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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虽然鼓足勇气做好坦陈相见的决定,但随着时间流逝,勇气像是被戳了一个洞然后漏气的气球,一点点扁下去,到后面徐泠开始止不住的害怕,他裹紧自己的小被子还不够,甚至哀嚎自己为什么倒回来,毕竟能躲一天是一天。

        不等徐泠反悔,很快凌晨到了——

        窗帘无声摇曳,徐泠能明显感觉到气息的不同,房间的灯光像是暗了一个度似的,暗沉了许多。

        温度也在逐渐下降。

        他连忙把眼睛闭上,双手死死地握住裹在身上的被子,小声地嘀咕着:

        “我要和你好好聊聊”

        “我要和你聊聊”

        “我要和你聊聊”

        ……

        徐泠重复三遍后,就感觉一阵疾风呼啸肆虐而来,下一秒脆弱地脖子再次被捏住,与此同时,沙哑低沉地声音响起。

        【呵呵,小鬼你要聊什么。】【他】嘲讽道,又再次加重力道:【就凭你?】

        徐泠:“……”

        这么霸道,连聊的机会都不给?不是吧……

        到底是怎样的因果啊!

        徐泠无奈:“那您说我要怎么做?”

        【呵,怎么做?小鬼你倒是猖狂得很】【他】咬牙切齿,一个用力逼得徐泠仰起头,就这样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徐泠看着一团黑气,透过昏暗直面来者眸中戾气,心里一颤,他将头偏向一边。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会儿,空旷的房间只有徐泠一人的呼吸,他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睛低垂,所以这位到底要干嘛?

        “先生……您,”避免再次被扼喉的危险,徐泠尝试开口,但却嗫嚅着不知道说啥,万一说错了,该怎么办

        头痛,这位看样子是什么都听不进,然而他又没有什么线索,突兀地来,突兀地被打,突兀地被拒绝判死刑,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不对——他偏过头悄咪咪斜视着上方天花板。

        所以是要同意他的冥婚吗?还是要供奉他的牌位?

        “咳咳,或许先生是需要我供奉……?”徐泠迟疑着开口。

        “当——”

        谁知,徐泠话音未落,身上的人突然勃然大怒,伸手再次紧紧捏紧他的脖子,整只鬼气场全开,房间顿时弥漫着强风。

        徐泠耳边传来强风肆虐、玻璃爆裂、家具爆开的声音,他感觉整张床,不,整栋楼似乎都在摇晃。

        各种尖锐的声音来回呼啸,不行了!渐渐的徐泠开始承受不住,脑子要炸,血管似乎要爆开,他蜷缩着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指,似乎能动!

        徐泠攥起力,翻身一拳向旁边砸去,砸向身上的“人”!但拳头却扑了个空,“咚”地一声砸在了床上!

        艹!

        特么好痛!

        瞬间徐泠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靠,忘记了碰不到这个“人”

        糟了,这下惨了!打又打不过,讲又讲不通!

        这鬼怕不是想弄死他,然后在阴间成婚吧?

        “您弄死我了,可没香火了。”徐泠试探地吼道。

        【呵,吾缺你这点香火?】鬼气笑了,他不屑地将徐泠甩到床上。

        但被徐泠这么一弄,房间安静了!

        他屏住呼气,直挺挺躺在床上,等待死刑。

        过了好很久,直到感觉床边有塌陷的重量动静,他才重新开始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徐泠听不见,也感觉不到任何动静,房间安静地像是【他】从未出现,但徐泠知道【他】一定还没走。

        “那你同不同意——”我们好好聊聊,徐泠睁开一只眼睛,鼓足勇气加大声音道,“如果你同意就回答一句。”

        【呵】——

        一声冷笑在徐泠头顶响起,接着他就察觉一双手从背后环绕着他。

        【那吾就看你想怎样聊?】略带嘲讽地沙哑声音贴在徐泠耳朵边,哪怕隔了一层被子,他还是觉得耳朵有点痒。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才惹得您如此大怒,就算是囚犯也想知道到底犯了什么错?”徐泠平复起伏地心情后,冷静问。

