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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周昊垣,表字景江,俞崇,表字至明,因为今年刚弱冠,得表字的时间还不算长,不像苏子泽,至今也不过二九之年,却早在六年前便已有了表字。

        从小受家族的影响,苏子泽早早的便开始随着他的祖父念书,而他的祖父也曾是当过太傅的人,因此苏子泽耳濡目染,不过十二岁便已中了举。那年是宝晗元年,也正是科举制度被兴元帝废了六年后的头一次乡试,世人都猜若是科举没被废,那指不定人家九岁便可中举了,当真世所罕见。而这一中举也使得苏子泽名声大噪,为方便人们称呼,苏太师便为其取了表字“秉昱”,直到这两年四公子名声的传扬,世人多称他为秉昱公子,平辈或是好友还是叫他秉昱,只有家人才唤他子泽。

        俞崇则是白白胖胖的样子,走路也慢悠悠的,眼睛本就不大,平常又爱眯着,显得整个人很是懒散的样子,实际上是与他父亲一脉相承的细心精明。只见他轻抿了口茶,才道:“这坞杏客栈可真是越来越红火了啊,这怀古宴也是妙的很,连这茶都是胡地来的黑砖咸奶茶。”说着又笑着看了苏子泽一眼,打趣的意味十足,“秉昱常年受苏老先生教导,想来是喝不惯这咸奶茶的,不过这胡饼配炙羊肉当真是一绝,你可要多用些啊。”

        欣然答应后,三人点好菜,就坐着聊些闲事。

        有了方才听墙角的经历,苏子泽便没有了与好友谈许多的想法,只耐心听周昊垣一边忍不住比划两下,一边说他父亲周相逼着他读书的故事,俞崇则偶尔打趣他一下,有时噎的他说不出话来,直逗得二人哈哈大笑。

        很快菜便上齐了,俞崇忍不住又开始了他的饮食经:“这怀古宴当真是名副其实,这稻米饭当真与前朝时的味道相差无几,味道清香,不似如今人们喜甜,总爱往里头放糖。”说着又招呼苏子泽多用,“秉昱你口味淡,可多食些。”

        “要我说还是这炙羊肉最够味,也不知这是用什么炙的,一点儿羊膻味都没有,配上这热乎的胡饼,一口芝麻香甜,嗯,极佳。”

        “前两日我看清平坊开了家酒肆,听说他们家豚肉做得极好,如今秉昱你回了家,我们一块儿聚聚也方便,不妨改日一同去尝尝。”

        周昊垣被他噎了一次后就静静听这人一直谈论吃食,内心里想的却是也要噎他一回找找场子,只是他向来想的少,听着听着就忘了这茬了,眼下逮着机会,忙说:“秉昱明年春闱便准备下场,他家老爷子都跟我家老爷子打好招呼了,来我家的书塾跟着孟老先生学,过两日便去,可没有闲工夫跟你吃什么劳什子豚肉。”

        他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俞崇也不恼又调侃他:“秉昱忙,那不若景江你同我一起去啊,听说那做豚肉还是位女郎呢。”

        周昊垣没能如愿以偿,内心愈发加深了俞至明这厮就是个狐狸的定论,也没太计较好友间这一时的言语得失,很快又被这一道道的菜勾了去了。

        俞崇却不似他那般心大,知道此事必然不似周昊垣说的那般简单,压低声音问向苏子泽:“秉昱,可是你家老爷子……”

        他话没说透,但二人心照不宣,苏老爷子可谓是从前朝时期便大浪淘沙留下来的人物了,也可说是文人界的祖师了,有这位在,哪还用得着去别人家的私塾读书,且苏家看似风光,如今也只是靠苏子泽的父亲苏太师一人撑着罢了,要知道,一个家族若想长久稳固,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这也是世家为何久久不倒的原因,他们懂得如何培植人才。苏太师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苏老爷子有什么事,苏家便是后继无人了,这大概也是苏子泽这么快就要下场的原因了。

        事实也跟俞崇猜的差不多,苏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又操劳了大半辈子,年前染了风寒便一病不起了,之前一直在庄子上养着,眼下已是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出了事,苏老大人自是要丁忧三年,因此这三年苏子泽最起码也要闯出个名头来,对苏家的影响才不至于太大。

