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不是还没溜达够吗？哼，你看本王都给七爷母子独处的时间了，你还敢不让三爷我到处逛逛，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着便屈着手指头在庆东头上来了两下。

        庆东知道三爷是个好脾性，比自家主子都好说话，这不过是跟他玩儿呢，便陪笑着。他更明白三爷现在多事，不过是太无聊了，他倒不会真把娘娘的家务事当自家事。可你要是非躲着他，他那脾气可不乐意。便使眼色叫几个姑姑只往前走，想着云栖姑娘还在，等会儿七爷也会来善后。

        他心里还苦着呢，他们爷哪想要什么跟舒娘娘独处的时间啊！

        “莫不是嫌这里的日子太苦了，拿了钱便溜了？”

        “三爷，寒梨寺如今可没苦日子，若想走，不是应该早走吗？”风隽是个护主的，即便真如王爷说的一般，她也不愿意听外人说什么这里过得苦。

        “也是，你们七爷有本事，必不会让你们受苦。”便又隔着风隽看身后的月影，笑着说话的声音格外大些。“其实跟着三爷，日子不是过得更好吗？”

        云栖见状，身子把月影挡的更加彻底些。月影确实美貌，只不过她平日谨慎，做事卑微，倒总不显出自己的气质来。肯定是方才自己的一番言语，不知不觉见被三爷看了去，才惹了麻烦。

        若是七爷看上的月影，怕是人人要说月影好命。可是三爷府里，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的姬妾，偏偏月影又是个不太得宠的下人，要是被三爷要去了，新鲜劲儿一过，日子怕是比在寒梨寺还难。

        雪虽未下，沿路上的积雪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但山上是格外冷的，三爷走的路越来越高，身子就越缩越厉害，姑娘们都期待着他耐心不足，就此作罢，可她们教程慢了下来，他还回头来催人。

        “姑娘莫不是走不动了？三爷来背你？”

        风隽差点忍不住就笑了，从前就听说过三爷风流，今日一见，真真是放得下身段，话也是说得出口啊！

        “三爷，能不能让我们姑娘回去歇息？她咳疾严重得很，有两三个月娘娘都没叫她近身伺候了。”

        躲在云栖身后的月影都快哭了，云栖实在看不下去，这才说了出来。

        月影也聪明，一时之间真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通红。

        只见三爷见状便往远处走了几步，又有些为难又很惜命地裹紧了大氅，还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那你还不快回去休息，去吧去吧，哎这般美貌的女子莫不是……”

        肺痨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口，就是心情差了些，当然那般心思好像也不复存在了。

        见三爷还没有罢休的样子，云栖又不能让风隽一个人，便也跟着。谁料三爷真怕了，知道方才她与月影靠得近，虽没有赶她走，但是叫她跟得远一点。

        一番折腾，云栖也是觉得好笑极了。三爷的真情啊，真是维持不到一炷香的时辰。

        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春霜的影子，她们只能看向后山。

        不说别的，带着三爷其实也有好处。虽然七爷周到，换了许多自己人，但是最近看守寒梨寺的，大多还是皇上的人，这是七爷动不了的。这些人虽然也给了七爷好大的面子，但她们做事总要有所顾忌。而后山下也有围栏，平日会换人驻守，可三爷一说要去，便没有人敢拦着，她们的行为就自由许多。

        后山更大，除了一个静修场，便是漫山的树丛杂草，平日里并不让人进去。

        风隽只知道今早寺院的姑子都来静修场给娘娘祈福过，心中顿生不好的想法。她急急地四处看着，却在看清楚的瞬间，焦急地看向三爷。

        三爷，竟是先看见了。

        “嗬！”

        三爷看热闹不嫌大，还怕人发现，往后退了几步。

        静修场的开阔处，与她们穿着颜色一样的女子此刻正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俏丽的容颜随着表情的变化，已经能看出来岁月的痕迹。而另一旁一名身形伟岸的男子颇为无奈地半跪着，任她揪住自己的衣领，却不作任何反应。

        “这混蛋……”风隽一见到自己人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便往不好的地方想去了。

        一旁的三爷才回味过来，便更加义愤填膺，大吼一声：“你这混球，对这小娘子怎么样了？”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静修场上的男子，吓得几乎是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跟在三爷后面的奴才一听了指令便很快从山坡上下去，一下便围住了她们。凑近一看，那人的衣饰竟是林家军的。

