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双面人
“是我。”陆闻人将口袋内那张五块钱的证拿出来挂在脖子上。
“陆警官好，叫我小殷就好啦，我带你上车吧，那半山腰挺远的。”小殷拍了拍自信车后座位，示意陆闻人坐上去。
在场另外两名非人类，立马用尖锐的目光打量这名人类。
虺直接从口袋内掏出自己的证件，跟陆闻人一样挂在脖子上。
上面巨大的工作证三个字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名叫小殷的村民余光看到这一幕，那双眼睛终于舍得从陆闻人脸上移开，往虺那张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了看，笑呵呵的道：“还有虺警官啊，这个名字真特别，哈哈哈哈跟假证似的。”
日游神办理证件的时候，虺就站在春花理发店门外，是陆闻人在里头给他写的资料。
这导致证件上他的名字只有一个字。
他的笑话让在场的三个人谁也没笑的出来。
画面诡异的静止起来，一个人哈哈大笑，两个人面无表情，还有一个黄啤正满口袋的找自己那不存在的工作，证，也想让人叫自己一声黄警官。
小殷笑够了，擦了擦额头的汗，丝毫没觉得不对劲的指着前面的半山腰：“那陆警官你们就往上走吧，我到那里去等你们。”
他一脚踩上脚踏，直接吭哧吭哧的离开了三个人，自行车的车轱辘被他骑的直响，很快就留给三人一个汗湿的背影。
黄啤摸遍自己的全身，确定他真的没有那工作证，凑到虺身边小声嘀咕：“虺老大，你那个证件是在哪办的？能不能介绍我也去办一张？”
从此以后，他就不再是烤鸡厂的黄库管，而是西区的黄警官。
虺用墨镜白了他一眼，冷冷道：“问你家河神大人去。”
话音落下，黄啤还没去到陆闻人身边，就看到虺老大已经走到那河神面前，语气变的温和：“刚才那个人不像是个正常人。”
“是有点奇怪，我们先上山吧。”陆闻人也觉得那人古里古怪。
只不过有凡人在身边，他不好拿自己的本眼去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三人开始望着那座山前行，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爬上了半山腰。
石头小路上的尽头上，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就能够看到一颗巨大的榕树竖立在那里。
顶天立地的，也不知道在此地多少年。
陆闻人第一个走上最后一截的台阶，走到这颗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树：“这棵树好大啊，再吸收当地的山灵青气，想必不用百年就能够修炼出灵识出来。”
“哈哈哈，大人没指望啦，你看这里，它的心都坏掉了。”黄啤走到榕树的另一面，指着他那边的树心中央。
陆闻人转了过去，看到站在黄啤跟前的是这颗榕树的另一面，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雷劈过，中间露出了焦黑的裂缝，缝隙宽深有半条手臂长，能够清晰的看到树心的位置都坏透了。
“真可惜。”陆闻人望着这条无法修补的伤，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在里头翻找一会后找出一个白瓷瓶，瓶盖刚打开旁边两名非人类就第一时间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天地灵气。
黄啤更是闻了一口，就尾巴耳朵全冒了出来，一张脸变成了四不像的盯着陆闻人手中的瓶子，五爪伸长想要将那东西夺过来。
一只白骨骷髅手掌提着他的衣领，面无表情的将陷入暴躁挣扎的黄鼠狼精提在手里，不准他过去。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好多灵气啊！啊！给我！给我！”黄啤已经彻底被这股力量吸引，口水直流，双眼通红的看着陆闻人手掌的方向。
陆闻人将白瓷瓶拿到榕树跟前，倾斜了瓶身，一滴通体紫色的液体从瓶身当中滴落下来，落在榕树受伤的树心当中。
焦黑的树心中央，那滴紫色的液体很快就被大树吸收干净，头顶无精打采的树叶转眼间就恢复了常态。
陆闻人将白瓷瓶拧紧盖子，重新放回背包内，这才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榕树的树身：“见你修行不易，这滴紫气助你修行，望百年后能够在西区见到你。”
头顶的绿叶欢快的也树枝卷向地上的人，像是一只大型树宝宝一样，无数的树枝伸出来抱住地上这位神仙，柔软的枝条在陆闻人的肩上蹭了好几下，才念念不舍的松开。
