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四层。
无边无际的漆黑吞噬了一切光亮和希望，让困兽失去方向地在迷宫中东冲西撞，在生命的最后给予它们漫长的恐惧与折磨。
帕尔修斯号恒温系统正常运转，然而这里却仿佛比其他楼层冷上几度，从各处传来的碰撞和尖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莫亚等人还并没有进入这里。
因为他们被一道门挡住了。
紧急通道防护门的强化版本，苏欣的风刃劈不开，莫亚也不打算再动用太多深渊能量，想开启它需要更强大的武器设备，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很容易误伤其他人。
“这个锁，好像是机关之类的。”苏欣蹲下来观察门上的圆盘，它由好几层叠成，每一圈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些符号像是某种晦涩难懂的文字，能够通过构型推测出部分几个的意思，但大部分还是意义不明。
顾渊脸上的笑容消失，罕见地严肃起来：“苏欣，你看得懂吗？”
苏欣用手指勾勒着那些符号，摇摇头。
“那莫亚姐呢？”
莫亚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可不知道。”
废话，她才来这个位面没几天，虽然和当地人类语言的读音共通，但文字有很大不同，想快速掌握已经很艰难了，哪有时间多学一门偏门的异族文字？
“不知道？”
顾渊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似乎对这个答案持有怀疑态度。
“喂，别得寸进尺。”莫亚没好气道，“我确实没见过，你听说过有谁能马上破译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语言吗？”
顾渊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注视着银发少女，仔细捕捉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动，眸底光影流动，晦暗不明，蔚蓝的深海沉寂其中。
“好吧，是我误会了。”
眼看着苏欣已经在圆盘前蹲了许久，顾渊迈着极轻的脚步走到她身后，伸手扶上那些神秘的纹路：“还是让我来吧，这是虫族的文字，我和它们打过很久交道，看得懂一些。”
“嗯，拜托你了。”苏欣听话地起身后退，交给专业人士。她虽然也在一些论文中看到过关于虫族文字的解读，但没怎么关注，所以记得的并不多，绝对比不上顾渊上将的认知程度。
明明圆盘有脸盆这么大，看上去沉重僵硬，但顾渊仅用几根手指轻触就能将它们迅速地转动起来。他的指尖有时甚至不会触碰到盘面，仿佛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上方跃动，替他让目标物品实现期望中的变化。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圆盘转动的速度渐缓，随着几声齿轮咬合，轴承摩擦的声音响起，它终于停了下来。
无需手动，门自动开启，向人们展示它背后的黑暗空间。
顾渊将双手随意地插入口袋，最先踏进去，莫亚也紧跟其后。
苏欣盯着那圆盘看了好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来了个密码锁，结果还不是自己解的，导演安排的剧本真的好难演下去了。
……
“哥哥……”
怪异的“少女”歪着脑袋，暗红的复眼齐齐倒映出地面上金发少年的模样。
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拥有人类少女特征的部位了，完全是一个恐怖的生物杂糅体——双臂从大臂处开始就分裂成好几根触手，越往下的触须越多，仔细看还能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鳞片正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而下半身完全就是蜘蛛的形态，只是没有脑袋，直接连上少女的胸部。
几根细如人指的触须抚上了林怜钰的脸庞，试图擦掉上方落下的汗珠，屡屡失败。
她轻柔地抚摸着，好似眼前的人确实是多年微见的心爱哥哥，情真意切。
下一秒，触须上的鳞片尽数立起，尖锐锋利的边缘与微型刀刃无异，在他脸上划出道道血痕。
直播间内光线昏暗，没人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林怜钰的个人直播间内，他的粉丝们同步感受到了脸上的痛楚。
【淦！！！这小贱人做什么！想让林宝毁容吗！】
【呜呜呜林宝不哭不哭，我们回头就举报这个妹妹的扮演者】
【神秘嘉宾的素质就这？有没有大佬来扒下身份，速度】
然而当事人可没精力理会毁容的事情了，毕竟如今医疗技术如此发达，消除疤痕整容也是简简单单。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完全被恐慌填满了。
