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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跑了不知道多久,他们躲到了一处档案室,屏住呼吸地蹲在地上,静静地听到木屐声由远而近。

        “hidoyi(好过分)!”和服女人重复着话语,木屐声戛然而止。沈微甜和颜明风吓得心脏骤停,大气都不敢出。“hidoyi(好过分)!”木屐声重新响起,渐渐地消失在走廊了。

        沈微甜擦着自己早已汗湿的额头,全身止不住地发抖起来。颜明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刚才憋了很久的气。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醒过来吗?”颜明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她,沈微甜脑子很乱地摇了摇头:“叫你不要跟过来,现在后悔了吧!”听到这番话的颜明风,叹着气斜睨着默默流泪的沈微甜:“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刺猬?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呆着好。”

        “对不起。”沈微甜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无精打采地道歉。“算了。你没做错什么,这句道歉我受之有愧。”颜明风捂住眼睛,强忍着眼泪故作镇定地答。现在落到这个境地,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了。他是一个希望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的人,目前失控的场面,他无法解决且毫无头绪。

        余光中瞄到沈微甜正拿着手机看什么,那一抹白色的亮光,在绿气森森的房间内,过于显眼了。颜明风迅速地捂住手机屏幕:“你在干什么?”“在看小说啊!里面好像也有这种情节,我来看看怎么醒过来。”沈微甜一脸无辜地看向他,眼神里颇有责怪他打扰自己的意思。

        颜明风不悦地白了她一眼:“能不能实际点,你怎么不让小说主角跑出来救你?”本以为可以敲打一下沈微甜,让她清醒一点。结果她当真虔诚地合拢十指,嘴里念念有词地低语着一个名字,估计是小说主角吧!

        良久她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改变。点亮手机看到模糊的屏幕,自己给自己解围着:“哎,我怎么就忘了呢?梦里连小说都看不清楚,更别提什么小说角色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犯花痴?”颜明风不客气地指责,让沈微甜站起了身,语气冰冷地道:“知道你为什么成不了主角吗?”“为什么?”居然还敢问为什么,沈微甜直接一脚踹过去:“滚出我的梦。out!”伴随着沈微甜的这一脚,颜明风看到眼前的她模糊起来,四周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醒来,那沈微甜怎么办?

        沈微甜冷静地看向正在消失的颜明风,冷哼了一句道:“拜拜!”“hidoyi(好过分)!”门外响起和服女人的怒吼声,颜明风惊惧地大喊:“快跑。”

        一个有力的蹬腿,颜明风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想到沈微甜孤身在梦中,赶紧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想快速入眠重新去找她。然而这种急切只是让他丧失了困意,越发地清醒起来。

        “hidoyi(好过分)!”握成拳头的手,不断敲击着门,带着一股誓不罢休的坚定。沈微甜确实有点后悔踢颜明风那一脚,谁知道刚踢完这女人就来了呢?不过要是颜明风还在这里,她只会更加嫌弃。那家伙的胆量,实在是不敢恭维。

        多日的不眠不休,已经让沈微甜的恐惧下降了不少。对于这些魑魅魍魉,她更多的是厌烦。她的手扣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地拉开了门,冲着那个女人大吼道:“bakayalo(混蛋)!”

        和服女人的拳头僵硬在半空中,沈微甜第一次看到她的脸。脸上的脂粉涂得过于白了,但妆容精致,漂亮的脸上带着疑惑:“genkidene(你好元气)?”沈微甜吓得浑身僵直,一动也不动地愣在原地。这个女人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可怕,甚至漂亮得让她丧失了破口大骂的决心。

        “你会中文吗?你追着我做什么?”她抛出两个问题,和服女人鞠躬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在腹部,恭恭敬敬地道:“会一点。元气,跟着你。”她不流畅的中文解释,更加让沈微甜满头雾水了:“什么鬼啊?”“死鬼。”女人倒是接话得快,让她哭笑不得。

        见沈微甜不理解的样子,和服女人打着手势道:“找温君,他翻译。”这个日本女人的笨拙,让她卸下了心防。“这边捉(走)。”和服女人指着路,热心地给她让路。

        边走边回头看破落的走廊,沈微甜又泛起了恐惧:该不会被卖了还给鬼数钱吧?!“小溪(心)点!”和服女人指着台阶上的厚重青苔,提醒着她注意脚下。她太温柔了吧!沈微甜眼含热泪地拉住和服女人,由衷地用不多的日语表达着:“hontouniyasasiidesune(你好温柔)。”

        和服女人害羞地低下头,不一会儿抬头对她道:“温君,最温柔。”沈微甜心想着,她嘴里喊做温君的人,到底是谁啊?也是日本人吗?就这么内心揣摩着的时候,刚到楼顶的她,就被天台的风就吹乱了头发。

        “温君!”和服女人亲切地喊着,沈微甜忙着整理自己的乱发,视线循着女人的声音看过去。一个背对着她们,穿着宽大病号服的男子,正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

        当男子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沈微甜心脏骤停了一下,忘记了呼吸地愣在原地。宽大的病号服在风中摇曳着,映出他单薄瘦削的身子。眼角带着笑意,蔓延到整张脸都散发着极致的温柔气息,清秀的脸过于苍白,显得病态却仍精神奕奕的。此刻他看向沈微甜,声音在空气中仿佛散发着柔软的香气:“美奈姐一定吓到你了吧?”

        被唤作美奈姐的和服女子,不好意思地对沈微甜道歉:“sumimasene(对不起)。”晚风温柔地打着转,迟迟不肯离去地围绕在沈微甜的身边。美奈姐的道歉在风中消散了,她突然地落下眼泪,心在这一刻无比的安静,静到她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美奈姐以为是自己惹哭了她,连连迈着小碎步跑过来:“sumimasene(对不起)。”接着美奈姐无助地看向男子:“温君,怎莫(么)办?”“心里委屈了吗?被人欺负了吗?”男子递来一包纸巾,认真且温柔地询问着她。

        沈微甜没有接那包纸巾,胡乱地摸着眼泪,倔强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美奈苦恼地挠了挠头:“温君,她害怕,我对扑(不)起。”“你是谁啊?是还活着的人吗?”沈微甜抬起头开了口,话却是对男子说的。

        她看到男子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回答着自己的问题。然而四周起了雾,将他们的身影模糊了。沈微甜第一次急促地想要控制大脑:“不要醒来!不要醒来!”她睁开眼睛,清晨的亮光已经透过窗帘洒落进来,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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