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池章握紧手电筒，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冒牌方承适把手架在楼梯扶手上，托着他的脑袋，撇了撇嘴，委屈道：“开心，我的油灯打翻了，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池章淡定地冲他点了点头，将手电筒塞回魏期手中，身体迅速向后一转，拔腿就跑。
她抓住楼梯扶手，直接跳下这层楼梯。
魏期急匆匆地跟了上去，没注意前面骤然停下的池章，差点撞了上去。
他好容易在池章身后站定。
“砰，砰，砰”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身后传来木头快速摩擦的尖利声，魏期颤颤巍巍地举起手电筒，楼梯平台处的冒牌方承适手脚并用往下爬，以相当扭曲的姿势俯冲向魏期他们扑了过来。
魏期的心被狠狠揪住，大脑顿时空了一拍。
就在冒牌方承适即将扑向魏期短短一瞬间，池章反手抓住背后的魏期，往旁边一带。
冒牌方承适来不及反应，扑了个空，狠狠撞向楼梯口前面的墙壁上。
“咕噜咕噜”木头散架错位的声音。
“木偶？”魏期压低嗓子，最后一个字翘起的尾音暴露了他的紧张。
池章看着晕死过去的木偶，轻轻点了点头。
她上前摸了摸木偶脖子旁边，摸到了微微凹陷的一处。
池章尝试掰了一下木偶的脑袋，想要不破坏内部结构将脑袋卸下来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这颗木头脑袋看上去坚固非常，但池章只要稍稍使劲，稍不注意，就会捏碎它。
池章只是试了一下，就放弃了亲自动手的念头。
“魏师傅，搭把手，卸个头。”
魏期被池章推到一边时，顺势靠着楼梯扶手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胸腔微微起伏，努力平复先前的激动情绪。
听到池章这话，直起身走过去，蹲在木偶前面，摸向池章摸过的凹陷处，摸清木偶连接使用的结构。
他拧着眉毛，调整着木偶脑袋的转向角度，稍稍使劲，脑袋被轻松卸下。
“下次别给我乱起外号。”
池章倚着厨房外的木门，轻松地说道：“阐述事实的称呼也不行？”
魏期将木偶方承适的脑袋放在高好几阶的楼梯上，手一顿，这么欠揍的语气和说法好像很久以前在哪听过。
他没吱声，安静地走到池章身边，向厨房内望去。
厨房里还有一个方承适靠着冰箱柜门瘫坐在地上，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子上，双眼紧紧闭着。
“这是真人还是木偶？”魏期看了看眼前瘫坐着的家伙，回想了放在楼梯上那颗足以以假乱真的脑袋，一时拿不定主意。
池章摇摇头，她也搞不清楚。
“得罪了。”魏期蹲下去，将面前这人两侧脸颊的皮肉用力向外扯。
那人一动不动。
“绝对是木偶，这样都醒不了。”魏期得出了他的结论。
池章看了眼方承适被扯得通红的两侧脸颊，这怎么可能是木偶。她看着扯着脸颊不肯松手的魏期，开始认真思考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方承适被扯得有些疼了，轻声嘤咛，紧接着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这家伙显然还在梦里不知道做着什么梦呢？
魏期猛得将手松开，迟疑道：“这个，好像是真人。”
“我说什么木偶的表皮材料柔韧性这么好？”他尬笑了两声。
“那咱们？”魏期看着怎么都叫不醒的方承适，一筹莫展。
池章拉开冰箱下面的冷冻层，靠着冰箱柜门的方承适向前倒去，魏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方承适。
池章从冷冻层靠里的冰箱壁上扒拉下一大块有些脏兮兮的冰块，扯开方承适的衣服后领，直接塞了进去。
魏期站在一边，目瞪口呆，这才是真正的魔鬼吧！
方承适打了个激灵，依旧没有醒来，在梦里嘟囔着什么。
这次池章二人听清了，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字清晰。
“要红烧肉，不要番茄胡萝卜。”
池章弯腰，手掌微屈成喇叭状，附在方承适耳边，低语道：“下一顿给你烧番茄炒胡萝卜。”
“你是谁？”方承适依旧没有睁眼，他在梦里问道。
“番茄炒蛋，炖胡萝卜，不认得我了？”
方承适在梦里听到此语，激动地大声道：“你是！池，不对！开心！”
—
方承适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满桌红烧肉，陷入沉思。
“开心是谁？我怎么一个人在吃肉，刘哥呢？”
太不对劲了。
番茄炒胡萝卜？怎么可能？这东西打死他也不吃。
方承适动筷前想叫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服务员先下去。
他看向服务员时傻眼了，他想起开心长什么模样了。
和眼前的服务员一模一样。
方承适猛地摇了摇头，将眼前这张脸从脑海中甩掉。
很幸运，服务员真的消失了，他抽出筷子打算夹离他最近的红烧肉，筷子正要碰到肉块，一个眨眼的功夫，红烧肉变成了胡萝卜。
他揉了揉眼睛，一桌的番茄炒胡萝卜。
一句话在方承适脑海中反复回响：“下一顿给你烧番茄炒胡萝卜。”
麻了，谁！这么魔鬼！
方承适眼皮快速掀起，瞳孔微缩，梦里那张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那张脸的主人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淡淡惋惜，说道：“我还在想该怎么把你弄醒呢？”
方承适手掌撑在身后的地板上，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后脑勺狠狠磕在冰箱上。
他揉了揉撞到冰箱的后脑勺右侧，不一会的功夫那里鼓起了一个大包。