虺松开手里那只黄棕色的黄鼠狼，手一松开对方就跟饿狗见到了肉骨头一样，冲到那颗树心损坏的榕树跟前，趴在地上撅着尾巴，在那里嗅个不停。
陆闻人看到这一幕，有些懵圈的抬头看向另外一名非人类，瞧见对方全身上下都已经变成了白骨的形状，只有窟窿的脸上挂着的巨大墨镜，也要掉不掉的悬在那里。
“你们怎么了？”河神大人不解的看着眼前两位情况奇怪的非人类。
白骨化的虺举起自己的手掌，看着自己白色的手掌握紧拳头，虚幻出来的皮肉一点点的将他的骨头重新包围起来。
很快，他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做完这一切的人拿下脸上挂着的墨镜，露出那双跟黄啤一样通红的眼睛，看向那名一无所知的河神，嗓音嘶哑：“你刚才拿的什么。”
一头雾水的河神大人恍然大悟，又从背包里掏出那白色的瓷瓶，“你们是被这个吸引的吧，这是我下凡的时候天庭发放的丹液，你们也知道如今人世间的灵气稀少，很多非人类一旦受伤就会因为挖不到天材地宝治疗，随后被迫死亡。天庭为了阻止非人类的减少，所以特地从太上老君那里定制了丹液给我们，如果发现重伤不治的非人类，就用丹液拯救对方。”
这液体对非人类而言，一滴下去就跟十全大补丸一样的凶猛。
往常在灵气多的地方苦心修炼百年，还不如从这个瓶子里头吸一口。
趴在大树上的黄啤随着空气中的液体味道越来越少，神智也逐渐变得清晰，听到了陆闻人的解释后立马小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陆闻人面前，双手捂住心脏，有气无力的张开口：“大人救救我，我的心脏好疼啊，那药给我来一碗吧！”
虺一脚将这个假装生病的黄鼠狼精踢飞，自己挤到陆闻人跟前，“这个药，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陆闻人看看他，再看看一脸期待又小跑回来的黄啤，眼角扬起笑容灿烂的回答了这两名满脸期待的非人类：“当然……不行。”
他将那药瓶重新放入自己的背包内，风轻云淡的拍了拍自己的包：“这个东西只是给那些又听话人又好，还受伤的非人类的，你们俩谁符合？”
黄啤第一个悔恨起来，早知道这人身上有这种宝贝，打死他也不跟着波塞冬下毒手。
如今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的错过，这种折磨让黄啤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都无精打采的垂了下来。
另一名非人类就不要脸多了，平静的掰起陆闻人的手指头，给他数自己的优点。
“来，那什么水鬼的我们暂时不管，咱们先来说说看我哪对你不好了？你住我的房子吃的早餐，还拿着我工资的大头，请问这位大人，我哪不听话又不好了？”虺虚心请教起来。
话音落下，黄啤第一个想跳起来，这家伙当初西区来河神的消息，虺可是立马就让他们到小洋楼集合对付陆闻人的。
说他好？全西区就没有第二个好人！
可是这家伙滑不溜秋的，从来没留下过证据。
黄啤咬着自己的长尾巴，委屈又心疼的看着陆闻人被这恶人的话鼓动了，竟然真的要伸手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瓶子。
一条绿色的口香糖被人从背包内拿出来，塞进虺那只摊开的手掌内。
河神大人异常冷静的将口香糖塞过去：“我知道你很好，不过你没受伤啊，不符合条件，吃点这个冷静点。”
用来冷静的口香糖，被两名非人类分吃了。
离开这颗享福的大榕树，三人继续往山上走去。
陆闻人走在前方，虺重新戴上墨镜跟黄啤走在后方。
黄啤一双眼睛都无法从陆闻人的背包上移开过，直勾勾的盯着那黑色的背包，小声嘀咕：“虺老大，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特别的好。”
虺戴着墨镜，一副脱离尘世的表情：“是挺好的，杀人放火抢劫都没有发现。”
西区的范围内，还有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虺也是第一次知道。
黄啤兴奋的舔了舔唇瓣，一双绿豆大的细长眼睛闪着精光：“那我们动手抢吧，我们只要抢下他的包就行，不打他这个人，那样雷电也不会劈到我们的身上，到时候抢了包我们就把那东西喝下去，他就算抓住了我们，也没办法让我们吐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身侧的高大非人类连连点头，鼓励的道：“然后呢？”说完悄悄将口袋内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录音键。
“然后我们四六份，我四你六，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想到接下来的美好日子，黄啤一蹦三尺高的激动搓手：“动手吧！趁着还没村民发现的时候，我们现在就抢了陆闻人的包，然后我带你去买这里的山地鸡，我请客怎么样？”
