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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晚宴


作者有话要说:</br>下面这几回都比较长长长,人也出现得比较多,读起来可能比较累。但是这垫不得不铺……qwq请见谅。

        翌日,便是历明皇帝刘皖及冠的日子,众大臣们从清早起,便开始忙活,先是随着祭天的圣乐响起,长泽公府的大祭司主祭祭天:再是德高望重的阁老们给刘皖主持及冠礼。

        大喜之日,刘皖叫宫中的宫人们都不必穿宫服,穿上了自己喜欢的常服,他们吵吵嚷嚷地在宫中摆起了剪小像、制葫芦、做糖画、吹糖人的小摊子,好不热闹。

        待到黄昏之时,刘皖才回到宫里,他摆下长宴,请诸位皇亲国戚、王侯将相们都进宫中,一同欢庆一番。外头烟火纷繁,热闹极了。

        “拜见大将军,请这边走。”

        宫女们领着柳于安、夫人和他身后的柳琳琅一行人进到殿里去,殿中灯火辉煌,已有许多大人入了座,或笑或谈,只是皇帝或许还在更衣,尚未驾到。

        皇帝摆的宴席颇有先帝的样子,一人一案一席,左右两列。

        皇帝名叫刘皖,字沐涟,十五岁便登上了皇位。这些年借着先帝的余威,朝中也未出现过什么大乱子。

        柳琳琅倒也不拘,他少年时得先帝看重,便与这位单比他年长三岁的陛下一同念过几天书,讨教过诗文,陛下待他也和气,来往几回,便多了份同窗的关照。

        酒席上山珍海味不见得齐全,家常便饭倒是无缺,也少不得有几道做得巧极了的点心,什么荷花酥,桂花糕,若不是陛下还未到地儿,那不知谁家大人的小公子恐怕已经再问宫女要下一盘了。

        柳琳琅目光扫过大殿,看见钟离携悄悄的对他笑了一笑,看见严肃的狄晓岐一家,那家的公子似乎默默看了他们一眼。又看着许多熟人在朝自己打眼色。忽然见席间有位女子正瞧着他身旁的江眠玉。

        他便也不由自主的看向江眠玉。今日眠玉知要进宫,也不敢戴那竹笠;丹眸凤目,玉人儿一般。

        柳琳琅虽早知道他是何模样,可天天与他出去之时,见他面前搁一层纱,直到了晚间才揭开,今日忽然在这千灯之下撤开,亦觉得眼前一亮。光眠玉那丹凤眸子,就不知道该迷倒京城多少少女——何况还是第一次见这俊公子的女子!

        何况京城里还总传眠玉武艺比自己高超的“谣言”!

        心中有些许失落。

        莫不是我嫉妒眠玉?

        不能够。本公子也是英姿飒爽,面若桃花,武艺高强的!

        但是不知怎么,柳琳琅就是觉得古怪了些,就算是眼前一亮,也哪里有脸面瞧这么久?

        说巧不巧,他们的席位正好在那女子一家席位旁边。

        柳琳琅稍感诧异。

        柳于安率先坐在了最靠北的席位,夫人便挨着他坐下,柳琳琅让眠玉靠了北、坐到夫人身边,自己坐到了南座儿。

        柳于安看了他一眼,也不作声响,江眠玉也无奈,此时柳琳琅已经坐下,自己再不坐下,更要引人注目。只好乖乖坐下,也瞪柳琳琅。

        柳琳琅却不理他。只看着身边的女子对自己一笑。

        柳琳琅见状,便微微颔首,对那女子说道:“见过这位夫人,下官柳琳琅,敢问夫人尊名?”

        那女子看上去也不过及笄,柳眉轻扬,自是一副大家小姐风范,温笑着应他道:“当不得‘夫人’。小女长泽公府芳草,参见柳少将军。”

        “原来是刘家大祭司,琳琅真是有眼无珠。”柳琳琅笑脸相迎,又偷眼看眠玉,只看他端身坐在自己席位上,并无半分在意。便与刘芳草客套起来。

        其实柳琳琅早就发觉,这位女子年少如此,又是女儿之身,竟坐在这家北座。当今朝野,除了长泽公府的大祭司是个女儿,又有哪家是女子当家?