        听到徐泠地提问身上的人,放开手,慢慢坐起来,坐在徐泠的床上,压下一个弧度。

        不知道是面对着徐泠还是背对着徐泠坐着,虽然这些徐泠都看不见,可不妨碍他觉得头痛。

        撕,手痛大过于身体的疼痛,徐泠握着手身体蜷缩成一团。

        【没错,吾就是与你通梦之人,小鬼,你为何去找秃驴?】沙哑低沉地声音再次在房间内响起,【怎么还想找人镇压吾?】

        阴冷的气息随着话语再次加强,冻得徐泠感觉手都不疼了。

        徐泠:“……哪里是镇压……其实我是还没有梦到全部,就找个人解惑来着,哈哈哈哈哈……”

        结果个个都劝他认命,徐泠有些委屈。

        【呵。】听着徐泠地回答,【他】冷哼一声冰冷地手按在徐泠地肩膀上:【那你倒是说说这些时日,你都梦到了些什么?】

        徐泠:“最近总是梦到扫墓,连那个名字都还没有梦全……”

        你说,他能知道个啥?!

        知道徐泠似乎不是故意躲避,来人温和放松下来,他冰冷地手指搭在徐泠的脖子上,有些淡淡的开口道:【原来如此,看来那老头给你留下的东西还有点用?】

        这么久了还能隔绝信息,【时间太久,你身上又带着遮掩的法器,梦可能就不完整】

        什么?

        徐泠心里一惊,睁大眼睛,法器??哪里来的法器?

        难道是佛珠?不对,听着这鬼的语气,他还带了很久,可从小到大他都没戴过东西啊……所以是法器掉了才被找到的?如果法器找回是不是可以,再次躲避?

        【呵。】【他】冷笑一声仿佛看透了徐泠的想法:【小鬼,不要痴心妄想你的法器了,就算没掉,吾照样会找到你】

        徐泠:“……”这,还能摄取脑内电波?“呵呵呵呵……您的意思是因为法器遮掩气息,所以才只能断断续续地托梦给我?”敢情这断断续续的连续剧是这样来的。

        “那您为什么说我是您的新那啥?”

        【……这就得问你那老祖宗了!】

        经过沈清x,(仍未告知徐泠全名的)简称沈清的鬼的一番解释,徐泠才终于明白了一切缘由。

        徐泠的老家,从前似乎一直有从事迷信行业的职业,简称算命看风水的。

        在不知名古时年代,那时年岁不好,有一年天气突然恶劣,连下了三个月的暴雨。

        暴雨先是将所有农作物淹没,接着山体滑破,住在半山腰的人户被冲下山脚,又是暴晒一个半月将存活的农作物晒死。

        就这样吃无可吃,收无可收。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住在村里的神婆就起了卦,说是之所以村内会有这么一遭,都是由于河脉来了位“煞神”。

        神婆建议带童男童女去搬新“神”,以压制这位“煞神”

        而这位新“神”就是当时正处于沉睡中进行突破的沈清,那会儿由于山体滑坡,导致沈清的棺木被冲了出来,按理来说应该是烧香祭拜后葬回原处,但是神婆却觉得此棺木大有“神”性

        于是某天晚上神婆带领全村3岁以上,13岁以下的童男童女爬到山上去“搬神”,将这座棺木搬回来了村内。

        之所以选择童男童女,是因为此时的他们还未被世俗和烟火染上尘埃,保持着最纯粹的纯净,由他们搬动棺木才不会惊动沉睡的已逝之人

        就这样,沈清的棺木连夜被搬回了村内,在做了七七四九天道场后,神婆决定开始葬礼。

        如果到这里还好,也许不会有什么大事,因为当时做道场仅仅是白天载歌载舞,晚上举着火把绕着山奔跑,敬告圣灵,自然,准备启葬。

        并且对于当时快大成的沈清来说在哪里沉睡,其实没什么区别,但是没想到神婆会在盖棺埋土的那天,自作主张将当时的童男童女全部献祭,美名其曰是给沈清上供。

        然而人死道罚,沈清瞬间就遭了天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沈清原本的道被破坏,一下子背上众多因果,深深受了百年刑法。

        沈清大怒,此后每一年村内必有一家满门不幸,每一任神婆,必不得善终。

        在这百年之间,沈清生生由“神”变“厉鬼”,他日思夜想之事,出来后必将剩下的子孙后代屠尽。

        就这样过了百年,在徐泠出生的那天,最后一任神婆察觉不对,找到不在因果中的徐泠一家,任是等到徐泠出生后将沈清捆上姻缘线,与徐泠结成冥婚,待到徐泠成年,此缘定,但若是徐泠早幺,则沈清彻底成厉鬼,因果偿还。

