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申悠稀里糊涂吃完饭，发着呆逛到教室。五分钟不到，沉默被拍桌子声划破。

        她被突然冒出来的柯欣吓了一跳，瞥了眼她拍在桌上的早餐，骂了句有病。

        “我真的服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什么？”

        柯欣是有事情瞒不住的主，就算别人不提，她也能想办法把话题扯过来。

        申悠知道她迟早会说，也就没急着问。

        果不其然，不到两分钟，她热情高昂地把买早餐时的经历，从头到尾认真地讲述了一遍。

        早晨按部就班地去食堂，回教室路上见有男生在看自己，下意识以为吃得嘴边有痕迹。

        就在拿餐巾纸时，发现校卡不见。

        班主任规定七点十五前进教室，现在时间不多，她只好抄近道。

        从厨房溜到后门有条留满枯枝败叶的小道。

        在柯欣准备冲刺跑前，有人叫住了她，“同学，东西掉了。”

        她回头看，水泥地上除了落叶就是零食包装袋。当她意识到被人戏弄打算反击时，一回头，脑袋却撞到了玻璃门上。

        ……

        “全怪我没戴眼镜。”

        柯欣近视的程度不算严重，300度开头。

        申悠见她越说越起劲，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豆奶来润唇。

        随后，又听到了她隔着两组同学喊出来的话，“你知道为什么戴眼镜的人，摘掉之后会变成听力障碍者吗？”

        刚想摇头，就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因为近视看不清嘴型。”

        申悠眨巴起眼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挺有道理。

        没一会儿，又听见她把话题扯了回来，“我真的无语了，关键啊！那个傻逼还是高三的。傻逼亲眼看见我撞上玻璃，然后我亲眼看到他嘲笑我……”

        她的语速逐渐加快，申悠听了个对半清楚，十个字里有五个听清已经很满足，特别想知道她嚷了半天累不累，“你说什么……”

        话说一半被拦截，申悠看见班主任正握着一份教案，抬步走上讲台，“吵什么吵！整个走廊就你们班最闹，我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得到。”

        她被唬住，只想知道班主任有没有看见她和柯欣聊天。

        垂下头来，想做个隐形人。

        不过，耳边进进出出的仍有钟衷的训斥，不仅如此，还夹着几道不怕死的吐槽。

        是从后排传来的声音，男生的话里带着不屑一顾，音量极轻地紧跟在班主任话尾，“哪个老师都这样说。”

        这句话貌似是各个班主任的口头禅，不幸的是，在异常安静的氛围中，他的那句话格外突兀。

        申悠听到赶紧瞟了一眼班主任，当时的他正低头看讲台上的排位表。

        “周一？请周一站起来，老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这么大了一点教养也没有，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我在办公室等着。”

        这句话一出，班上闹腾的几个同学也沉默，谁都想不到说一句话，会严重到请家长的地步。

        班主任走了，申悠耳边顿时被三两言语声搅得天翻地覆。

        她和别人一起向后排张望。

        却见周一闭口不言，脸绷得紧紧的。他坐到椅子上还在晃动自己的双腿，似乎没有在意一切。

        他们这个年龄段，不管什么重要的事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

        申悠扭头就和柯欣对视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你说钟衷他老婆是不是出轨了，要不然一大早发什么疯。”柯欣的手里还拿着那盒奶，吸一口说两个字。

        谁都没提去哪里，照着初中养成的习惯往厕所的方向走。

        “谁知道他有没有结婚。”申悠顺手勾着她的口袋，“就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相亲被女方拒绝了吗？”

        “你这更狠好吗？”柯欣喝完最后一口奶，包装被她握在手里发生不少噪音，一扭头的功夫，那声音戛然而止。

        申悠一愣，“怎么了？”

        “我怎么听到什么‘湘江北去''了。”

        “……”

        大难临头各自飞，申悠来不及细听，把柯欣抛下，拔腿就跑。

        “我去，你个狗东西不要脸!”