“你等我一下。”虺将录音关掉，大步流星的走向前方跟他们隔着有三五米远的陆闻人。
黄啤在后面，就看到虺走到了那里后，不知道跟陆闻人说了什么，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出来交给了对方。
然后陆闻人回过头来，意味不明的看了黄啤几眼，又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东西：“他真的想对我动手？”
叛变的非人类眼皮子都不眨一眼的说谎：“真的，你第一次来人间不知道黄鼠狼精这种非人类有多狡猾，他早上哭天喊地的要给你当牛做马，下午就会看到你身上的宝贝，鼓动人心让我跟他一起绑架你，这种非人类我还是建议你不要留在身边比较安全。”
人间经历稀少的河神大人，也是第一次知道非人类还有这么善变的品种，背紧自己身上的背包偷偷告诉一脸担心的虺：“你放心，他绝对抢不走这个包的，他要是敢动手我保证他的下场比波塞冬还惨。”
高大的非人类当场就懂了，余光在那黑色不起眼的背包上扫了一眼，琢磨着三千年没跟天庭打过交道就是麻烦。
一点都不知道这些神仙，到底在身上还有随身物品上，搞了多少奇怪的禁制。
身藏功与名的非人类，重新回到黄啤身边，“我去打听过情况，他说那背包上有禁制，先找几只替死鬼试试威力，我们渔翁得利。”
黄啤举起两根大拇指，两只眼闪着星星：“还是虺老大聪明，那我就听你的，等下山后我就找替死鬼，反正西区里头想对陆闻人动手的非人类多，我随便一吆喝都有人上钩。”
黄鼠狼精想到日后的好日子，美的走路都在飘。
把双面人表演的能拿影帝奖的虺，面带微笑深藏功与名。
不管是未来黄啤抢到了那东西，还是在陆闻人那里挂上好人的牌面，两面都不得罪，两面不管是谁拿到药，都会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三人心思各异的走到半山腰第一户人家，这是一座两层的平房，外墙刷着白色的乳胶漆，看起来崭新，走到跟前门口的野草都有小腿肚子高。
一辆熟悉的自行车就停在这个门口。
两扇木门大开着，那个在公交站遇到的青年小殷正坐在里头，捧着饭碗吃着土豆。
听到脚步声传过来，顺势看了过来瞧见是他们后，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路往外跑来。
“你们总算来了，再走慢一点我这个菜都凉了，快快快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去看几家孩子走丢的人家瞧瞧。”
摇头晃脑的黄啤被他拉进去，陆闻人错开站在一旁，瞧见隔壁还有一个房间，房间的正中央好像供着一个香案，还有几样东西。
还没等他看清，刚钻进房间内的小殷又跑了出来，热情的站在他的面前邀请他先进屋。
陆闻人只来得及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先进屋准备吃午饭。
老木打造的桌子上，灰尘都有半尺厚，黄啤捧着一只烤熟的土豆，表情痛苦的啃着。
掉漆的盘子内，还躺着另外几个烤的裂口的土豆，小殷一手拿一个，热情的放到陆闻人手里：“陆警官你快点吃，这是我自家种的土豆可好吃了。”
陆闻人看着手里的土豆，“谢谢。”
低头正要开口就被人按住脑袋，一只被剥的干干净净的土豆从旁边递过来：“你吃这个。”
虺将手里弄干净的土豆递过去，将对方手心握着的那只拿过来，面色如常的重新开始剥皮。
黄啤看了一眼自己在啃的土豆，再看看对面交换土豆的画面，觉得自己失算了。
这么好的讨好机会，他竟然一点眼色都没有，以后还要多跟虺学习学习。
看看这眼见力跟见风使舵的本事，他佩服！
一顿饭只有土豆配着粗盐，陆闻人一枚土豆刚吃完就听到院子外吵吵闹闹了起来。
第一个吃饱的黄啤蹲坐在门口，听到动静就伸长脖子往外头看过去。
瞧见三个中年男人背着一名穿着满身红的女孩子，急匆匆的往山上跑。
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小殷也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
瞧见这一幕后，给三人解释起来：“他们这是送鬼王去了，那小孩就是鬼王妻，当地人要是家里出了不好的事情，就说是山上的鬼王想找老婆了，家里人就会拿出红盖头将人打扮成新娘子，然后送到鬼王洞去。”
“送到了鬼王洞然后呢？”陆闻人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向那急匆匆的三个人。
“就送过去了啊，过三天就会自己回来，说明了鬼王原谅了大家。”小殷走到门口，瞅着他们三个人一脸好奇的表情：“你们想去看吗？”