        云栖心中奇怪，以刚才的位置，不论她们来的时候如何静悄悄的，春霜都会很容易发现她们才是。这人又是林家军的，定然身手不错，想要溜走也不是不行。可春霜却没有，被发现后倒是异常的平静，还跪得端端正正的，望向姐妹的眼里是死一般的决绝。

        “三爷，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春霜一张嘴，嗓子都哑了，便望向旁边已经吓得如筛糠一样的男人，似有最后一番温情。“我跟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无奈命途不定，表哥入了行伍，我进了宫。若不是此次林家军调动，奴婢都不知道他还活着。是奴婢太过牵挂思念今日才失了态，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逾矩的事情啊！”

        “三爷……春霜说的句句……属实……还望三爷明察。”这男人模样还算周正，但是看气度，却还不敌春霜半分。

        三爷细细端详着两个人，见她们衣冠整齐，尤其是女人一副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似乎是对这个原因信了几分。但是又看到这个男人如此缩瑟害怕，便是又怀疑了几分。

        “回三爷的话，平日里奴婢确实听春霜说过，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云栖只想尽可能地把春霜从“私相授受”这四个字中拉出来，不然，就是三爷信了，她回去也等于丢半条命。

        “你等了他几年啊？”靳远不以为意。

        “三爷，从十二岁算起，已经有十年了。”春霜说着又流泪起来，可眼神里都是朦胧的祈愿，

        “傻丫头，要是最近还不知道他的死活，你还等不等啊？”

        “等，多少年都等！”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只听得一旁的男人低下头来。

        “你娶亲没有？”

        “小的，没有。”

        “哼！”靳远轻笑一声，又看向春霜，缓缓道：“跟着他这个穷当兵的，还不如在娘娘旁边做个贴身宫女呢！若是三爷愿意收了你，今后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理他，可好？”

        “三爷说笑呢，奴婢，奴婢此生最大的念想就是他活着，能跟奴婢长相厮守了。”

        靳远便是摸着鼻子笑，显然，这在他眼里，所谓的“私相授受”并不是什么大事。

        “早就听当差的姐妹们说过，三爷是世上最好的主子，便是有什么求娶、念嫁的心愿告诉了三爷，三爷念着真情，一定能成全。”风隽瞧着三爷的眼色，便努力递着高帽子。

        “不是本王吹，经本王的手确实成过几对神仙眷侣一般的人。十年，哎，傻女人又有几个十年啊！”他搓搓手，盯着云栖道：“她日若跟着娘娘回了宫，又不是跟你一般受宠，定是25岁才能放出来。岁月不等人，本王待会儿便趁着娘娘心情好，再去要一个人情吧！”

        “奴婢们谢过三爷！”风隽、云栖开心地跪谢三爷，他也很是受用。只要能打发无聊的时候，倒觉得不虚此行。他便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拎着腰间的玉佩甩动，活像个开心的孩子。

        恭送他走远后，云栖和风隽连忙扶起虚弱的春霜。

        绕了这么大一圈，春霜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虽然她们心焦，但毕竟是同患难的姐妹，她们两又怎么不心疼她。尤其春霜实际上与她们年岁差不多，不过是为人太过老实肯干，倒常常被娘娘忽略，才没有成为大宫女。春霜，根本不是什么徒弟，而是她们很好的姐妹啊！

        本以为三爷跟着是个麻烦，但没有想到是三爷能让她们安然渡过难关。她们将春霜安顿好后，还是装作没事人一般要回大殿轮值。她们知道，事情还没落地之前，人一定要稳得住。

        而这边三爷确实像承诺的一样回去找贵妃娘娘了，只是在路上看到了到处找人的靳繁，便生出玩弄的心思。

        “七弟找什么呢？”见靳繁瞪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庆东，他便故意笑着凑上前去。“你猜我刚刚从娘娘那儿出来，是为了什么？”

        靳繁没有心情听他说，不过索性看到了他，虽没有找到云栖，但这个不确定的火药自己能稳住便不会给她惹出什么麻烦。

        “七弟听我说嘛！”见他不理人，想绕过自己便走，靳远赶紧伸手拦住。“我方才在后山看见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和林家军的一个侍卫，青梅竹马久别重逢，正抱头痛哭呢！我可怜他们不过，方才便为了他们去娘娘那里求了一桩姻缘。不说别的，这回想起来可真是登对，这男的高大威猛，一表人才。这女子极其美貌，就是娘娘身边的，叫云什么的……”

        “你再说一遍？”靳繁霎时停住，语气已是极为不善。

        “我说我刚刚去娘娘那里给云栖求了段姻缘，娘娘同意了，还叫……啊！”

        靳繁便是再也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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