        “滚蛋，谁让你反应迟钝的！”

        她转头看着柯欣，随着身后的埋怨声越来越清晰，申悠加快了速度，眼看到教室门口，两人的速度放慢开始正经。

        下一秒，申悠被站在外侧的柯欣朝门的方向推了一把。

        失重感迟迟未到，抬头一看，不小心撞上了要出教室的周一。

        -

        高中课程紧张，这才刚开学，各科老师的话就比千斤顶还沉重地压在眼前。

        一下课，半个班级的人全趴下，申悠眼睛发酸，打算趴下眯一会儿。没多久，听到有一个人指着窗外喊道，“那个尚……那谁那谁！”

        一群高三的男生从窗外经过，趴下的不少同学也抬起了头看热闹。

        “尚攸啊！”

        “他们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在听到敏感字的瞬间，申悠跟着心脏一紧，立刻望向窗外却只是一片空白。

        “尚攸”二字一直在她脑中循环，她坐立不安地胡乱猜测，隔壁组的女生在听到动静后，把头探向窗外去看帅哥，不小心把腿磕在桌面上。

        女同学的低声咒骂把申悠搅得极为不安。

        须臾着了魔似地向外奔去。

        课本掉在地上，地上的泥尘蹭在纸页上，她那样珍爱的新书，却因为自己的冲动变得凌乱。

        可凡是遇上尚攸，都变得不值一提。

        上课铃响了，申悠的步子也逐渐慢了下来。

        错过了，没能再碰见他。

        恍恍惚惚一节课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冲动。

        -

        “刚才没说完，现在赶紧说。”

        “说什么？”

        “尚攸啊！你们怎么都认识他，他是做什么的？”

        “你竟然不认识我们学校的头号人物？”

        “……”

        他是临近高二结束突然转学过来的学生，现在在校上过的课不足一个月。

        听说他脾气易燃挺浑蛋，前排的人睡觉打呼噜影响他上课，他当着任课老师的面，把同学的书扔进垃圾桶以示警告。

        听说他成绩优异，期末考的成绩排在全市前十名。还具有较强的运动能力，曾两次打破校长跑纪录。

        不仅如此，他还获得过珺海市青少年游泳锦标赛的400米自由泳冠军。

        道听途说的事情猜不到真假，正因为如此，申悠才郁闷许久。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课间十分钟的功夫，目睹碧空万里向飘风急雨的过渡。

        对于抵制1200米长跑热身的申悠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上课铃响，不少学生徘徊于教室与体育馆间。

        申悠看见半数以上的人坐在位置上不动，便决定留在教室，要死一起死。

        奈何柯欣太欠揍，非要拉著她到体育馆观看男生们打篮球。

        天气昏沉压抑，不知道是省电还是学生不知道开关在哪里的问题，体育馆里没有亮起灯光，看的人也没有多少情绪。

        放眼望去，羽毛球场地被占尽。

        申悠从东边小门进去，眨眼间撞在一个声音上。

        尚攸站在一旁懒懒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知对方是如何惹上了他，他双手重叠在球拍上，正用拍子压着男生的鞋尖。

        他毫无规律地慢悠悠颠着脚跟，眉宇间挑来了丝丝不耐烦，显得高傲而又不好惹：“滚！”

        这句话像寡情无味的井底世界，令申悠充满好奇心但又不敢去探究。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他连骂人都这么帅。想到一半自己先笑，撇开脸拉长了笑容。

        每次见面都能给人惊喜的他，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体育馆里人流不断增加，喧闹声也越来越大，申悠却一点也没受到干扰，她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跟着那位叫尚攸的男同学移动。

        身边基本上都是同班级的女孩子，申悠在旁人对他满怀赞叹的声音中，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默默地望着他。