“想想想！”为了表现的黄啤，不等陆闻人开口就举手回答。
河神大人白了他一眼：“不用了，先去看看那几家孩子走丢的村民吧。”
表错情的黄啤尴尬的举着手站在门口，等虺从他身边经过时，好学的黄鼠狼精不甘的询问；“为什么每次我都摸不准他的看法！虺老大你教教我呗。”
“一小时三百，只要十堂课我就教会你怎么看懂陆闻人的心思。”
黄啤看着那只摊开在他面前的手掌，再看看虺那张无情的脸，咬咬牙一跺脚：“行！我买了，等我烤鸡厂发了工资我就给你！”
“那等芋沿。你钱到手后，我再教你。”
没收到钱，虺是一个字都不会教导对方。
甚至在黄啤不注意的角落里，将他讹黄啤钱的事情告诉了陆闻人。
面对小蛟龙那不解的眼神，非人类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男人有钱就变坏，他没钱的时候都想对你下手，有钱了肯定会有更恶毒的想法，不如就让我去做这个坏人，将他的钱全拿过来，这样他就能当一个老实安分守己的非人类。”
说的好有道理，河神大人想了想才提议：“也不要全骗走，给他留点吃饭钱。”
“听你的。”
两人商量好了骗黄啤的办法，接下来就跟着那叫做小殷的村民，很快在半山腰的一处砖头房内，找到了第一家丢失孩子的村民。
这家只剩下一名年过八旬的老人，听说陆闻人是警察后，就拄着拐杖走进了屋内，不一会拿出了一张照片出来递给他。
“这是悠悠，悠悠是上周走丢的。”
照片上，是一名十二岁的小女生，穿着校服站在学校教室门口跟老师的合影。
“就从上周开始的，悠悠是第一个丢的，然后村子里大家那天晚上都出去找她，结果找了一夜人没找回来，箐箐也丢了，箐箐就是我们一会要去的第二家。”
小殷报的警，对这些情况都了解。
“走丢之前，她们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陆闻人对着照片拍了一张像，省的找到了人也不认识。
“哪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这里的小孩子都在村子里上学，每天早出晚归的。”
“学校的老师也不知道情况吗？”陆闻人再问。
小殷手摊开，无奈的跟他解释：“村子里的老师都是过来支教的，这里就一个小学还在山上，其实根本没人愿意来，山下的学校都在城里，住校费跟那什么学区房都不便宜，所以山上这个小学才一直没取消掉。”
“去学校吧。”
陆闻人做了决定，几个人穿山跨海，在半山腰上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了后山上的学校。
一大块的平地上，盖着一连排的房子，校门是开着的，四个人走进去的时候里头正在上课。
阵阵读书声传来，几个人安静的站在外面，不打扰这些学生学习，小殷去找来学校的校长。
殷家村小学的校长也是本地人，名叫殷红光，听说他们是从西区来的警察，直接叫人去将他办公室内的几样东西拿出来，自己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第一个孩子出事后，我们就到学校查了一次，什么都没查出来，她的东西还有课桌我们都搬出来放在我的办公室内，还有其他的书包文具等等物品，也一直没让人碰过。”
陆闻人跟在对方身后走到那校长办公室内，房间角落里并排放着五张课桌。
“这就是那五个失踪孩子的课桌，她们的文具还有课本全在那里，现在不是说有什么指纹采集吗？所以我们都没有动过。”
黄啤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那五张桌子跟前，弯腰用鼻子在桌子上用力的嗅了嗅，然后抬头：“没有非人类的味道，也没水鬼的味道。”
“你们为什么报警说是被水鬼拖走？附近哪里靠近水源？”陆闻人转头看向校长：“我们一路从山脚下过来，走了你们大半个村子也没有看到任何的水塘，怎么会认为她们是被水鬼拖走呢？”
提起这个事情，小殷跟殷红光互看了彼此一眼，才有些尴尬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那水池就在鬼王洞内，鬼王洞在千窟山内，山内有一条人工修建的小路，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那边有人送新娘进洞，鬼王娶妻是不能让人瞧见的，所以我想着带你们在这学校里到处看看，等那边的喜事办完了再带你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黄啤：以前我以为虺是靠实力当上西区的老大，现在才知道，他是靠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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