        只是总觉得,这位大祭司看眠玉的眼神,分明是见到了故人一般……

        江眠玉,乃是十岁时与他相遇,后来便一直在柳家作门客,从前身世不与他提及,只说自己是出身贫苦人家,入不了少将军的眼。

        这哪里可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

        柳琳琅曾经感叹过多次:在眠玉品茶之时,在眠玉与他讨论古代贤王圣主之时……他早就起了疑心,却也不知道其中隐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细细观测,猜想。

        刘芳草问了柳琳琅身边的公子是何许人物,柳琳琅答了“柳家门客江眠玉”,刘芳草也没有什么异样,又问他些其他见解。

        说着说着,刘皖缓缓走到座上,底下便静了。柳琳琅也赶快闭嘴,又悄悄瞧着刘皖笑。

        刘皖面前的案上摆了满满三盅酒,他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先端起一盅酒,大臣们赶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又听刘皖向众大臣们说道:

        “这五年以来,多亏了众位竭力辅佐,才有而今的盛世太平。这一杯,朕敬各位爱卿!”

        说罢,一盅下肚,他又举起一盅:

        “今日,朕及冠,坐在这金殿之中,不知边关有多少将士,尚未及冠,就已与羌蛮血战多年,死守边关;又不知有多少少年英雄,马革裹尸,也未能够喝到一杯及冠酒!这一杯,朕敬边关将士们,虽然他们今不能赴宴,却与朕是同心同德,西北边关,更与这京城是荣辱与共,多亏有了他们,众位才能高枕无忧,我大玄才能安定太平!”

        又是一口饮尽,再端上第三盅酒。

        “我大玄百姓们,日日勤恳,质朴淳良,大玄如日方升,他们功不可没。这一杯酒,朕敬百姓们!”

        众大臣们见刘皖将酒盅朝他们面前一晃,已经一滴不剩,便是一时之间不约而同,端起面前酒盅同敬皇上,高呼万岁。

        待众人们献了礼,柳琳琅走上前去,献了一枚匣子。

        普普通通木质的,刘皖从太监总管何顺裕的手中接过,轻轻打开,只看了一眼,便见他哽咽,他将那匣子阖上,放到袖中,道:“琳琅费心了,朕得卿如此,无憾矣。”

        众人坐的近的,分明瞧见他眼眶都红透了,却猜不出柳琳琅究竟是献了什么上去。

        席间变得越发热闹,后来大家几乎都喝醉了,虽说也不晓得真醉假醉,却都也是闹腾起来,什么张大人家媳妇凶悍,李大人家老母被小妾羞辱,竟被吐露在了圣上面前。

        柳琳琅酒量甚好,况且出门前就被父亲嘱咐不能喝多,他就是装醉,细细打量着这宴席中人。

        趴在案上,似乎瞧见一位面熟的,却又似乎不认识。

        里头穿件绾色的窄臂大袖襦,外搭酡红裲裆衫,绣的是茱萸纹。

        这打扮颇有种“建安骨”的味道……

        再定睛一看,他头发高高束起,扣在珠冠之中,面若秋月,又生了一双勾魂儿的桃花眼……

        这可不就是上回琴社见的那位“鸿卿”吗?

        他竟然也是朝堂中人。

        柳琳琅怔了半刻。

        京城之中,认识他柳琳琅的人可谓是如这江南柳树一般数不胜数。而这朝堂之上,但凡有名字的人,都与柳琳琅至少也有过眼缘,怎能想到面前这位兄台,似乎与自己年纪相仿,竟没有过官场中半点来往,更是连眼缘都没有过。以至于叫柳琳琅以为、他只是单单纯纯的琴社中人罢了。

        柳琳琅借着酒劲,爬起身来,从后面绕了半晌,踉踉跄跄走到他面前,问到:“兄台,下官柳琳琅,可否赏脸、让我敬您一杯?”

        鸿卿没醉,也没想装醉,轻轻端起一杯酒、目不斜视,道:“在下虞雁臣,敬柳少将军。”

        柳琳琅见他实在,弄得自己反倒像个小人一般。因为“酒醉”也不好得多问什么,只能继续去骚扰下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也没人说正经事,刘皖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几个宫人上去扶着,打算送他回寝宫。

        那鸿卿便也赶快上去,搭住了他的胳膊。

        此时已然是宴会尾声,从前刘皖从不大摆宴席,这次是自他登基以来第一回设大宴,请群臣,自己似乎也放纵了一回。

        柳琳琅看得入神,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正想跟眠玉商讨一番,转头,却不见了眠玉。

        酒席上不止他没了人影,好些大臣们都出去了,一来是陛下已经回寝宫了,二来是众臣也不胜酒力,实实在在喝酒的,已经被宫人搭出殿去了。

        柳琳琅看父母正喝的开心,就说要出去透透风,向后面绕了出去。

        正巧,外面已经开始放烟花,柳琳琅看了一会儿,他本来是想寻眠玉来的,便顺着长廊缓缓走着,都已经到了没有灯火的偏远之处了,廊那头似乎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他熟悉得很,就是眠玉。

        他忽然觉得自己醒了。

        原来自己方才真的醉了,并也不全是装醉。江眠玉,为何同一名女子站在那里?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

        那位姑娘是谁,瞧不清。柳琳琅悄悄走近,黑影稍稍清晰起来。

        刘家大祭司刘芳草?

