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山
第二天清晨，江晓不到六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并不喜欢早起，但只要一到陌生的地方，就很容易早上自然醒。
南方的天亮很早，窗外已经浮现出浅蓝色的天光。江晓起床时看了一眼时间，本以为自己是最早起来的人，然而向琴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江晓冷静地思考了一下明天四点起床卷死向琴的可能性。
她走到院子里去洗漱，昨晚那场急雨过后，小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清新湿润的感觉，还有一丝微微凉意，闻起来很舒服。
江晓深吸一口气，刚把嘴里的牙膏水吐出来，就看见了一个出现在院子栅栏外的身影：
“早啊，学妹。”
江晓懒得理向琴，但想起昨晚向琴递过来的耳塞，准备呛人的话便搁浅在嘴边，打了个弯儿：
“早。”
看在耳塞的面子上，勉强放过向琴一次。
她在水池边低下头洗脸，栅栏外忽而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汪汪！汪汪汪！”
江晓在洗面奶泡沫中顿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向琴在学狗叫？
她迅速洗完脸，带着一脸湿漉漉的水抬起头，发现向琴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摇着尾巴的小黄狗，一双黑豆眼瞧着格外可爱。
江晓心里遗憾，原来不是向琴叫的啊。
“我在帮邻居遛狗，顺便晨跑，”向琴摸了一把狗子毛茸茸的脑袋，又看向江晓，“一起么？”
江晓没有立即回答。平心而论，她其实不是很想加入，她已经被家里的球球遛出了心理阴影。
然而六点已过，节目组的镜头正在接二连三地打开，作为唯二起床的两个人，要是向琴去晨跑，她却坐在院子里咸鱼地等着吃早饭，未免有点被对家比下去的意思。
犹豫几秒后，江晓推开了小院的门：“走。”
山间的清晨，柔和的山风轻轻蹭过肌肤，空气里浮动着雨后湿漉漉的泥土气息，远处的茶山与梯田隐没在云雾中仿佛水墨画一般，江晓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心旷神怡。
农村里的狗都是不牵绳的，但小黄狗极有灵性，即使是放养也不会乱跑，往前撒欢儿跑上一段距离，就会非常自觉地停下来等着江晓和向琴，比起江晓家里乱窜的球球不知乖巧到哪里去。
村子里的村民们大多都起床干农活了，那些陌生面孔都很善良热情，只是江晓一个都不认识，习惯性地就想统统掠过。
但她身旁的向琴，却十分随和地跟每一个路过旁边的村民都打了声招呼，还要拉着江晓一起。
江晓：“……”
她感受到了小时候跟着秦女士回老家拜年的恐惧。
但社牛自然有社牛的好处，等她们跑回小院的时候，江晓的怀里多了一笼刚蒸好的米糕和一袋子苹果，向琴则提着一小篮新鲜的农村土鸡蛋，都是热情好客的村民送给他们的，就连小黄狗都得到了一个附赠的肉骨头。
回到院子里，其他人已经陆续起床了。江晓把东西放进厨房，刚拿起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咬了一口，就见姜丽走了进来：“江姐，小琴姐，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向琴道：“去村子里挨家挨户拜早年了。”
姜丽乐了：“怪不得带回来这么多压岁钱。”
经过江晓身旁时，她忽而轻轻拉了一下江晓的衣袖，低声道：“江姐，绵绵昨晚的情绪不太好，还半夜出去打电话哭。”
她说完就又笑吟吟地去看厨房里的菜，跟向琴讨论起今天的早饭做什么，仿佛刚刚什么都没说过。
江晓面不改色地收下了姜丽的提醒。
徐绵绵能给谁打电话？当然是送她来节目的金主，金主肯定会跟节目组那边问话，估计昨晚导演那边也被电话轰炸过了。
但不管徐绵绵找了什么理由作妖，她始终只是个依附其他人的流量演员，对江晓造不成什么实际威胁。
江晓在心里怜悯了导演一秒，回到院子里，坐在树下的矮凳上继续啃苹果。