        苏子泽也没打算瞒着自己的好友,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俞崇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就见桌子上的炙羊肉已少了大半,他也终于收起了那副散漫姿态,小眼睛睁得圆圆的,瞪向罪魁祸首周昊垣,然后撸起袖子加入战场……

        -

        次日一早冯若南就起床了,范氏给她安排的丫鬟还算本分,她也没太计较,依着可心给她梳妆。

        可心给她梳的是未出阁女郎常梳的单螺髻,一张白素的小脸娇嫩欲滴,略施粉黛,便将她的五官突出了出来。

        比起昨日她刚来冯府穿的那身做旧的衣服,可情给她挑的是当下时兴的对襟大袖衫,京中的女郎们常做这个样式,可这款式挑人,又总显得人过于端肃,未出阁的女郎很少这样穿,而且这件是非常明艳的黄色,虽然好看,却并不合时宜。

        冯若南抬头看了可情一眼,又对可心说:“你来挑。”

        可心给冯若南拿的是一套的月白祥云抹胸与淡蓝色白纹昙花云纹褙子,十分家常,跟她的妆发也很搭,整个人显得俏丽极了。

        如今还是仲夏,冯府内多种了些花,从岚湘苑往外走一路的含苞待放,很是富有生机,让人见之欢喜,连冯若南也稍稍放松了心情,玉树的好心情则是写在了脸上,不论见到谁都是笑意盈盈的。

        到达锦玉堂的时候还早,只有韩氏跟冯若瑶在陪着冯老夫人说话。

        似是说到了冯老夫人的容貌,冯若南只听到“年轻”、“气度”、“肤色”此类的词,冯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一手拿帕子掩嘴,一手笑指二人。

        她跨进厅内时听到冯老夫人笑着说:“你们啊,净拿我逗趣,哈哈哈,我都这般年纪了,让人听到这样的话岂不笑掉大牙。”

        也是亏了她们的这番打趣,冯老夫人看到冯若南走进来时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头一次对着这个孙女露出笑脸,只是这笑很快便收了回去,厅中也不似方才其乐融融。

        厅内焚了檀香,与花香混在一起,让人觉得腻得慌。

        冯若南先给冯老夫人和韩氏见了礼,冯若瑶便甜甜的喊她:“四姐姐,四姐姐来的好早”,又拉着她的手上前向着冯老夫人和韩氏卖乖,“四姐姐这般打扮可当真是好看,水灵好似出水芙蓉一般。祖母、母亲,给瑶儿也裁一件这个颜色的新裙子嘛,好不好。”

        冯老夫人听了这小女儿般的话又忍不住笑起来,韩氏则是板起脸佯装愠怒的样子训斥她,实则眼底的嘴角遮挡不住,话语里尽是亲昵。

        “你这泼猴,我平日里可还短了你的不成,竟还学着自己讨来了。人家那是南姐儿穿才好看,你又不是没有,上月不是刚做了身湖蓝褙子,还搭了一整套的首饰头面,你还不是就穿了两回便不穿了。”

        说完冯若瑶,韩氏又转向冯老夫人:“母亲,都怪我平日太惯着这孩子,在您面前都没大没小的。”

        “祖母。”冯若瑶也对着冯老夫人撒娇。

        冯老夫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一两件的衣裳,她当然明白这是这母女俩在讨她欢心,她也受用,便道:“瑶儿喜欢,便做就是了,咱们家还能缺这一件衣裳吗,明日便让人上门来,给几个哥儿姐儿的多做几身夏装。”

        韩氏欣然接受:“是,都依母亲的。”

        其实冯若瑶也生的不错,与冯若南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二人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导致二人看起来的差异便大了些,且冯若南的眉眼五官更加标致,一双眸子灵动勾人,一眼便让人见之忘俗,更有辨识度些,冯若瑶则是更多了几分娇,一张笑脸格外讨喜。而褙子穿起来则是更贴身,更突出人的淡雅恬淡,倒不如冯若瑶今日穿的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适合她了。

        坐了没多久,范氏便和一位冯若南的熟人来了,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冯老夫人的侄女,她的表姑母,如今该是庶母窦姨娘了。