        忘记了时间，逐渐听不到其他的杂音，仿佛他是整个世界。

        门道上堵得水泄不通，申悠被陌生人撞到肩膀，再回头看尚攸时，他拉拢着脑袋坏笑，而被球拍压脚的那人，把手臂搭上他的肩说着话。

        柯欣加入其他人一起吐槽班主任，顺着申悠的视线看去，眼睛一板一眼变得不淡定。

        她把头支在了申悠的肩膀上，抬手到脸颊处指着尚攸身边的人，“看见那个狗畜生没？上次害我撞门的就是他，长得人模狗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申悠听到这句话后，这才真正意义上地关注起他周围的人，那人头发明显烫过，边缘有点炸毛。

        由于面熟，她看了很久。

        一直到老师点完名，她才恍然大悟，那人就是开学时和尚攸一起翻墙逃校的人。

        能把人认出来，申悠觉得挺神奇。

        事情就是这么过了，当教师的不浪费学生一分一秒的时间，找同学回教室叫人，其他人先绕着体育馆跑四圈。

        羽毛球场地在右侧区域，申悠一边跑步一边用余光观察着。

        尚攸上体稍前倾，右手反手握拍，上一秒夹笑聊天，下一瞬突然发力，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申悠目光追上羽毛球弧度，球从网顶越过，对方未接到，尚攸获胜。

        明明不是自己在赢，她却有胜似本人胜利的兴奋，离得远想靠近，离近了又不敢抬头看，偷瞄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后半节课，全班同学围了一圈，像丢手绢一样，疯了一样你追我抢。

        这节课申悠话非常多，她老是打着和同学们聊天的幌子，转头用余光偷瞥尚攸。

        下课铃响，申悠刻意停留在最后，但一闪却不见了他的踪迹。

        班里同学结党分派地回教室，申悠拉着柯欣手臂在最后。

        进教室时，门只留下一条缝。申悠看了几秒钟后莫名其妙地问道：“这个门多高？”

        柯欣踢门而去，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两米吧。”

        听到答案，申悠上下扫视一遍，最终将目光落到一个点上，眼睛眨了眨感觉差点意思，又让柯欣站过来用手比着。

        尚攸高挺精瘦，比柯欣高两个头不到的差距，她用手比着估算，映出一丝欣慰。

        原来他这么高。

        心在想，有脚步声把她从幻想中拽了回来。

        数学老师又兢兢业业地提早到了课堂上，也许是因为课堂上没有人配合的缘故，他说话总是有气无力的，很难使学生相信他是学校里的男高音领袖。

        数学课本就枯燥无味易瞌睡，再者上节课是体育课过度消耗体力。

        申悠撑不住，缓缓合上眼睛，不幸运的是，刚好被老师看去。

        也难怪从打铃开始，她的右眼皮就不停地跳。

        两分钟后，教师看了看台上的座位表，再抬眼确认了一下对错之后开口了：“申悠？”

        并不是为了提醒，而是为了叫她站起来回答问题。

        申悠刹那间清醒起来，她的心立刻猛地收紧，然后剧烈地跳起来，脸红得厉害。

        她在全班同学的高度关注下，别扭地站了起来。

        数学是她最拿不出手的一门功课，周围的同学也都是数学学渣，再加上没有什么沟通，更不会有人告诉她答案。

        她难为情地在黑板上寻找相同例题，结果就听到老师善意的提醒，“黑板上没有，看书！”

        尽管感到很丢人，但她还是去跟柯欣投来的目光对在一起，望着对方倾诉怨言，纳闷她怎么会这么不修边幅。

        粉笔掰得粉碎的响声使人们敲响警钟，申悠盯着书本前前后后翻都没有找到例题，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老师，我不会做。”

        老师抿着嘴巴，双手扶在桌面上，低头思索了片刻，“坐下。”

        申悠认真地听完后半节课，尽管听得不是很懂。

        最后还有几分钟，本着不浪费时间，老师又开始瞎扯。

        “说句实话，你们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尚攸的，都听说过他吧！你们高三的学长，竞赛老熟人了。前几天我在批改试卷，看到一个学生的作答很不理解，他刚好来送作业，人家只看了一眼立马发现了问题，不是说你们不如他……”他说得很起劲，拿出停不下来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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