        强行算计,这又添上一笔仇恨值。

        沈清誓要将徐泠找出,提前斩幺,然而他利用神识找遍了整个云城,都没找到这位婚约之人,原来当时由于年幼,命线较弱,还有神婆遮挡气息的红绳遮掩,沈清感知不到徐泠的存在,就这样他无法在徐泠年幼时消除缘线。

        直到徐泠成年后气息逐渐增强,红绳渐渐无法掩盖,才让沈清窥到一丝气息,于是沈清靠着这一丝气息化作风,化作云,化作鸟在云城漫天寻找。

        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徐泠,待他将红绳斩断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看清他所谓的姻缘人长什么样子!

        听完沈清一席话,徐泠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简直,简直愚不可及!这相当于飞升被人为破坏毁了道行,没想到真的是滔天大罪!

        就是这样一错再错,还把原本不在这场因果之内的徐泠一支也绑在这条线上?!

        徐泠看向坐在床边的“人”,喉咙干涩:“所以,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呢?”

        【吾需要汝解咒,这凡人之咒。】沈清盯着徐泠,眼神阴冷,【在这期间,小鬼,吾劝你少点心思。】

        徐泠:“您太高看我了,何况已绑上这条线……为先生解咒是徐泠分内之事。”

        文绉绉地说了一通,徐泠连忙摇头,冲沈清这模样,他现在哪里敢有搞事之心,何况,他也不想背负这因果。

        只是他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帮助沈清解咒呢?

        第二天,清晨。

        徐泠拉开衣服,卷起裤腿一看,皮肤青青紫紫,这架势,昨天的自己仍像沈清手上的沙包一样,摔来打去,虽然是比前天稍微好了一些。

        但受了无妄之灾,徐泠仍岔岔不平。

        还有一个咒要解,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昨天沈清说的“法器”——一条红绳掉在了“就要休息”野菜馆,怎么说也是“法器”纵然身上还很疼痛,但徐泠决定请假先去野菜馆将红绳拾回。

        再次回到“就要休息”野菜馆,他心绪比以往复杂,望着名字心想不如叫安息安息野菜馆算了。

        徐泠推开门直奔前台,走到一半他突然顿住,转向二楼楼梯口,这红绳或许前台也不知道?

        这样想着他直接上二楼卫生间查看,打开卫生间时脸和手腕好像更疼了,此时记忆被沈清恢复,徐泠已经想起自己在卫生间的惨样。

        他呲牙咧嘴在卫生间搜索半天,愣是也没有见到所谓的红绳,奇怪了,不是说一般人看不到这红绳吗?那应该没被捡走才对啊。

        就在这时——

        突兀地声音在徐泠身后响起:“客人,您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啊!”吓得徐泠惊叫一声,连滚带爬靠墙站。

        他抬头一看,是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

        “……你进门不敲门的吗?”徐泠忍不住低吼一声,过了一会儿缓过来,又冲着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的服务生道一声歉,“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没什么要找的,谢谢您的好意。”

        风无皱眉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年轻男子,怎么感觉对方的记忆好像没被消除?

        “客人,您要找到的是这个吗?”他直接摊开手试探,手上正是一条断掉的红绳。

        “是的,多谢。”徐泠看了一眼是红色的绳子就连忙点点头,红绳扣已被割落,再难扣上,徐泠放进大衣,对工作人员道了一声谢,就想赶紧离开。

        就在徐泠快要走出“就要休息”餐馆是时,却被一声苍老地声音叫住:

        “年轻人,请等一下——”

        “老先生,您有事吗?”徐泠回首,就见一位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拄着拐杖的老人向他走来。

        “也许你需要这个。”老人轻轻在徐泠眉心一点,清凉又温柔的风窜进眉中,徐泠这两天的疲惫瞬间消失殆尽。

        “老先生,这,这……”徐泠惊奇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欢喜地心绪立马涌上心头,也许这位老先生能够帮助他?

        然而下一秒,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徐泠才燃起的希望。

        “年轻人,老朽也无力干涉,只是希望年轻人疲惫时能得到一点馈赠。”老人面带笑容,慈眉善目地看着徐泠。

        “辛苦了。”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徐泠的肩膀,带着一丝叹息转身就拄着拐转身慢慢走回店内。

        这一瞬间,徐泠失落不已,他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些东西。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远去的人影,暗想:看来这沈清真的有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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