        她后面的婆子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便是冯若南的弟弟,六哥儿冯文皓了。

        冯老夫人一看到冯文皓就笑的眯了眼,忙使了婆子将他抱过来,自己又亲自抱着哄着,冯文皓也一副很是习惯的样子。

        寇姨娘给众人见了礼,又跟冯老夫人请安,闲聊了两句便离开了,只是如此范氏的脸色依旧很是难看。自前朝起妾室的地位便不高,轻易是不能外出走动的,可窦姨娘不仅有自己的独院不说,平日里还时不时的来向冯老夫人请安说话,确实是有些打范氏的脸了,可窦姨娘也是冯老夫人的侄女,且又给冯道宏生了唯一的一个儿子,因此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范氏也不好为这点小事便找娘家撑腰,只能暂时忍着,背地里俩人互相都看不对眼。

        范氏是觉得窦姨娘作为妾室就该本本分分,她却不老实,时不时的邀宠便罢了,仗着是老夫人的侄女,没事给她气受,偏偏冯道宏最不奈她们女人间的事。而窦姨娘则是觉得范氏不过是家世好些,不然以她的年纪容貌,还生不出一子半女的,有哪里比得上她,倒还不如卫氏有颜色有本事且还有气度,那会子将冯道宏迷得五迷三道的,只是命不好,不然哪里有范氏什么事。

        冯若南也觉得很是吃惊,她自是对这位表姑母印象深刻,毕竟在她还小的时候,这位就跑来了祁州有想给冯道府做妾室的打算,只是那是冯道宏满心只有卫氏,压根没给她机会,没想到不过七年,她竟真如愿以偿了,还是个贵妾。

        冯若南不知道心里这是什么滋味,像是感叹,像是嘲讽,比起长久以来的恨与痛,这种松软的感觉让她有些惆怅,只感叹一句当真是世事无常便将此事放下了。

        随后一同前来的是冯道义他的两个儿子——二哥儿冯文泰跟三哥儿冯文麟。

        冯文泰今年二十有一,已与的千金定了亲,只待中秋过后成婚了。他看起来比较稳重,这或许是他已掌管大房庶务的原因。

        冯文麟则看上去更具少年意气。他是韩氏亲子,今年不过十八,也已中进士,正在周昊垣家的私塾读书。

        又是一番的见礼请安,众人纷纷落座。

        冯文泰看了一眼冯若南后便收回了目光,冯文麟则是多看了了两眼。昨天晚上家宴上虽然都见过面了,却因为范氏与冯道宏的话纷纷都被吸引了注意,因此今日大家才算是见得更正式些。

        冯若南能感受到时刻传来的视线,同时她也在细细观察着众人。

        冯家如今冯道义当家,他的官职也高,虽看起来和蔼,实际上却是城府极深的。而冯道宏,从祁州通判到了如今的太仆寺少卿,品阶是高了许多,可却是离权力中心远了不少。不过这也是应当的,一家之中向来少有两位高官的,一般都是一位高官,几位闲官,或是暂时官阶小,不然总是容易遭人忌惮,且右相自然也不会允准,而这个牺牲多些的,谁都知道不会是冯道义这个被右相悉心栽培了八年的下一位中书侍郎。因此冯道宏自然是无可奈何的,他整个人也确实不似从前勤勉了,但一个能为求回京升官而杀妻杀子的人,要冯若南相信他是心甘情愿的,她自是不信。

        至于后院的女人们,韩氏是个精明的,作为她的娘家,韩家也确实稳固,只是若想更进一步,可是难得很,除非,从龙之功,或者,为外戚。

        冯老夫人自然也不简单,这一身养气的本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她嫁给冯太爷之前,还是魏家的丫鬟,如今倒是好风光了。

        范氏,如果她不是装作无知妇人的样子来诓冯若南降低戒心的话,便的的确确是色厉内荏了,不过她身边的李嬷嬷倒是个能干的,范家……

        范家如今可谓是如日中天。

        前有右相权倾朝野,后有右相的长女淑贵妃宠冠六宫,其尊贵可想而知。

        至于小辈,且待相处日子久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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