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话语旁人许是不知道，但是宫女们都心知肚明。身为一朝的贵妃，哪里敢让别人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怕的就是有人谋害，倒是未想到大夫人不懂。若是娘娘真的喜欢，那也是好心犯的错，可偏偏端来不过是拉情分，有事相求，娘娘才没忍住吧！

        娘娘如今虽有七爷相护，但到底也是一尊泥菩萨，还没烧冶得坚硬不催。自己都如履薄冰了，还是撑着被言官诬告的风险替大夫人收拾了这烂摊子，怎可还这般不知足？

        不过是人家的家事，收拾好了，这几个宫女又得下去，连带着若樱。

        她才打算进偏房，却被若樱叫住了。她两的交集不多，每每正面相见，若樱都是刻意笼络。云栖不太喜欢这样，总是刻意保持着距离。哪知道她一来便拉起了自己的手，热情得仿佛刚才没有意识到娘娘的脾气。

        “若樱姑娘有什么事吗？”

        “云栖姑姑，以后我们定是一家人了。”若樱笑得开心，那般容颜实在让人得多看两眼，云栖却没有心思。

        “我本就伺候娘娘，姑娘太抬举我了。”

        若樱却只是笑，根本不作解释，跟她说以后就知道了便离开。

        云栖很奇怪，但心中隐隐升起来不好的预感，竟是没有心情再去做事，自己慢慢走到长廊转角，不安地搓着手。

        不远处却传来了声音。

        “娘，您今日如何这般莽撞，倒跟娘娘提起这事？”隋末的声音不太有底气，一听就是平日里很是听大夫人的话。

        “你就好你那点读书人的面子，脸是能当饭吃？”夫人似乎也是不满儿子的懦弱，但语气终归是带着得逞的笑意。“再说了，你本就是太傅的嫡长子，现今还靠自己考上了功名，京城哪家的女子不由得你挑？再说了娘娘是你的亲姨妈，求个宫女来日当贵妾，是有何不可的？那云栖若是知道，定是巴不得来嫁，你倒畏畏缩缩的！”

        云栖心中一紧，只觉得入坠冰窟也无非是这般感觉。她从未招惹过隋末，怎么大夫人和他就生出来这般的心思？

        “娘，您别这样说云栖。”隋末一时语塞，良久才回应。

        “你且宽心，好好跟着你父亲昔日的同僚多学多看，指望他算是不行了，你的前途才是第一要事。要我说来，即便是娘娘身边的宫女我也是看不上的，无奈你分外喜欢，想着以后多少还能通过她了解娘娘，她又还能当事，迎回来作贵妾也罢了，你可别疯了似的给她抬身份，学你爹那没出息的样子！”

        “孩儿知道，母亲别担心。可娘娘今日并没有真的答应，倒也没有拒绝，还叫我们不要再对旁人提起，更是不要告诉繁弟，孩儿便不明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以后可断不能跟七爷称兄道弟！”大夫人话说得急，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他是皇家之人，跟我们那般生分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今后皇上更……你好好依着他便是……”

        云栖听着声音远去，才敢从转角柱子后出来。

        原来，若樱那般亲热，竟是为了这个。

        此刻，她已经不知道难受是什么滋味了。她只觉得位低之人的身份不过是如蝼蚁一般，蝼蚁尚且能躲起来，可云栖这里却只能堪堪受着。从前不是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而如今成了真，她竟不知道若不是忌惮着靳繁，娘娘会不会真允了他们。

        一刹那，想到若是以后真进了这府里，处处都是吃人的地方。她倒心生了怯懦，只横着心想着自己一条薄命，由得她们随意去折腾。

        送娘娘启程的时候，正值休沐结束，隋末也要前往京中的宅子，娘娘其实并未应允，但是大夫人却竭力要隋末同行。

        这两天，隋府像是恢复了往日的风光。单单是娘娘来的那日，迎跪的人在街道铺开，竟有四五里之长，，太傅不过是送了送娘娘，一副身子不好的样子，惹得大夫人又一阵白眼。

        而到了远郊路要好走许多，宫女们才想着自己的腿脚不用再遭罪了，可队伍里还是多了两辆马车，除了有一人需要服侍在娘娘身侧之外，大家便商量着轮班。人人念着娘娘宽宏，云栖却挑开帘子，远远望着马背上那个挺拔的身影。

        他似乎有感应一般，这时候竟也回过头来，云栖来不及躲，竟生生撞上他的眼神。

        他似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本已经两日都有些沉默不语，终日窝在自己房间里，倒不知道在做什么。

        今日却在触及到她眼神的片刻，眼里都是压抑不住的惊喜，等他背过身去，只瞧着那背影都带着莫名的喜悦。云栖无奈，这孩子又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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