自己这里,大概是邀自己出山为他谋事,也想做一方诸侯。张竑想了想,说:“回门外的客人,就说张某母孝未满,避难江都,闭塞寡陋,对他所问之事不甚明晰,请他另谋高人。”

一连三天,孙策都呆在客栈中不得会见张纮。明知道为母守孝隐居不问世事都是借口,却奈何不得他。

张纮少年游学京都曾入太学,师事博士韩宗,学得满腹经纶被举茂才。大将军何进、太尉朱儁、司空荀爽三府皆辟为掾属,全都称疾不就。他为了避免被恼羞成怒的高官们迫害,避难江东隐居。孙策当然知道此人连当朝三公权臣都敢拒不应召,何况自己一个区区武夫,还是个青年人。

“要不我们先回舒城,待打下庐江再来求教?”孙河先有些焦急,三军一日不可无帅,若是城里的陆康知道他们三个都偷偷溜到江都,一定趁此机会冲杀出城。

“不行!我非得见到他,今天夜里翻墙进去,我就不信逮不着他。”孙策狠狠地咬着牙说。

“伯符,这样见到张纮,你肯定得不到他的真心指点。。。有何意义?”吕范阻拦。

“那你说咋办?我们白来一趟?”

“伯符,我见你的行囊中有几封竹简花签,是庐江周氏的铭章?”吕范忽然问。

“是啊,公瑾以前送我的。觉得好看,一直带着。”孙策大眼睛眨了眨,忽然笑道:“孙河,去市集上买三套儒衫,三幅纶巾。再雇一辆牛车。”孙策吩咐。

吕范笑道:“人说孙伯符聪明绝顶,果然一点就透。”

孙河在一旁后知后觉地说:“你们。。。啊。。你们想冒充庐江周氏子弟再去拜访张子纲?”

“正是。”孙策一本正经地说,尽量憋着笑。

“是假扮周公瑾?”孙河问,见孙策笑着点头,忽然道:“伯符,亏你还是周公瑾密友,你见他做过牛车吗?仅此一样,你就露出马脚。”

“子涛说得甚是,我们虽然没见过庐江周公瑾,但仅凭他的家世和坊间的传言,就知此人绝不会是个凑合不拘小节的人。他送你的战马都是上了名马谱的大宛良驹,岂能乘坐牛车。”吕范虽然家境一般,却仪表堂堂,有很大一部分是他非常注重衣装的缘故。

孙策一拍脑袋,咧嘴一笑:“看来你们比我还了解公瑾,他确实讲究,身上总是带着木香。。。嗯,就去租上一辆上好的马车,我们晚饭前再探张宅。”

周尚脸色很不好看,回到府中和钟氏夫人一商议,立刻由钟氏手书一封,信上告诉周瑜自己生病愈发严重,要他回到寿春面见。

周尚集结了一百多家丁,带着钟氏的手书前往周家庄园“捉拿”周瑜。

谁知到了周家庄园,只有周岭等人看门,周瑜和周峰都不在。

细问之下,才得知周瑜近一个月都没在庄园呆着,几乎全在舒城前线。

此刻他人正在舒城正门的孙策中军帐。

周尚听了,顾不得歇脚,马不停蹄急奔舒城正门外的孙策军营而来。

张纮接过门童递过来的花签,这精致的拜帖带着浓郁的书香气和贵族排场。

他仔细地看完,心里半信半疑,难道真是庐江周氏的当家公子周瑜周公瑾?

为何要拜访他?早听传闻他和孙策是总角之好,莫非他是来找孙策的?还是他本来就跟着孙策一起来了?