方承适捂着大包带着哭腔控诉道：“你要吓死个人啦！”
“抱歉。”池章一脸歉意地看向他，突然她的表情凝滞住了，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冰箱。
冰箱后面有什么吗？
方承适顺着池章的视线看过去。
墙上的漆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完了，落了一地。
水泥面的墙体在夜里隐隐闪光，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褪去。
直到方承适在墙上完整地没有错过自己惊恐的脸后，他才发现这堵水泥墙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这时，墙上传来一声又一声敲击，由轻及重，由远及近。
“当，当，当！”
“咚，咚，咚！”
“咔擦。”镜子被敲出细小的裂隙。
裂隙慢慢向外扩散，细小的碎片被顶开，一只手从墙壁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继续去掰裂开的镜面墙壁剩下的部分。
三个人谁都没见过这般场面。
厨房这堵墙外就是房子外面了。
这要破墙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方承适脑海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他回头看，身后那两人早早跑开了好几步远。
他起身时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慌不择路地拼命逃跑。
方承适感觉有什么东西反方向冲了过来，往他怀里狠狠一撞。
他低头一看，那东西长着蓬松的头发，架着一副滑到鼻尖的眼镜。
那东西见方承适低头看他，眼珠子三百六十度滴溜溜地一转。
是一颗完整的脑袋。
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池章和魏期被漂浮的大批纸人堵在了厨房门口。
那句没有脑袋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们彻底被拦住了去路。
“哐当。”一颗脑袋狠狠撞上了镜子墙面，发出一阵巨响。
池章回头看着那颗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脑袋。
好响就是好头。
方承适将那颗扑到他怀里的脑袋重重砸向镜面墙壁，他的脸涨的通红，不住颤抖的身体将他的紧张暴露无遗。
那颗停住的脑袋突然向反方向滚去，在一双小尺码的球鞋前面停下。
方承适顺着球鞋向上看去。
“有一会没见了。”是之前的那个小男孩，他笑着对方承适说道。
“你的朋友名字真的叫开心吗？”
“对！”方承适咬着牙答得斩钉截铁。
“真讨厌，我讨厌说谎的大人，”他顿了顿，“不过我喜欢维护朋友的人。”
“所以，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小男孩踮起脚发现自己还是够不到方承适的耳朵，干脆盯着方承适身后的池章二人。
小男孩将食指竖在唇边，大声说道：“真名可是会让你在这个房子里得到一个可爱的双胞胎朋友哦！”
他瞟了一眼墙边的脑袋，咧嘴笑了笑：“所以，你们中间有个内鬼哦！”
方承适看着墙边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脸色一变，愤怒地看向门边二人。
魏期见此时怒目相对的队友，连忙辩解：“我们没有人跟他说过你的名字。”
池章拈下一片飘着的纸片，看着纸人扭曲变化的笑容，轻声提醒：“不单是那个小孩，这个房子里有的是眼睛和耳朵。”
魏期看到那片纸人，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躲闪着不敢看向愤怒的方承适：“抱歉，我的锅。”
“真是可怜，蠢得可怜，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内杠，蠢人们不应该抱着团瑟瑟发抖地互相取暖吗？”
池章冷声：“你很关心别人的关系？”
“哈哈，怎么会，我有这个世界上最牢固最伟大的友谊，只属于聪明人的友谊。”
小男孩笑得很欢，他脸上显露的表情和他表现出来的年纪格格不入，有一种超越躯体的成熟。
“我是很乐意邀请你们来加入我们的，聪明人有责任将愚人拉出沼泽。”
“谢谢，我们不需要，”方承适脸上愤怒地潮红刚刚褪去，“我只有一个问题，刘哥现在人在哪里。”
说到刘真艺，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游戏数据体后来竟然在原地凭空消失了。
“啊，刘哥，你是说这个吗？”小男孩从背后取出那只兔子玩偶。
方承适扑过去想去抢那只兔子玩偶，小男孩将兔子玩偶藏到背后，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你怎么不长记性呢，这是我的玩偶萝萝呀！怎么会是那个大叔呢？”
方承适听到他这话，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依旧在争抢那只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在小男孩手上左右移动得很快，方承适每次都扑了个空。
“你好蠢哦，我还是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你的好朋友就在隔壁屋子的纸人中间哦。”
池章等人脸色俱变，隔壁屋子？这个厨房隔壁有屋子吗。
魏期将手电筒的光打向镜子墙壁的破口处。
镜子墙壁的另一面，有一个摆设同这边一模一样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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