        正是她……

        他们在说些什么,柳琳琅听不清楚,只听见刘芳草带着哭腔。看见江眠玉似乎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倏然,一人不知从哪里转了出来,向着二人走去,便停在他两个身后。江眠玉察觉,缓缓回头看去。

        柳琳琅见江眠玉朝那人行礼,刘芳草也转过头去。

        灯光昏暗,瞧不清那人的脸色,柳琳琅又看不清是谁,鬼使神差便在此时跳了出来,捉下眠玉的手。

        这才勉强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竹令公主。

        柳琳琅赶忙放开江眠玉,笑道:“你们怎么全都在这?”

        竹令公主莞尔道:“方才见许多大人醉了,跑出殿外来透风,想起这后廊没有掌灯,怕出事,便来看看。”

        刘芳草行了万福,竹令也回了一礼。

        “大祭司不必多礼,我就是怕大人们出什么事儿,前些年父皇在时,摆了个酒席,那大名鼎鼎的唐大人便是在这后廊失足摔下楼去,成了半残……”竹令公主遮了遮朱唇,“不好,怎么说起这个来了,今日皇兄寿辰,是我多言了。众位无事便好,我就回去教仕女过来掌灯,众位也不要在此久留了。”

        说罢,竹令便转身离开。

        几人送走了公主,柳琳琅这才问眠玉道:“你如何在此,我还想多灌你几杯酒呢,跑的比猫还快。”

        “我出来透气,”江眠玉叹笑道:“你自己醉成那样,我怕我再不出来,你吐我一身。”

        柳琳琅看刘芳草不说话,正想开口问什么,便有仕女过来点了灯,他这才注意到刘芳草的眼睑下浅浅一层霜红。

        于是柳琳琅面上堆着笑道:

        “想必大祭司也是出来透风的,只不过,怎么你们偏都选这后廊,方才没灯,我过来找眠玉,看到你们二位站在那廊尽头,可真是瘆得慌。还好是竹令她亲自来了,若是真出什么事,可别说是各家的私事了,岂不又要成了言官们弹劾陛下万寿设宴的笏文了?”

        边说着,柳琳琅抚了抚眠玉的肩,“我瞧着大祭司也是不太舒服,可有家人在门外侯着了?要不要我叫人送大祭司回去?”

        江眠玉悄悄看了刘芳草一眼,只听刘芳草说道:“有劳少将军了。”

        “不劳,不劳,大祭司,来,下官搀着你。”柳琳琅笑道。

        江眠玉正要开口,他又道:“眠玉,你去看看老爷和夫人怎么样了,若是醉了就叫人将他们扶到车上去。”

        “好。”江眠玉轻轻点点头。

        柳琳琅方和刘芳草出殿门去,便抬头看了看月亮,喃喃说道:“快二更了吧,大祭司也累了,我之前派了人等在宫门口,就送你回去可好?”

        芳草不答话。

        她摆脱柳琳琅扶着她的手,“不必劳烦柳少将军,小女的家人早就在宫门口等候了。”

        “既叫了下官出来,”柳琳琅整了整衣襟,笑道:“可是想问问我家那门客、江眠玉的故事?”

        刘芳草停住脚,迟疑了半刻,冷哼一句:“就不劳少将军了。”

        柳琳琅背着手,只是对她笑了一笑,什么也不说。

        刘芳草向外走去了。

        柳琳琅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抬头静静看着月亮。

        正要迈步,忽然见足前有个香囊,小小一只,绣的什么在月光下也不能看的很清楚,只有两个字是稍微明显些的。

        苔……儿。

        苔儿,苔儿是什么,这香囊似乎便是刘芳草之物,莫不是她的心上人的名字?或者她自个儿的小名之类的?

        柳琳琅正细细猜着,忽听见了脚步声。

        江眠玉和家人扶着大将军和夫人缓缓走出殿来,只看见柳琳琅一人站在那里,江眠玉温声问道:

        “琳琅,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柳琳琅顺手将那香囊回头,赶忙过来帮忙,他正看向江眠玉,眠玉却正巧低下了头,目光半点不及他。

        柳琳琅的心忽然颤了一下,他赶忙答道:“大祭司已经走了,咱们也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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