“你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莫亚……她来了，那其他人也来了……
“我，我妹妹好像，发疯了，”即便牙床打架，他也拼尽全力地回话，“她可能被劳瑞科技注射了什么药剂。”
是这样吗？莫亚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
……
导演很着急。
为了能充分展现嘉宾们觉醒者的一面，帕尔修斯号在设计上减少了密码锁类的解谜内容，增加了需要对抗的怪物，为了延长节目时间，地图足够大，还有很多寻路环节，设置了诸如寻找特工，寻找解药之类的任务。
在原来的计划中，嘉宾们需要耗费许多时间才能找到行踪不定并且移动速度很快的“妹妹”变异体。
然而这个计划再次被莫亚打乱了。
通过近乎作弊的手法，让整个流程大大缩短。导演却没办法因为违规而轻易判定她出局，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小网红，而是节目组里炙手可热的嘉宾，直播间收益丰厚，讨论度也蒸蒸日上。
导演的私人光脑亮起，显示有视频通讯申请。
他犹豫许久，目光落在了对方的备注名上，立刻按下了同意。
“我本来没打算掺和这事，联邦那群老家伙给我的报酬可不够多。别误会，价钱虽没给够，但猎物值得。”
“您到底是……”
“呵呵，你该不会信了资料上那些鬼话吧，还是说你以为就只有顾渊对那家伙感兴趣……我不是来说这个的，反正增派的人手快到了，你随便找个理由塞进去吧，莫亚可不好对付。”
“所以说联邦指派的援军真的就是您吗？”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使唤得了我，参加你这破节目纯粹是我个人兴趣罢了。你可以认为是和顾渊一样的理由——闲着没事。”
闲着没事只是对外的说辞而已，心怀鬼胎的人可不能把某些真正的目的轻易说出来。导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沉吟道：“好的，那祝您旅途愉快。”
那边即刻挂了电话，没有任何结束语，对方根本不屑于注意礼节。
导演长叹一声，只要不是来通知他节目禁播的就行。
不仅要在大佬的夹缝间苟且偷生，还要悄悄赚大钱。
莫亚实际上也有类似的想法。
但她可不会苟且偷生，这种操作只有在很恶劣的开局里才会偶尔做一下，等发育完全了她又会找回主场。
现在这个位面可以说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自然不用做这么掉面子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不够的，还需要能预知将会发生的危险，提前排查威胁。
比如这个来路不明的林怜钰。
从在节目里出场以来，就一直演出很无害可怜的样子，倒不如说这已经成为他习惯性披上的一层皮，毕竟以往在镜头下这位养成系小歌星也是这副模样。
这可骗不过莫亚的眼睛，对于顾渊来说也是。
他们难得地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
莫亚小心观察顾渊的神色，确认了他的想法。而顾渊眼中似乎也带上了更多笑意，对她的杀气少了许多。
当共同的敌人出现后，原本针锋相对的人也能暂时友好相处。
顾渊就是冲着林怜钰来的，他的目的性很强烈，视线紧紧锁定在猎物身上，莫亚能明显感觉到。
真正的非人存在，明明演技拙劣，却在莫亚惊人表现的掩护下隐藏了这么久。
顾渊甚至觉得有一丝难堪，对那位被误会的少女生出几分歉意。
好吧，她的身份还是有许多疑点，要继续观察，也许是林怜钰的同伙呢？
说实话，顾渊松了口气，直觉告诉他林怜钰可比莫亚容易多付多了。
他潜意识里多多少少不太愿意和莫亚走上绝路。
联邦军上将里就属他资历最浅，无法服众，身边有许多人虎视眈眈，等一个机会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他也需要抓住机会站稳脚跟，这次上层委托的秘密任务，获取敌军情报并暗杀虫族间谍，不能失败。
所以即便再不情愿，哪怕要亲手砍下她的头颅，他都别无选择。
莫亚静静地看着身旁人的心情从窃喜到低沉再到坚决，不太明白这其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弟弟总是想得有点多，还需要再敲打一下。
“这boss也是真的守规矩，就杵在那里等我们讲完话。”顾渊的视线离开林怜钰，落在后方的变异体少女上。
莫亚小声嘀咕：“毕竟是演员，还是有理智的。”
正因为有理智，才不是林怜钰胡扯出的那个“被注射药剂导致发疯攻击人”的理由。
那孩子抛弃导演给的设定，对林怜钰抱有如此大的恶意，只不过是看穿了这副皮囊下恶心的本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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