“门外的访客衣着如何?样貌如何?是骑马来的么?”张纮问。

他留了个心眼,怕是周瑜携带孙策来访。

“来客是坐了一辆华丽的马车来的。看着像是大家公子。样貌俊美。衣装华贵。”

听门童这样说,张纮基本相信是周瑜和孙策一起到了江都。可今天大概是周瑜来访。不管怎么说,周瑜出身二世三公之家,族伯还在天子身边。这样的士族子弟,还是要讲礼数见见的。

“请周公子花厅奉茶。”张纮说道:“我更衣便来。”

沿着回廊走过来,远远看见花厅中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衣装华丽,还配着精致的白璧玉玦。张纮心想,坊间传言周公瑾龙章凤姿,仪表英俊,看来就是这人了。不过传言毕竟不那么可靠,此人虽然相貌堂堂,举止帅气,又服饰精致,可离传说中美姿貌还是有些距离。不过是个长相端正的青年,有读过书的儒雅气质而已。

“公瑾,庐江离江都甚远,不知公瑾今日到访寒舍,有何见教?”张纮脸带笑容,双手抱拳迎客。

“张公!久仰大名,范今日得见,不胜荣幸之至。”吕范见张纮青纶青袍,一副隐居闲士的打扮,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一点潇洒一点不羁。他一边行礼一边将自己的名帖递过去。

“哦,是。。。吕。。子衡。。。”张纮点点头,在汝南的青年才俊中,他听说过这个名字。吕范曾做过汝南县吏,仪貌不凡,他的妻子是当地富商之女,看中了他的长相气质,尽管吕家家境略贫,仍然不顾父母反对决意下嫁给他。后兵灾蔓延,吕范举家到了寿春避难。

“张公才名广播寰宇,范今日能聆听张公博论,真求之不得。”吕范还在一味客套。

张纮淡淡点头,不时向吕范的身后张望。过了片刻,实在忍不住问:“子衡是和周公瑾一起来的么?”

韩当指着月色下朦胧的舒城城郭问周瑜:“周公子,每到子夜,就有无数乌鸦飞起,盘旋在夜空中,嘎嘎作响,已经一连数天都是这样。这难道也是你们舒城的风景?”

周瑜面无表情,月色下的侧颜如和田玉雕,冰冷之下有一种温润。

“是的,凤黯掠雉堞,冰轮落蒲蒿,都是人间奇景。”韩当听周瑜口占了两句,也不到是什么意思,生怕露怯,只好闭口不言。

孙策不知有什么秘密的事,再三嘱咐自己一定听周公子调度,这几天要严密围城,不得强攻。而且对外保密,只说孙策身体不适。

连程普也不知道。更不用说袁胤等袁术的亲信了。

待韩当出去,周瑜回到自己的帐子和周峰一起换了一身夜行衣,两人将马蹄用厚布包裹,悄无声息地纵马朝着经常飞起乌鸦的西北角飞奔而去。

吕范闪身,确实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美少年,可张纮几乎没有一丝迟疑就断定这不是周瑜。气质哪怕一点点都没有丝毫周瑜周公瑾的可能。

“孙公子果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张纮省却了士族大家见面的客套,单刀直入。

“张公,策久仰大名,一直不得面见聆听教诲。”孙策难得的双手环抱,一躬到地,十分恭敬虔诚。他身后跟着的孙河有些惊讶地合不拢嘴,他真没想到孙策能如此恭敬谦卑。

“纮避难乡下,为母守孝,不见外客,孙公子志向高远,无非是想秉承令尊遗志,纵横天下。可惜老夫乡下隐居,实在不谙世事。难以为君谋画什么,还请速速离去,免得耽误了公子正事。”张纮对孙氏一族,心里是多少有些不屑的。

张纮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美少年双瞳中水雾弥漫,一张黝黑的俏脸上已经有数行清泪滑落,眼泪无声落下,那双夺人的明眸却紧盯着张纮的脸。这张脸是如此动人,不仅有英雄落难的悲怆,还有美人迟暮的凄凉,看得张纮手足无措,急忙一躬到地,“孙。。。孙。。。孙公子,有什么话慢慢说。。。请坐请坐。。”

一旁的孙河冲着吕范挤挤眼睛,他已经见识过孙策说哭就哭,说怒就怒,说笑就笑的本事。。。心想,人长得漂亮就是有本钱,看来这个高傲的张纮也被阿策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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