等她慢条斯理地吃完，用剩下的果核逗弄小黄狗的时候，徐绵绵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新裙子，瞧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没有昨天的热络，扫了一眼就匆匆移开视线。
看她这幅样子，估计是没得到什么好回应。江晓的心情顿时好了几分，连带着眼前傻不拉几打滚的狗子都觉得眉清目秀了不少。
与此同时，在后院的水井旁。
徐绵绵走到了正在给水缸打水的何诺身旁：“小何呀。”
何诺浑身一抖，差点把手里的水桶又扔回井里：“绵……绵绵姐。”
“我有这么吓人吗？”徐绵绵不满地嘟起嘴来，何诺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绵绵姐，我胆子小。”
后院这里没什么镜头，徐绵绵索性大胆了些，直接伸手拉住了何诺的胳膊，笑靥如花：“哎呀，我又不是要说你，我就是想来跟你商量件事情。”
何诺忍住逃跑的冲动，仿佛一只被美女蛇盯上的小刺猬，瑟瑟发抖：“什、什么啊？”
徐绵绵的神色极为无辜：“你也知道，昨天我的任务被江姐做了，她好像对我有一点意见，我想找个机会，跟江姐好好道个歉来着。等一会儿有机会，你能不能帮我把江姐叫过去？要是我主动喊她，她肯定不会来的。”
何诺顿时愣住：“这……”
“小何，”徐绵绵拉紧了他的手，眼神期待，“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何诺整个人一抖。
他慌慌张张地扯开了自己的手，看着都要哭出来了：“绵绵绵姐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能做这种事情，我我……”
匆忙之中他抱起旁边的木桶，喊了一句「我去厨房帮忙了」，就落荒而逃。
看着何诺迅速远去的身影，徐绵绵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神色阴沉，往地上啐了一口：“怂货。”
————
上午九点，节目组的嘉宾们接到了一项上山采茶的任务。
导演顶着一双黑眼圈，拿着喇叭喊道：“任务限定三个小时，所有人采来的茶叶，都会被我们的专业人员审查，只有通过审查的茶叶才能计算重量。至于任务完成的奖励，是我们当地著名的y城米线——”
随着导演的介绍，一位村子里的婆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线，笑眯眯地在所有人面前走了一圈。
米线汤头通红，米线莹白，十几种不同的佐料五彩缤纷，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最上面那厚厚一层肉末勾得人食指大动。
江晓立即就觉得早上吃的红豆糕不香了。
“只有完成任务，才有米线吃，”导演一挥手，“好了，现在上山！”
一行人在当地茶农的带领下，沿着梯田之间曲折的小路上山。
下过雨的山路上，泥土非常松软，走的时间一长就会感觉有些吃力，江晓有点后悔今天穿了双专门搭配衣服的板鞋，动不动就会突然滑一下，虽然她能立马平衡住，但还是让上山的路程消耗了很多的体力。
幸好山路不算长，他们走了不到二十分钟，那片等待采撷的茶树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马上就到了，”领着他们上山的大哥指了指一棵茶树上面的红绳，“就是那一片，系着红绳子的都可以采。”
江晓右手不远处就有一棵系着红绳的茶树，她心里一动，想走近了看一看。
然而她刚往茶树的方向迈开一步，脚下的泥土忽而失去了实感。
“小心！”
姜丽的惊呼声从旁边响起，江晓心口一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后滑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失去平衡的瞬间，她突然被一只手从后方托住了手臂，她也直接摔进了那人的怀里。
一丝很浅的香气忽而从四面八方侵袭了江晓的感官，很清冽干净的味道，与她以前闻过的香水都不太一样。
她还没思考出那是什么香气，耳后便传来一道压着笑意的慵懒声音：
“不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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